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的调查，结束的很快。

    出乎意料的快。

    来自各方的压力，瞬间汇聚过来。

    除了各种投鼠忌器之外，最后的一根压垮警方的稻草，来自那名娃娃脸的律师。

    贺天方在警局，义正言辞的辩护道：“既然无法认定我的当事人有直接致死行为，而那两颗狙击枪子弹，则证明可以直接导致死者死亡，那么，我便要求，此人的死亡，与我的当事人无关！”

    面对“疑罪从无”的法则，警局也只能将突破口，转向故意伤人。

    然而现场的那位女士，证明了自己就是受害人，而死者当时确实在施暴。

    至于被告为何能够精确的找到这位女士，并且在这位女士脱困之后，继续向死者实行暴力，这个深深的疑问，却被来自各方的压力，碾碎了。

    贺远风甚至可以不承认自己“殴打”过那个瘸腿少年。

    他唯一的不利证据是，当时的110报警电话。

    但是，这是八十年代，报警电话甚至没有录音设备，这个简单的口供，本来贺远风可以矢口否认。

    但最后，他却坚持一字不改。

    无奈的贺天方，只能从其他角度去为贺远风辩护。

    最终，法庭驳回了检察院的上诉，以“防卫过当”的名义，判处贺远风无罪，当庭释放。

    “防卫过当？开玩笑的吧？”检察院众人心中，忍不住泛起这个念头来。

    但现场却也没有更多的证据，来证明支撑他们的观点。

    一切证据，都随着那两颗狙击枪子弹，而烟消云散。

    至于这狙击枪……警方却一筹莫展。

    枪械和子弹，都是境外生产的。

    一切线索，彻底中断。

    贺远风在一众警员冰冷的目光中，离开了警局。

    贺天方开着那辆被重新喷漆的吉普车，来接贺远风。

    感受到附近冰冷的目光，贺天方扬了扬眉毛：“哥，你这刚和警方打好的关系，可又泡汤咯。”

    贺天方倒是无所谓，他总是觉得，哥哥将自己束缚的太死了。

    贺远风淡淡说道：“他们也是为了国家，只是目的和我们不同而已。不过合作的事，还会继续。”

    身后，忽然传来楚楚的声音：“远风，这次……多谢你了。”

    贺远风没有回头，笑道：“谢什么谢，你不要追究我就好了。”

    楚楚尴尬的笑了笑，贺远风说的是窃听和定位的事，她欲言又止。

    贺远风淡淡说道：“你是想知道，是谁通风报信？”

    楚楚连连点头：“我当时都没法说话，只是窃听和定位，你肯定不知道情况的。”

    贺远风望向窗外，而后，叹息一声：“我不能说。”

    楚楚默默点头。

    这也许就意味着，潜伏在她的敌人中的暗手。

    贺远风沉默片刻，忽然对楚楚说道：“那天晚上，二楼，有人走动，是两个人。”

    贺远风说的没头没脑，但是楚楚心中，却咯噔一声。

    她明白贺远风的意思。

    那天晚上，秦浩民和小宁，就在二楼。

    楚楚眯了眯眼睛，平静的说道：“我知道了。”

    贺天方一愣，惊讶的说道：“楚楚姐，你不生气？这肯定是秦浩民设局要害你。”

    楚楚却摇头说道：“不可能。”

    贺天方一愣：“楚楚姐，都这个时候，你还替他说话？”

    楚楚淡淡说道：“秦浩民……他不是这种人。”

    楚楚说着，摸了摸胸前的项链。

    贺远风听到这里，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楚楚，你要不要聘请我，当你的私人保镖？”

    楚楚一愣，从后座望向贺远风，心中却莫名一颤，隐隐的感觉到，这不合适。

    她淡淡说道：“远风，那人已经死了，短时间内，不会有问题的。”

    贺远风默默点头，确实如此，瘸腿少年死掉之后，短时间内，确实不太会有这样的亡命之徒出现了。

    吉普车中，一时几人都沉默了。

    贺天方开车，将三人带到那间小面馆。

    虽然面条依旧爽滑可口，但时过境迁，三人现在，都没有了大饱口福的心思，只是沉默的持着面条。

    楚楚很快吃完，忽然放下筷子，看向贺远风。

    贺远风在楚楚看向他时，沉默了片刻，也放下筷子，看向楚楚。

    饭桌上的气氛，忽然之间变的有些诡异。

    贺天方本来只是闷头吃面，隐隐感觉这气氛发生了变化。他抬头看了看两人，忽然说道：“我去看看车子。”

    说完，放下筷子，就向外跑去。

    楚楚看向贺远风，心中，一时之间，复杂无比。

    小时候的贺远风，初中时的贺远风，撕扯了信件时看到的那个背影，开着吉普车冲上坝梁救下她的贺远风，为了招待她找遍了齐城的贺远风，为了保护她硬生生的杀死了瘸腿少年的贺远风……还有，窃听她的贺远风……

    许多的贺远风，重叠在一起，最后，化为坐在她对面的，这个沉默的贺远风。

    不知不觉中，远风为她，做了许多许多的事。

    而她，却浑然不觉，只是习惯性的，享受着贺远风的好。

    对远风，是不是……太刻薄了一些？

    也许，应该……

    楚楚沉默片刻，咬了咬嘴唇，忽然说道：“远风，我有件事……”

    贺远风双眼忽然一咪，猛然扑向楚楚，抱着她滚向一旁。

    砰砰两声，桌上的面碗被打了个粉碎。

    吉普车的上贺天方，猛然发动吉普车，堵在窗前。

    砰的一声巨响，吉普车剧烈的颤抖了一下。

    顶棚蓦然破开一个大洞。

    贺远风心中一沉，这是……反器材狙击枪！

    “天方，下车！”

    贺远风疾呼到，一面抱着楚楚，借着吉普车遮挡了对方的视线，迅速匍匐着向后厨爬去。

    贺天方打开车门，窜了下来。

    下一刻，轰然一声。这辆陪贺远风许久的吉普车，被击穿了邮箱，燃烧了起来。

    楚楚望着外面那燃烧的吉普车，和身上还带着火焰跌跌撞撞跑进来的贺天方，心中，蓦然一阵冰冷。

    在这饭店数百米远处，一个人默默的收起了架在窗口的狙击枪，皱了皱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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