过了一会，只听鬼姥抽泣道：“二师哥，你为什么这么傻？我，我这么狠心待你，你还对我这么好？”

    聂关候沉默一会，这才柔声道：“小师妹，你哪有那么狠心了？你待我也没有那么坏啊。”

    我在外面心里暗暗嘀咕：“还不坏吗？处心积虑要杀你，这一份杀心埋了几十年还不坏吗？哎，不过男男女女之间的事情，真的很难说。”

    尤其是现在，里屋里面的这一对痴男怨女的情况，更加错综复杂。那就更加的不好说了。

    龙婆婆在一旁，撇撇嘴，似乎也有些不以为然。

    只听鬼姥啜泣道：“二师哥，你越是这样，我就越是难过，我这几十来，心里一直想要的就是杀死你，我恨你，可是我现在才发觉，我不是人，我根本就不该恨你的。我真的不是人——”说着，说着，鬼姥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龙婆婆募地站了起来，迈出两步，想要走进去，但是迟疑一下，还是慢慢的退了回来。

    我心里暗道：“这是他们夫妻两口子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要参与的好。两口子打架不记仇，这几十年的恩恩怨怨，也许今天就说开了。”

    只听聂关候柔声道：“小师妹，你别哭了，你很好，在我心里，你永远是那个十三四岁，抓着我的手，跟在我身后一直问这问那，眼光灵动的小师妹——”

    鬼姥还是嚎啕不止。

    聂关候柔声道：“小师妹，你别哭了，我真的不怪你的，咱们，咱们毕竟曾经做过夫妻的，是不是？”

    鬼姥慢慢止住哭声，然后颤声问道：“二师哥，我问你一个问题——”

    聂关候慢慢道：“你问吧。”

    鬼姥缓缓道：“二师哥，你爱过我吗？”

    聂关候只答了一个字：“我——”后面就哑然无声了。跟着便传来碰的一声大响，似乎是什么东西倒在地上。

    这是什么情况？

    我和龙婆婆都是立时站了起来。

    只听得那鬼姥大声道：“二师哥，你怎么了？你醒醒，你醒醒——”

    我和龙婆婆对望一眼，都是立时冲了过去，到了门口，龙婆婆掀开门帘，闯了进去。

    我也随后跟了进去，只见里屋之中，鬼姥蹲在地上，抱着聂关候的身子，不住摇晃。

    那聂关候双眼望着鬼姥，只是眼神已经凝固，凝固的还有聂关候脸上的一丝微笑。

    聂关候一动不动，被鬼姥抱在怀中，看样子竟然似是死了。

    我急忙走了过去，伸手一摸聂关候的脉门，只觉聂关候脉息已停。再次伸手在聂关候的鼻端一探，气息更是已绝。

    这个聂关候大概是因为身体虚弱，加上今天再次见到鬼姥，心中激动，这本来就已经极为虚弱的身体，再加上这么大的刺激，一下子竟然承受不了，离世而去。

    不过看到聂关候脸上的微笑虽然凝固，但是足以想见，聂关候死的时候，心中了无遗憾。

    其实，这就已经够了，一个人只要死的时候，没有遗憾，那么就算死，又有何妨呢？

    我抬头看着鬼姥，道：“姥姥，这位聂先生已经去世了。”

    鬼姥呆呆的看着怀中依旧脸上带着微笑的聂关候，似乎是不敢相信。只听她喃喃道：“不会的，二师哥没有死，二师哥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看向龙婆婆，示意龙婆婆去劝解一下鬼姥。

    龙婆婆咳嗽一声，对鬼姥道：“二姐，这个，这个聂大哥确实死了，你节哀顺变吧。”

    那鬼姥忽地尖声道：“我二师哥没有死，谁在说他死，我就杀了他，无论是谁——”

    我和龙婆婆都是面面相觑。

    我心中暗道：“这个鬼姥大概是受到聂关候突然死亡的这个刺激，情绪有些失常。我和龙婆婆再在这里，恐怕就会祸及自身。

    我对龙婆婆做个手势，示意我们先出去，让这个鬼姥冷静冷静。

    龙婆婆点点头，随即和我一起，慢慢转过身去，走出里屋，我随手将门帘放了下来。

    我和龙婆婆坐回椅子上面。

    龙婆婆看着我，我看着龙婆婆。龙婆婆两手一摊，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

    只听那里屋里面沉默了一会，这才传来鬼姥断断续续的声音：“二师哥，你还没有回答我呢，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你说啊——你不说是吧，好，你不说我说。二师哥我告诉你，其实，我从小就一直喜欢你。你这么聪明，又有才气，文字彬彬的，那么儒雅斯文，我从小就喜欢的不得了。可是你对我从来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我气不过，这才故意和大师哥，四师弟接近。和他们二人接触的多了，而你也离我越来越远了，我发现你越来越疏远我，我心里难过，可是我一个女孩子家，心高气傲，怎么会低下头去，求你喜欢我，爱我？我那个时候，心里就想，我又不是没有人要。大师哥喜欢我，四师弟也喜欢我。我才这样和他们二人周旋在一起。相处的久了，我发现大师哥和四师弟都是各有各的好处，我实在是难以取舍，所以这才有一天晚上，去你那里，想问问你的意见。谁知道你只是淡淡的告诉我，要我自己选择。

    我一生气，就谁也不选，就这样慢慢过下去，让大师哥和四师弟他们俩自己选择，可是后来事情却变了，大师哥和四师弟先后离去，我心中突然就一片空落落 的，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每天心里难过，自己一个人发呆，呆的久了，就几乎要发疯一样。我这才选择了离家出走。

    后来被爹娘和你找到，将我带回了家。

    到家以后，我还是那么颓废，爹娘见我这样，怕我一直这么郁郁下去，会生病，这才让我和你结婚。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心情，不过我还是很开心，毕竟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就这样，我和你结了婚，有了宝宝，我们俩一起给这个孩子起名叫做聂凌云。

    每天在一起，看着这个宝宝一天天长大，我心里欢喜的不得了。

    直到有一天，凌云得了怪病，久治不愈，突然就没了。你不知道，凌云没了的时候，我整个人也跟死了一样。你在一旁安慰我，可是你的每一句话都跟一根针一样，刺进我的心，将我的心刺的疼痛不堪。

    我这才发了疯一样的骂你，可是你也不还口，就那样任由我骂你。

    我越是骂你，你就越是沉默，你越是沉默，我就越是觉得宝宝的死有一半的责任在你身上。到的后来，在我心中更是这个执念，越来越深，我竟然真的觉得有一大半的责任在你身上，要不是你，我的宝宝也不会死。

    大概男人都是理智的吧，女人都是感性的。

    我那个时候已经失去了理智。

    整天昏昏沉沉的，不知道该干什么。整天脑子里面就是想着我的宝宝。

    宝宝你现在还好吗？你一定在天堂，你这样好看，一定会成为天使的……

    昏昏沉沉的，我不知不觉的就又离开了家，也不知道怎么坐上的火车，一路就到了郑州。

    被一个面孔和善的女人骗着下了火车，一路跟着她到了一个镇子里面。到了一户人家之后，喝了一碗茶，然后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那个面孔和善的女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身边是一群陌生的人。

    这些人都是笑嘻嘻的看着我。

    我也就笑嘻嘻的回望着他们。

    他们都似乎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情，又是可惜又是好笑又是嘲讽的对一个面孔黑黑的男人道：“刘老三，你好福气啊，虽然娶了一个傻女人，但是这女娃子长得蛮齐整的。”

    那个面孔嘿嘿的男人就在那里傻笑。

    笑罢，那个男人就看着我，那个人的笑容竟然有些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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