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宫的前殿内，又只剩下了栖羽和戴雅两个人。

    只不过，又一次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很长的时间。

    这一次，率先开口的人，是栖羽。

    “其实，我很不愿意，看到我们两个人之间，变成现在这般模样。”期期艾艾的声音，像是被染上了颜色。

    戴雅适时地偏头，她竟是在栖羽的脸上，捕捉到了一丝遗憾。就在戴雅想要进一步看清楚那表情的时候，它却是消失不见了。懊恼，在戴雅的心头萦绕着。也不过是瞬间罢了，戴雅并没有因为自己片刻的失神，就忘记了眼前的这个女子，夺走了属于她的所有--她最爱的男子，以及她最在意的位置。

    “若是没有无锋，我们两个人，绝对不会像现在这般尴尬。”戴雅不置可否。

    栖羽再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心脏还是控制不住的抽痛了一下，无锋，无锋，原来你们之间竟是亲密了啊。忍住已经是翻涌到了咽喉位置的酸涩，栖羽嘲笑起来自己的没出息。曾经她以为，这一生，也唯独自己可以，如此亲近的唤着他的名字。

    然而世事难料，沧海都还没有变成桑田，他们两个人之间，就已经是不复从前。

    从前啊，那真是再美好不过的日子了。

    可是，那终归只是从前而已。

    可是，为他动了的心，就算是再怎么抵抗，也是覆水难收了。

    暮无锋，我从来不后悔遇见你，然后爱上你，我最悔恨的事情莫过于，在那一场大火之中，我听从了你的安排。

    没有人知道，栖羽多次从噩梦中惊醒，那噩梦的场景，都是一片火海。

    想到这儿，栖羽终归还是没有忍住自己的苦笑，“可是不得不承认，我们，爱上了同一个男人。”曾经，戴雅还有问过栖羽，想不想离开暮无锋。现在想起来那个场景，栖羽竟是有一种命中注定的感觉。到头来，将她带离暮无锋的那个人，还是戴雅。

    “你笑什么？”戴雅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她可以和栖羽平心静气下来说话。

    栖羽认真的看了一眼戴雅，方才是戚戚然地开口说道：“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问过我，要不要离开他的身边？”

    戴雅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了栖羽所讲的是哪一件事情，这样想起来，若是当初自己真的将栖羽带走了，不知道后面的故事，会有怎么样的发展呢。可是后来的故事，还是不顾一切的发生了。虽然，不受任何人的控制。

    “你恨我吗？”戴雅漂亮的眸子里面，流转着莫名的光泽。

    栖羽嘴角的笑意更甚，“恨吗？如果我告诉你，我一点儿都不恨你，你会相信吗？”就算是没有戴雅，也会有其他的女子，围绕在那个男子的身边。对此，栖羽心知肚明，她又何必是为了这不着边际的事情，恨上其他人呢。

    “我相信。”戴雅重重的点头。

    有些人，即便是做了“敌人”，还是不可避免得有所共识的。

    栖羽看着那些柔软的光线，一点一点的将大殿淹没，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尖儿都是颤抖的，“不管你相信还是不相信，这个位置，我根本就不在乎的。”

    戴雅敛去自己眸子里面的不自然，若是撇开她们与暮无锋的感情纠葛的话，她其实是很愿意的，和栖羽做姐妹。

    “你放心，我，只是这后宫的一个摆设。”栖羽很不愿意承认，她说这一些话的时候，是真的难过的，“更不会和你去争、去抢，感情的事情，向来都是勉强不了的。我也绝对不会，妨碍你们两个人的感情。”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才是栖羽真正所想要的。其实在栖羽得知戴雅被册封为了暮无锋的贵妃之后，她就是已经对与暮无锋的这段感情，有了重新的认知。

    栖羽是断然不会放下自己的骄傲，和其他的女人共同分享一个男人的。即便是那个男人，她爱得如痴如醉、欲生欲死。她，也是不愿意的。

    感情上的洁癖莫过于她这般，要么他完完全全的属于她一个人，无论是身还是心。要么，她干脆就此放下。

    有的人，她宁可不要，也不愿意与他人一同分享。没错，对于感情，她向来都是如此的偏执若狂。

    栖羽没有办法忍受的是，暮无锋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与另外的女人卿卿我我，然后转头再将她揽入怀中。

    她随着他入宫，也不过是不想背负上祸国殃民的罪名。

    与其这样，倒还不如，她永远都只是他后宫里面的一个摆设。相比较现在的状况，栖羽更偏向于和暮无锋忘情绝爱，甚至是永远都不与他相见。

    对于栖羽的这一番话，戴雅并没有半分的怀疑，只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这个女子的爱，竟是如此决绝，这让戴雅很是费解。难道爱一个人，不是为其牺牲为其付出，即便是他的心并不在她的身上，也想要一直追随于他吗？

    “我答应你，绝对不会主动去找他。”栖羽强忍着自己的心痛，接着说道：“若是他来找我，我也会尽我所能，去避免和他相见。”

    戴雅张张嘴，却是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讲不出来。

    “至于皇后的这个位置，你放心，我并没有半分的兴趣。后宫的事情，也不想掌权。你若想要，我可以向他请旨，将凤印交予你手中。”栖羽真诚地开口。

    戴雅摇摇头，既然栖羽的话已经是说道这个份儿上了，她也不好再继续索要些什么。

    雕刻精美的花案，在阳光的照耀之下，倒影在地，很是美丽。

    “我们以后，”戴雅不自然的开口，“还是好姐妹吧？”

    栖羽嘴上虽然说着“当然”，但是心底还是忌讳得很。毕竟，这份所谓的姐妹情，是要有所妥协、有所逼迫的。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情谊，还可以廉价到这般。

    戴雅松了一口气，手指抚上栖羽的手指，含笑看着栖羽。

    其实戴雅的心里是有着自己的打算的，她深知，这皇后的位置她目前是得不到的。所以，选择以退为进的策略，才是上策。既然这后宫之首是栖羽，栖羽也明确地在自己的面前表了态，那么她就没有必要再与之为敌了，友好相处对她只会是有利，绝对不会是无益。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她只要一心一意的，去讨暮无锋的欢心就好了。

    “姐姐，那要是没有什么事情，妹妹我先回去了。”戴雅笑起来虽然娇媚，却是让人看不到丝毫的温暖。

    栖羽并不打算揭穿戴雅，她再清楚不过了，戴雅对自己还是有所忌讳和芥蒂的。毕竟，戴雅对于自己的所谓的姐妹情谊，比起戴雅对暮无锋的爱和占有欲，实在是低到尘埃里面了。

    “妹妹慢走，我就不送了。”栖羽顺着戴雅的话，接下去。

    春日里的阳光明亮而妩媚，栖羽站在其中，身上却是偷着薄凉和疏离的。

    红茶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身落寞和无望的栖羽，她的心头一紧，慌忙迎了上去，“小姐？”红茶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

    栖羽回身，明亮的光线依旧是在她的周身流连忘返，这热烈的光线模糊了她精致的轮廓，唯独是，减弱不了她明媚的笑容半分。她说：“红茶，你猜爱情是什么颜色的？”

    红茶呆愣着不说话。

    “以前的时候，我总以为，爱情是粉红色的，美好而纯净。可是如今，爱情对于我来说，却是黑色的，绝望而不想靠近。”栖羽说这些话的时候，那些倾洒的阳光，在她的周身密布，让人看了并不真实。

    红茶依旧是处于呆愣的状态。

    栖羽见状，狠狠地拍了一下她的头顶，“小丫头。”看来今天，她的话，着实是多了一些呢。

    “小姐，”红茶深色严肃，“你真的，不想见圣上吗？”

    栖羽刚刚垒建起来的坚强，瞬间便是出现了裂痕。你看，就连红茶这个局外人都看得真真切切，她问她“不想见”他吗。一针见血。她，疼痛不已。

    栖羽笑着摇头，可是笑着笑着，眼泪就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再也止不住。

    红茶顿时就慌了手脚，“小姐，都是红茶不好，红茶说错话了，小姐你不要哭了……”

    看着红茶那一张几乎是要哭的脸，栖羽破涕为笑，她在心里面默默地补上了一句，“若是我没有办法忘记他，就让我永不与之相见吧”。心语里的决绝，当即便是在栖羽的眼底呈现出来。

    她爱他。

    她想见他。

    她却也不愿见他。

    自从那日之后，栖羽果真是遵从自己的承诺。她不主动去找暮无锋，在暮无锋来找她的时候，想尽各种理由去回绝他。

    即便是，她想念他，如中魔怔。

    暮无锋此刻就像是一只孤注一掷的野狼，站在栖羽的寝宫之外的走廊上，双眼喷火的盯着紧闭的殿门。

    他身侧的小太监双腿都是打颤的，“圣上，夜深了……”接下来的话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被暮无锋凌厉的目光吓到。

    想起来还有政务要处理，暮无锋愤恨的转身离去，“朕偏就不信，你还能躲得了朕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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