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包里的药材并不全,但林挽岫可以从这些药渣里窥见这是哪张药方。
小镇的大夫医术也就那样,方子都是一成不变的,变化的唯有计量上的微调。
细细辨过,林挽岫感觉确认了这药房没有问题,泡了水出来之后,拿了一只小鸡仔来试,也无任何影响。
“王婶,我来的时间短,你给我说说大柱媳妇的情况吧。平日里她是什么样子的?”
“大柱媳妇很老实,一天到晚都不说话的,人也特别勤快,来了之后,家里大事小事基本都是她在做。你林婶倒也没有磋磨她,只是免不得有时候要刺她几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在家里受了罪,嫁过来之后,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差,不然也不会这样轻易就送了命。”
林挽岫放下手里的药渣,眉头拧紧。
“王婶,我想去林家院子里看看。”
“那……行吧,我陪你过去,顺便跟你林婶说两句话。”
自打林家出了这事儿,虽然后来林婶被洗脱了冤情,但是毕竟不详,周围的人也很少去她家跟她说说话什么的。
王婶端了一碗炖了好久的小鸡仔,跟林挽岫一起去了林家。
一进院子,就能感觉到无处不在的阴冷死气。
“哎,她林婶,你这是咋了?”
王婶推开堂屋的门,就看到林婶趴在桌子上,整个人脸颊都是红的,手一摸,热度高得吓人。
“林婶病了,大郎,大郎快过来。”林挽岫果断的叫过大郎,塞了十几个铜板给他,让他赶紧去平日她们买药材的那家请大夫过来。
王婶也帮着一起,把病得都神智糊涂了的林婶送到床上躺着。
左邻右舍的人虽然不喜林婶家出了着等子丧事儿,怕沾染了晦气而不愿跟她多往来,但毕竟是这多年的老邻居,真出了事儿,大家也是能帮就帮。
当下隔壁的婆婆跟她大儿媳妇帮忙脱下林婶已经汗湿的衣裳,小儿媳妇跟林挽岫在厨房烧了热水给她擦身。正忙着,大郎牵着大夫过来了。
“这是郁结在心,加上数日不曾好好进食而引起的,让她多喝点米汤,好好睡上一觉就会好些。这药方子拿去捡上几包药,一天一道,熬了给她喝下,专治凝神安气。”
老大夫也是知道林家事情的人,叹息了一口,只收了最低的诊金就走了。
林挽岫蹲在厨房外的小炉子上给林婶熬药,屋里隔壁小儿媳妇在煮米汤。
林挽岫守着炉子开始发呆,目光涣散的看着头上的木头柱子,心里头乱得很。
“岫儿你在看什么呢?”
忙活了出来的王婶正打算倒水,就看到屋檐下的林挽岫在发呆,随口问了那么一句。
“没什么,我在瞅着梁上燕子……”
说话的同时,回过神的林挽岫当真朝屋檐下的梁柱看了一眼,就这一眼,她眼角一抽,目光一凝,整个人差点跳起来。
“燕子有什么好看的?都是个空巢了。”王婶笑了一笑,对林挽岫的话也没往心里去,她更担心林婶的身体,再这样下去,怕是熬不过今年。
林挽岫的目光顺着梁柱滴下的那颗水珠,移到了炉子上的药罐里。
“哎,岫儿你发什么呆呢?我跟你说的话你听到了没?等会儿你先回去看着两孩子,我跟吴奶奶他们陪着林婶聊一会儿再回去。”
“哦,好的,我知道了……”林挽岫的手指捏了一下,混若不在意的抬头指了指那道梁,“这里常年被水汽熏蒸,刚才都有水珠滴下来,王婶帮我把炉子移一下吧。”
王婶顺着林挽岫的手指看过去,果然看到梁上湿漉漉的一片。
“哎,这是怎么弄的,怎么在粱下熬药?这要是朽了梁木可就糟糕了。”
说着话,跟林挽岫一道,把炉子和药罐移到另一边通透的地方放好。
“得拿抹布擦一下,找根竿子弄就成,岫儿你看着药去,我来。”
说完也没等林挽岫开口,她直接拿了厨房边上的一根竹竿子,裹了不要的烂布,随手往那边捅了捅,把裹在梁上的水汽弄走。
那块布已经污得没法见人了,王婶随手就扔到了木柴堆里,打算做饭的时候烧了了事。
林挽岫没吭声,却等厨房没人之后,拿了自己的手绢儿将那块布包了起来,塞进衣服里。
帮着把药熬好,林挽岫跟王婶说了一声下午自己要去书局,就转头回家了。
吃完饭后,林挽岫裹了自己抄好的书,跟大郎交代了一声要看好妹妹,自个儿锁了门离开。
等到书局结清了钱之后,林挽岫绕了点路,找到了济安堂的焦大夫。
“焦大夫,我嗅着着帕子上应该是雄黄的味道,但又拿不太准,您给看看呢。”
焦大夫看了林挽岫一眼,没说话,拿起帕子嗅了一下。
这块烂布虽然很脏,但是并没有其他什么异味,一股子雄黄的味道还是非常清晰的。
“不错,这上面是雄黄。”焦大夫只肯定的点头,却并没有追问林挽岫让他确定这个的原因。
他跟林挽岫也打过几次交道了,对方的聪慧非同一般,压根儿不像看上去那么平凡,她如此做,必然有她的深意。
林挽岫的手指拧成了麻花,背脊上隐隐作冷。
“那请教焦大夫,若是长期低剂量的服用加热后的雄黄……”
“那可是砒霜!”
焦大夫低眉垂眼,却斩钉截铁。
林挽岫手扶上了桌子,稳住身形,半响不曾言语。
正在这个时候,师爷带着衙役进了屋子。
林挽岫大惊失色,噌的一下站起来,连焦大夫都面色不虞的看着师爷几人。
“来,坐下说话。”师爷的态度倒是很温和,虽然那张脸还是那么冷硬阴沉,“老夫想知道,林姑娘到底发现了什么?”
林挽岫紧抿着唇一字不吭。
过了好一会儿,师爷拿起桌上还放着的烂布条,凑到鼻子下闻了闻。
“雄黄乃是日常所用之物。每年端午家家户户都会大量购买雄黄,用以驱虫逐蛇,但是……”师爷的眼睛死死的盯住了林挽岫苍白的脸,“但是恐怕没几个人知道,雄黄加热之后,会成为砒霜。那么,林姑娘是为什么会怀疑到这东西的?”
林挽岫挣扎犹豫了好久,终于拗不过心底的良知跟原则,将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
“这么说,你是在林家媳妇去世的那一晚就发现她有中毒的痕迹了?”
“是,只是因为是服药之后,所以民女我也不知道到底这毒是怎么来的,最有可能的,便是药里带毒。而且林家嫂子是死于滑胎后的大出血,这让我也不敢断定说她到底死因为何。”
“那你后来又是怎么认为她的死因另有缘故?”
林挽岫很是挣扎,觉得林家的那些往事,被她说出来总不太好,故而半天又是不知道该怎么去说。
“林姑娘你直说即可。其实林家的事情,镇上老人多数都知道,只是林家婶子这些年本本分分的,所以大家不说而已。”
焦大夫一家在镇上传承了三代有余,他本身年纪又比林家婶子大,当年柱子娘的病,他还曾给看过。
师爷也早就知道了林家的龌蹉往事,所以才一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而且大柱子一直找不到人,他就一直没放弃追查真相。
既然焦大夫都那么说了,林挽岫自然不再犹豫,将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
“正常人家都知道的事情,林家不可能不知道。却偏偏将药罐子放在粱下熬药。这事儿本来今天之前我是没发觉的,只是想不通林家嫂子是怎么中的毒。但今儿去林家的时候,帮忙熬药那会儿我突然发现梁上在滴水下来,不偏不倚,刚好落入罐子里。”
平常人家的小院,厨房自然修得不怎么样,有虫蚁也是正常,但是梁上的洞也未免稍大了点。
林挽岫个子不够高,没办法去看个明白,但心里已有怀疑。正好王婶帮忙擦了那处地方,林挽岫在接过竹竿的时候,就已经闻到了隐隐的雄黄气息。
旁人不知道雄黄能变砒霜,她却是知道的,这样一来,怀疑顿时由三分变成了七分。
“这剩下的三分,则是我怎么都想不通,下手的人到底会是谁。是林婶还是大柱子。要说是大柱子,我觉得也不一定,谁能断定她们熬药的地方就一定不会变?那地儿虽然算不上太高,但也不低,稍微偏了一点,药液不定能滴入罐里。大柱子人常年在外,难道还能控制着她们不移地方?但若是林婶……我也想不通她会有什么深仇大恨让她要杀了柱子媳妇。”
师爷和焦大夫听完林挽岫的话,各有惊疑。
焦大夫是知道雄黄能变砒霜的,但他怎么都想不到,有人会用这样的办法来杀人于无形,简直,简直就是个恶魔!
而师爷则惊疑林挽岫一个普通的农家姑娘,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听她说话分析,条条道来字字清晰,绝非等闲女子。
“这事儿本就不该我去掺和,今日有师爷接手,也算我的福气。希望师爷能给我一个明白。”
林挽岫吁了口气,说出一切之后,心里也没那么沉重了,倒是好整以暇的看向了一脸沉思的师爷。
“哦对了,有件事儿我忘了说。绣绣告诉我,说她以前跟柱子两口子说话的时候,柱子说过想要带着媳妇去西京谋生。西京离镇上数百里之遥,但是若日夜赶路,差不多也该打个来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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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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