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破旧的五环外城中村。

    一辆黑色的轿车疾驰而至，两个六十岁左右的老人从车中走了下来，正是阿德和黑头。两个人下了车，分辨了一下方位，立刻向其中一栋小楼走去。

    “重操旧业的感觉怎么样？阿德……是不是比做你的面馆小老板要有趣儿得多？”

    “你要我说实话么？我倒觉得还是面馆老板有趣，顶多客人吃了不给钱，起码不用担心随时会死掉。”

    “哈哈哈……我就和老大说，不要拉你来，他还说你是主动要来的。”

    “是啊。我是主动要求的。”

    “既然无趣，那为什么还要回来。”

    “我也不知道，什么人什么命，一辈子都逃不开。”

    黑头笑完后，指了指两个人前面的小楼：“这家伙滑得像老鼠一样，跟在我后面就好了，我知道怎么治这些人。”

    “他妈的，连个电梯都没有，爬楼真是累死了。”阿德诅咒着，两个人爬上了顶楼。

    两个人健步走上台阶，敲了敲门，动作灵活得像是两只狸猫。

    敲完门后，阿德立刻把耳朵贴到门上，没有动静，又用力地砸了砸门，过了好一会，才听见里面拖拖沓沓走路的声音。

    门开了一道缝，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睡眼朦胧地看着门外的两个老头儿，“你们找谁？”

    他话还没说完，黑头已经一脚踹开了破旧的房门，“他妈的，混球。”

    那个年轻人被门撞到，立刻从地上弹起来，想要从两个人身边逃出去。

    但他的脖子立刻被黑头的大手给锁住，“给我老实点。”

    “不，不，别，老大，我什么都没偷。”那个年轻人拼命的挣扎求饶，“我发誓，你知道的，老大，我怎么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整个北京城谁不知道您，我怎么会打你的主意。”

    “别紧张，好吗？”黑头带着调侃的语气，“没事儿，我知道你没偷，你做那个事儿太屈才了。”

    黑头把那个年轻人推到墙边，“我只问你一个问题！”黑头点着年轻人的胸口问，那个年轻人拼命的点头，表示自己认同黑头的话。

    “是谁抢了赵军的宅子？”

    那个年轻人像是呆了一样盯着黑头，仿佛一时之间没有听清楚他说的话。

    “想清楚了在回答，好好想一想。你要小心点。”

    “没有。我发誓。如果我知道点什么，都会告诉你们的。”那个年轻人看了看黑头和他身后的阿德，然后信誓旦旦地说。

    黑头听着他说话，然后环视着整个房间。

    这个房间再破旧不过了，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两把歪歪斜斜的破旧的单人沙发，床上还躺着一个女孩儿，一条薄被遮着身体，从裸露的部分看，应该是什么都没有穿。

    从桌子上的东西看，这两个人显然是刚吸过毒不久，不然那个女孩儿不至于昏睡到这种程度，房门被砸破还再继续酣睡着。

    听到那个年轻人的回答，阿德面无表情的向床上的女孩儿走去。

    “嗨……嗨……别碰她，听我说，”那个年轻人张开手臂，“我真的不知道，这个城里谁敢惹赵军呢？拜托……”

    他看阿德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跳起来想要冲过来阻拦阿德，但是黑头立刻抓住了他，用胳膊像夹一个小鸡一样，把他夹在臂弯里。任他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阿德走到床前，俯身看了看那个女孩儿，忽然一挥手，把方便桌上放着的吸毒的东西全都扫落到地上，然后恶狠狠地盯着年轻人：“你刚才的答案我一点儿都不满意。小伙子，我希望你好好想想。”

    那个年轻人已经快要哭起来，挣扎着嘶吼着。

    阿德不再理他，低下头看着床上的女孩儿，“我敢打赌，在这个混蛋糟蹋你之前，你一定是个人见人爱的可人儿。”

    那个女孩儿在昏睡之中，仿佛听见了阿德的赞美，动了记下，脸上浮现出笑容。

    阿德温柔地摆弄了一下女孩儿的头发，“来吧，宝贝，来吧。”

    那个女孩儿迷迷糊糊地把手伸向了阿德。

    “对，就是这样，放松。”阿德抱起一丝不挂的女孩儿。

    “放开他，放开他。”那个年轻人绝望地喊着，可是他根本挣不脱黑头的束缚。

    阿德把那个女孩儿放到床边，“来吧，小公主，我给你找个项圈。”说完，阿德四周看了一圈，把一根绳子拉过来，然后在脖子上绕了一圈，然后系了一个死结。

    “说实话，小伙子，现在还来得及。”

    “我发誓，我说的是实话，我真的不知道是谁动了赵军的东西。”那个小伙子继续喊着，“求你，求求你了，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停下来好么？求求你，不要。”

    阿德不理会他，转身把绳子的另外一头系到了一张矮脚沙发的腿上，“最后一遍，小伙子，告诉我是谁？”

    “求求你，求求你，别伤害他，求你了。”那个小伙子已经哭了起来，“我会死的，我会死的……”

    阿德拖着沙发，拖到窗户边，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问：“听我说，安静，听我说，我给你一点提示，有个日本人来了北京，然后有人入侵了赵军的宅子，抢走了某件东西，告诉我，是谁？他们在哪儿？”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个年轻人摇着头喊着。

    阿德摇了摇头，拎起沙发，从窗户丢了出去，绳子上拴着的女孩儿一下子从床边被拖了下来，拖到了窗户边，窗台将女孩儿挡在了窗户里面，但是沙发的重量已经让女孩承受不了，一边挣扎着，一边用手撕扯着脖子上的绳索。

    阿德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然后瞪着年轻人，“说！”

    “不。不。不。不要，求你了。”那个年轻人像是疯了一样，“我告诉你们，是小李，是小李，在日本村，我会死的，他们会杀了我的。”那个年轻人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阿德拎着枪，面无表情的等着那个年轻人把话说完，那个女孩儿挣扎了几下，已经快要没有力气挣扎了。

    阿德忽然回头，向那个女孩儿开了一枪。

    子弹打在了女孩儿头上的绳子上，绳子应声而断，沙发从楼外落到了地上，发出了巨大的声音，那个女孩儿从窒息中缓过来，不停地咳嗽着。

    黑头放开了那个年轻人，那个年轻人连滚带爬地爬到女孩儿身边，“呼吸，呼吸，用力吸气，晓丽。用力……”

    “小李？哪个小李？”黑头继续问。

    “还有哪个小李，整个北京城只有那么一个小李，我可不想惹他。”那个年轻人抱着女孩儿，抬起头来看着黑头，眼睛里已经全是眼泪。

    “你怎么知道是他？你是他的人么？”

    “不是，不是。”年轻人摇摇头，“我们算不上一行的，我只是偷，他却又偷又抢，一点规矩都没有。”

    黑头点点头，他知道虽然世风日下，可有些暗字门的人却还是很有自己的原则，比如这个雀门的小贼，就坚决只偷不抢。

    “那你怎么知道是他？”

    “有一次我见到他，已经大半夜了，他和几个日本人在一起。”

    “和日本人在一起，能说明什么？”阿德沉声问。

    “这很不寻常，当时是在日本人的聚集地--一个日本人开的酒吧里面，那个酒吧的老板在行业内很有名，他收赃物，并且肯出钱，所以我经常出入那里。那些日本人自以为自己比中国人高贵，很少和中国人做朋友的，可那天我看那两个日本人和小李很亲热。而且小李出了名的凶狠和六亲不认，只有他敢动赵军。”

    “呸！狗日的日本人。”阿德狠狠地啐了一口。

    “这只是你的猜测，是吗？”

    “是的，当时小李没有看到我，我下意识地躲在了暗处，小李有自己的地盘，而且兵强马壮的，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钻到日本人的地盘去。后来我听说赵军被抢了，然后市面上就多了很多打听消息的人，黑道白道都有，大家议论纷纷，可没人知道是什么人干的这个买卖。”

    “所以你猜是小李是么？”

    “是的，是的，我只知道这么多，我真的没有消息了。”那年轻人可怜地一边说，一边脱下自己的衣服，盖在女孩儿的身上。

    “那个酒吧叫做什么？”阿德问，声音中透着一股寒气。

    “龙卷风之灰俱乐部。”

    “这是什么鬼名字？”

    “日本人的鬼名字，只接待行业里的人和日本人，对外人戒心很重，像是一个私人会所一样。他们说那名字是老板起的，意思是等死的时候，就要让别人带着他的骨灰，等着起龙卷风的时候，就把骨灰坛打开，让风把骨灰全都带走。”

    “挫骨扬灰？日本人真够变态的。他妈的，”黑头咒骂了一句，“希望你说的是实话，不然下次，你就没这么好运气了。”

    两个老头儿不再理会这对小恋人，转身从已经破碎的门走了出去。阿德走出去之后，回过头小心翼翼地把劈碎的门从外面掩上，然后才转身走开。

    “见鬼，我都不敢相信，我竟然打断了绳子。”阿德低声说。

    “你以前从没有做过这种事情吗？”黑头笑着问。

    “相信我，我本来是准备让她从六楼跳下去的。”

    黑头摇摇头，“老大说得对，你可真不是省油的灯啊。你怎么下得去手，那么一个娇柔柔的小女孩儿。”

    “是啊……是啊……我不省油，难道你省油？”阿德继续面无表情，好像刚才干那些事儿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两个人消失在破旧的楼房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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