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这惊人的声势,徐子瞻心中也不平静,然而片刻后他便压住了心中的波澜,冷声说道:“引火自焚,不过自毁性命。”
的确,此时的韩琮形容凄惨,被狂暴的电流冲击得皮开肉绽,即便暗中有着灰蛟的帮助,他也是在冒极大的风险。但是对于他来说,时间已经不多了。
一路高歌猛进,由原本手无缚鸡之力的纤弱少年,短时间内便突破到如今的抱山境,换做他人想来,韩琮应该是意气风发,成就斐然,实则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能拥有如今的修为,完全是剑界传承以及等等奇遇铺成的。
无上神秘的功法,冥冥之中天数的垂青,浩如烟海的剑道精义……若再加上其他的际遇,韩琮所得到的收获足以让所有世人眼红,简直就是上苍之子。
正因为如此,韩琮内心中才越发不安,他承载的福泽太厚了,换句话说,这样的奇遇,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可以迅速造就出一名绝代的天才!
即便剑子天奕从来没有表露出任何迹象,韩琮也感觉得出,自己的表现并不尽如人意,或者说,更像一名撞了大运的幸运儿。
他能越阶杀敌,凭的是名剑犀利,八门剑法的浑厚底蕴;能铸造名剑,也是建立在前人的经验基础上;他能在两次剑毒爆发中安然无恙,也是屡屡有贵人相助。如果离开了这一切,他还剩下什么?
犹记得天南王府别院的那柄短剑,与雪地上执着挥剑的执拗身影。
任凭越发狂暴的电流在体内窜动,灰蛟不安地游动着,发出担忧的低叫,韩琮此刻竟放声大笑起来,笑得狂狷,沛然高昂的意气冲起,甚至盖过了翻滚喑哑的雷声。
一道银光自天穹坠下,尘土飞扬间,鸣风剑斜斜插入地面之中,剑身亮暗闪烁不停,发出意味难明的剑吟,此时从高处郎朗传来韩琮的声音:“今日,不借名锋之利,与你倾力一战!”
“找死!”徐子瞻勃然变色,大敌当前,做出这等弃剑的举动,他认为是韩琮对他的轻视。
“一刻钟内,败你。”韩琮艰难地说道,此时哪怕他做出再微小的动作,都会引动千百道电蛇弹起,猛烈撕咬着他的体魄,作为交换,在这段时间里,他的五感、力量、速度将得到极大的增幅,完全超越现有极限。
被韩琮一而再地挑衅,徐子瞻也彻底被点起了心中的火气,气息瞬间攀升到了高点,同时宝甲也喷薄出异光,将他的高度再次提升一截,灵阶极品的战甲增幅极为明显,此时的他力量已经无限接近了天一境界,所欠缺的只剩空间之道上的造诣。
“狂妄!”简单的两字中含怒非常,徐子瞻舍弃战戈不用,一拳轰向漫天雷云,炽热炎风高吹,这一拳直接将浑厚的罡风层轰出巨大的坑洞来,四周清冷的气流集聚,飘浮的人影如同孤舟,陷入一片惊涛骇浪之中。
劲风扑面,肌肤表面隐隐有皲裂的趋势,或许感受到了巨大的压迫,韩琮体内的沛然雷电激射而出,自然而然地张开成一片巨大的场域,忍耐着雷电贯体的痛楚,韩琮眸中有森光射出,伸手向天穹一握,顿时有雷光震天,一道大气雄浑的强大剑影出现。
没有花俏高深的剑式,没有八门剑气的加持,这一剑由漫天风雷汇聚,如同有万千人齐齐怒吼,带着沸翻的战意!
在一干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一柄紫芒神剑自天空滑落,与强悍拳势迎合在一处,无尽电芒绞缠飞射间,火海一击而溃,紫芒神剑去势无匹,径直斩下。
徐子瞻目露惊色,在一声大吼之后,浑身再度凝聚起无穷元力,轰出更强的一击,顿时百丈火墙升腾,与剑影一道,在半空中炸开,横断飒飒流风。
拳头上传来火辣辣的感觉,徐子瞻脸色一沉,竭力化解着侵入体内的雷电元气,一时间体外火光电流不断,同时他也暗暗凛然,与雷电相合后,韩琮的力量竟提升到如此可怕的地步,几乎与他站在同一层次了。
难道这是某种秘法?徐子瞻心下思忖道,借雷电提升实力的手段,他也曾听闻过一些,但他分明未从韩琮身上感受到雷电体质的气息,如此也能从雷电中借力,实在是骇人听闻。
这等行径,与那声名昭著的落雷宗也相去不远了。
的确,韩琮不具有雷电武脉,也不是与雷电相关的天赋资质者,贸然与雷电相合的结果,便是迎来雷电的强烈反噬,全凭他自身根基、肉身冲抵,化消。
不动声色地运起逆脉九转,韩琮的脸色稍稍扭曲起来,直接运转到了六传的地步,浑身筋脉骨肉都由此而抽搐不止。
手捏剑印,韩琮心头有剑诀流淌而过,旋即惊艳剑光冲霄,徐子瞻目光一动,便看到云雷怒吼,大片大片的雷火落下。
火红天幕之下,韩琮双手展开,气血冲出,骤然化出一只振翅翱翔的巨大炽影,炎翼表面有烈火流溢,看形貌赫然是当日被他斩杀的火鸟!
此时就在他的无方天中。某件火红的物事似是受到了感召,其上骤然喷薄出灿烂的火光,在漆黑的空间中不住地盘旋,急不可耐地就要冲出!
韩琮恍若未觉,全身贯注在这一场约战中,随着他的双手渐渐收拢,天空中的火鸟发出一声唳鸣,澎湃热力扩散开来,天地间蓦然充斥无尽萧杀,漫天火雨化作缕缕火线落下。
胸中有意气激荡,韩琮的双目变得越发明亮,随着他发出一声酣畅淋漓的长啸,无尽火线在半途骤然化作利剑,伴着簌簌的破空声,千万剑雨铺天而来!
徐子瞻不敢怠慢,手中锯刃旋转化作密不透风的圆盘,紧接着火剑落下,击打在扇面上顿时溅起大片大片的火花,剑雨攻势不绝,难有片刻喘息,不多时徐子瞻便面色涨红,不得不召出盾牌守御,而剑雨仍然不住落下,雷震火烤不断,让徐子瞻脸色变幻不断。
看着剑雨滔天而落,即便是不在战团之中,众人也是感同身受,几乎被压得透不过气来。
李济成心有苦涩,这一次气势汹汹地前来,本以为能报的仇怨,没想到竟是提到铁板了,别的不说,就是这一阵剑雨,他都没有把握能撑过去。
“邹海川,算你行大运,得逃死劫,本太岁死后,定要化作黄泉厉鬼,夜夜啖你骨肉,咒你往死!”李济成不甘地怒吼道,内心的绝望可想而知。
“映夜电殛之下,魂魄即成飞灰,你又如何得来机会化鬼?”邹海川淡淡说道,轰雷戟化作一条惊天雷瀑飞来,李济成的武道肉身顿时龟裂,伴随着雷光涨溢开来,“太岁元胎”也挨不住天一的圆满攻击,自气海开始,各处武道脉线寸寸崩毁。
锦衣破碎,元胎坏死,原本气焰汹汹的“锦衣太岁”如同一只落水的病狗,被邹海川削去片片根基,生机渐渐消散。
“我……恨!”这位邪道大凶最终留下了遗言,冲天的怨气让余下的几人都是心惊胆跳。
“邹海川,你可知道‘翳派’?”斗笠人影也慌了,不等邹海川转过身来,自己便报出了门派来历,想要引起邹海川的注意力。
此言一出,他周围的人都是脸色大变,即使是身处同一战线,也不自觉地离他远了一些。
“翳派?”邹海川目光一动,出现回忆的神色,似乎那曾是一个广为人知的流派,与炼毒有关。
“我是翳派的‘擎天扶木’太上长老的座下护法,深得他老人家器重,你不能杀我!”斗笠人影几乎是用喊的说出了这句话,听到“擎天扶木”四个字,另外的两人也是不自觉抖了一下,大气不敢出一口。
“哦?”邹海川手上一顿,轰雷戟微微落下,语气沉重地问道,“这黄漫云烟可是他炼制的?”
看到邹海川隐隐又忌惮的意味,斗笠人影暗暗送了一口气,得意地说道:“正是他老人家,为了炼制这奇毒,他老人家还要了我百来个豢养的童奴……”
“烛九阴老鬼受伤这么多年,泡在毒池里恨难受吧?”
“太上长老的伤不轻,每个月都需要消耗大量药材毒物……”两人如同唠家常一般,突然人影斗笠下的面容为之一变,“你怎么知道?”
邹海川嘿然一笑,脸庞上浮现出冰冷的意味,斗笠人影呼吸骤然停止,脑海中转而变得一片空白。
紫电戟锋划过,带着不甘的眼神,斗笠人影捂着喉咙缓缓倒下,没有了生机的维持,修炼的毒攻顿时失控,很快躯体中冒出青一阵黄一阵的浓烟,狰狞的面容自斗笠下才出现端倪,便整个人化成了一滩毒水。
剩下的两个人看得亡魂皆冒,一人当场跪下,另一人发出不甘的大吼,身形飙射,径直往谷外急速奔去。
邹海川眼皮微抬,轰雷戟上紫芒闪烁,一条威奴的电龙飞出,瞬间拉扯出十来丈长的雷光,轰鸣声响起的下一刻,谷口处陡然传来惨厉的叫声,天地元气爆炸的巨大动静,宣告着又一位神霞武者的陨落。
“杀人者,人恒杀之。”邹海川冷冷一哼,顿时让此地的最后一名武者如坠冰窟。
另一处战场,无穷火雨将尽,就在剑势散得七七八八的时分,苦苦支撑的盾牌也终于到了极限,砰然一声爆响,这件防御威能出众的灵器碎裂开来,仅在徐子瞻手中留下一只孤单单没着落的握柄。
心疼之余,徐子瞻提起的一口气也终于泄了个干净,剑雨再多持续一阵,不但是这灵器盾牌,他也要到极限了。
天空之上,韩琮面色发白,不仅是精神大量消耗之故,然而他的战意并未因此而滞歇,双手再开恢弘剑印,随即火鸟振翅再现,赤羽飘落,气息酝酿间,可以预见下一波剑雨的到来。
“喝!”剑势再展,韩琮的身体像是成为了一处黑洞,猛烈的一次吞吸间,漫天雷电顿时被吸收得七七八八,风之剑意扩散开来,云层如蟠龙环绕卷下,以韩琮为中心,一方剑气龙卷成形,雷声震天,好似上苍在苛责。
“不好!”徐子瞻再难保持镇定,大手朝着铁匣狠狠一拍,又是一道灵光飞出,飞快地嵌合到了灵甲之上,似乎是灵甲原有的核心元件,带着滚滚的灵光。
元件一嵌入,徐子瞻的气息顿时再度暴涨,整个人似乎增大了一度,站在那里如同一尊山岳般,让人透不过气来。
隔着极远的一段距离,韩琮都能感受到那股逼人的灵压,然而他的面色却不曾为之变上分毫,随着耳边怒雷之声炸响,澎湃的体悟一股股涌上心头,他的心境如同一颗明珠,呈放到九天之顶,接受诸天光华洗礼。
若有若无的道音传来,明珠中陡然出现了韩琮的人影,循着高低起落,一步一步登上久远的云阶,眼前一片浩瀚的光海出现,威严的神佛端坐在九天,神明威德,佛陀善目,仙灵悠然,各自以超脱的姿态注视着他。
神,无垢无尘,明于九天之上,至高至尊;佛,通悟往生未来,大慈悲怀纳众生;仙,步履天宇,翩然化外一惊鸿。面对三尊各自绝高,凌驾于世间的存在,韩琮一时间竟生出自惭形秽之感。
三者居高临下,俯瞰着他,陡然神明怒目,佛陀皱眉,仙灵清叱,韩琮赫然被一股仿佛源自生灵本能的感觉所支配,身子一倾就要朝前跪倒。
不!韩琮牙关紧咬,说不清是出于什么缘由,竟是硬生生撑住了下跪的身躯,意志与那冲动剧烈对抗着。
为什么要跪?韩琮喝问着自己,也在喝问着高处的至尊,神佛也不曾施恩于自己,难道仅凭那虚无缥缈的传说,就要自己下跪,作出膜拜的姿态?
敬天地,因天地赐我物泽;敬师长,因师长予我道藏;敬父母,父母生我身,一生始终,不愿有违。
然而虚无鬼神,只在传述,三皇守望人族,死而后已,圣像才得安身立庙,尔辈何以居大殿宝堂,饕餮黎民香火?只因至高无上,使生灵惧服,理应得享尊荣?
何德何能!?韩琮发出不甘的怒吼,天地间仿佛出现了一只大手,将他死死的压住,要制止他忤逆的言行,很快他的身躯中喷薄出清气,一幅太极神图浮现,流转着奇妙的道韵。
神图一出,光海顿时沸腾,随着太极两仪的转动,周天伟力弥散,至高的神佛虚影渐渐飘渺,变得无比虚幻,无边道唱声中,韩琮脚踏神图,冷眼看向高处,那神佛终焉之所。
欲以尊位压我,我便以力抗之!韩琮胸中有如山海般的怒意勃发,伴随着不屈的呐喊,无尽剑气冲霄而起。
“若你们真的是天意,那就来折我的剑吧!”
震天动地的大喝声传来,徐子瞻肌肉贲张,灵力散溢化作滚滚狼烟,在元件与灵甲完全融合后,他呈现出了最强的战斗姿态,真气,破限!五感,破限!意志强度,也达到了顶峰!
甚至以往的一些难以通悟的武学关窍,这一刻也被统统冲开,功法进境再迈上一个台阶,种种奇妙的体悟浮现在心头,直到这一刻,他从未感觉天一境界与他距离如此之近!
这,就是天兵城灵甲战装的强大之处,是天兵城傲视万千宗派的底气所在!
“哈哈……”徐子瞻发出酣畅淋漓的大笑,感受着更为强大的真气冲刷着体内的脏腑脉络,他心中无比的畅快。这种状态下,他有十足的把握突破天一境界,只等此战结束,他便能闭关冲击那令他憧憬许久的境界!
说起来,这还要感谢韩琮,若不是感受到了足够的压力,他还不能借助这灵阶战装突破桎梏,如今……注视着上方缓缓垂落的庞大龙卷,徐子瞻冷然一笑,如同一夜茁壮的大树转头看昔日的幼兽,再也不觉得有如何可怕。
“借雷生势,不过虚有其表,不值一哂!”徐子瞻周身发出密集的噼啪响声,像是一头巨兽自沉睡中醒来,开始活动起恐怖的身躯。
“就让你见识一下,天兵城真正强大的武学吧!”徐子瞻傲然说道,此刻不止战戈,便连他浑身各处都绽放出无匹的杀光,好似整个人成为了一柄绝世兵器!
“天兵降,穹力引神术!”仿佛真的有神灵附体,徐子瞻气力霎时暴涨无垠,仿佛可以一手拉断山岳,一足便踏碎广袤河川,改写江海走势。
“巡卫诸天,万里天征拳!”拳势冲霄汉,这一拳中包含万里河山胜景,涵盖巡视疆海的大气磅礴,恐怖拳力平地而起,浩浩荡荡冲向高空,漫天乌云亦为之一散!
高空之中,剑气龙卷堪堪成形,韩琮双目无神,似乎神魂失落于遥远的时空,仅剩一股坚定的精气神与意志压制着雷电的变化,此时受到下方气机的影响,酝酿中的剑气风暴骤然引发,炽红的火鸟化作漫天火雨,也顺势卷入到气旋之中,风、雷、火三相汇聚,剑雨再度展开!
万千剑落,杀伐断世;雷火无情,泯灭生灵!
杀光震世,拳力挟山超海,大块大块的空间障壁破碎,顿时虚空中出现一片湮灭领域,漫天剑雨落下,有大半被牵引进去,被狂暴的空间力量磨灭,任凭雷光火光闪烁,也始终无法突破空间的界限。
无尽破碎之中,只见徐子瞻的身影轰然降临,陡然化作一片炽盛杀光冲起,向着上方的人影冲去。
“不好!”邹海川勃然变色,化作一道电影也向上冲去。
血雨四散开来,双目无神的韩琮毫无动作,被杀光斩中,顿时腰腹部出现一道巨大伤痕,几乎要把他整个人裂成两半,同时地上的鸣风剑也呜呜作响,发出凄怆的哀声。
看着韩琮自高天洒血坠落,徐子瞻发出快意的狂笑,那是属于胜利者的喜悦,此时距离三刻钟结束,只有十息时间。
“韩琮!”邹海川心内交焚,大恼自己没有保护好这位才资傲人的天才。
就在他飞身而起,即将接住那坠落的身躯时,那无神的眼眸恰好重新睁开,其内透出可怕的景象。
饶是邹海川意志过人,也还是为之毛骨悚然,生出一股畏怯的情绪。
九天血染,神灵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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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韩琮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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