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两人一副气呼呼的表情，经历了几分钟的沉默。

    良久，林熙先开口试探道：“其实我很好奇，你出身平凡，甚至可以说是卑贱，学的又是商贸专业，可以说完全没有玉石鉴别的经验。那一天在店里，你是怎么知道石料里有翡翠的？”

    杨明思索片刻，这东西叫他怎么解释呢？

    玉石鉴定是一门高深学问，那些经验丰富专家都常有看走眼的时候，何况他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总不能告诉她，自己的眼睛有透视功能吧？

    “你不是会调查吗？“杨明说道：“那你派人调查好了，何必来问我？”

    林熙眉头微皱道：“我警告你，别太过分了。”

    杨明看她神色愠怒，胸口起起伏伏，别有一番妩媚，顿时心跳加快，抵抗力瞬间降低，答道：“那天我只是凭感觉猜而已，瞎猫碰见了死耗子，切出两颗翡翠，这个回答你满意了吧？”

    “你在我面前撒谎？”林熙似乎不信，一双碧绿色的眼眸盯着杨明，像要看穿他的所有秘密。

    杨明被她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眼神四处躲闪，生怕被她看出什么。

    “你在说谎！”林熙异常肯定的说道。

    这算什么，女人的直觉吗？真是太可怕了，杨明被盯得没了主意，道：“喂，你以为我是凭什么发现翡翠的？连机器都检测不出来，哪块原石有翡翠，哪块没有，只能靠运气和经验来判断。难道你认为我的眼睛可以透视物体，看到里面的东西？真是太可笑了！”

    杨明铁了心咬死不松口。

    毕竟有些东西，不是用常识或者科学就能解释的，只能归结为运气。

    “好吧，你跟我来。”林熙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特别，起身朝外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厂区。车间里灯火通明，而且非常干净，数十名雕工师正在工作台上干活，一颗颗翡翠就在这里被切割、裁制、雕刻、打磨，鉴定打码后贴上标签，送去全国各地的珠宝店。这些工人很多也不认识林熙，看到杨明和林熙出双入对，俊男靓女，不由露出羡妒的眼神。

    李明启远远看见两人，立刻放下手中的货，一路小跑过来：“林总，杨先生，两位来车间有什么事儿。”

    林熙道：“你，去叫徐经理过来。”

    李明启道：“哦，徐经理，他……刚才有点儿事儿出去了……”

    林熙道：“混账，这是在工作时间，他这个当经理的居然跑出去办私事，你们当公司规定是儿戏吗？”

    “是、是、呃，不是……”李明启听林熙又责怪之意，顿时大气也不敢喘，忙说道：“我马上打电话，让他立刻回来。”随后，就在林熙面前打起电话。

    杨明和林熙进办公室，林熙坐着，杨明站着，随手翻开旁边一本画册。

    上面介绍各种玉石的成色辨别的一些基本知识，杨明只瞟了两眼，便将其中内容记了个大概。

    他忽然抬起头，透过车间茶色玻璃，他远远看见一男一女并肩走过来。

    男人一身白衬衣，大概三十来岁，面容阴柔，骨骼消瘦，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倨傲。而那女人，杨明却是再熟悉不过，正是刚才得罪过的田莹莹。

    此刻田莹莹双眼浮肿，好像刚哭过一场，一脸委屈的模样在向男人抱怨什么。男人扶着他的肩膀，正在宽慰着她。

    片刻后，两人走进车间，跟李明启几个经理一同进了办公室。

    田莹莹再次见到杨明，已不是同窗相见，眼泪汪汪，而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她拉着男人的衣袖朝杨明指了指，轻声道：“老公，就是他就是他，害我丢了工作，还被林总骂了一顿”。男人阴柔如刀的目光旋即朝杨明投来。

    两人一时无语。

    杨明看田莹莹一副委屈的表情，再看这人的眼神，便猜到这人恐怕来者不善。想着自己无意中得罪田莹莹，谁知道又惹来这个麻烦，杨明不禁摇了摇头。

    杨明到不是害怕，而是觉得树欲静而风不止，平白多了些麻烦。

    李明启见气氛尴尬，开口介绍道：“呵呵，杨先生，这位是徐磊徐经理，公司的一级珠宝检验师，技术部的副经理。徐磊，那位是杨明杨先生，就是我跟你说过的‘神秘高人’，以后大家都是同事了，不必拘束。”

    “神秘高人，有这么年轻的高人？李经理，你却定你没看走眼，他也是玉石检验师？”徐磊阴恻恻的笑了两声，笑声中带着轻蔑。

    的确，杨明虽然穿西装打领带，打扮的像模像样，可他毕竟只有二十出头，看起来略显青涩稚嫩，一副刚出社会实习生的模样。不仅徐磊不将他放在眼里，在场其他的检验师看到，也均是大感失望，在心中腹诽。

    听徐磊这么说，李明启脸上颇有些尴尬，勉强笑道：“人不可貌相，英雄自古出少年嘛。”

    杨明并不在意，主动伸出手道：“徐经理，幸会幸会。”

    徐磊看杨明伸出手，却将双手背在身后，没有一点握手的意思。杨明的手尴尬的立在原地，好一会儿才缓缓收了回来，自嘲的笑了笑。

    徐磊转身看向林熙道：“林总，您怎么忽然来到车间，提前通知一声，也好让我们好有个准备啊。“

    林熙反呛道：“原来我来车间还要通知徐经理一声。”

    这话说得巧妙，徐磊一时不好作答，哂笑道：“林总，您这是哪里话，我只是想知道您过来，好有个准备而已。”

    “准备，你还用准备什么，上班时间，跑出去办私事。”林熙道：“是不是工作太轻松，要不要我给你换个位置？“

    “我……我……”徐磊低头不敢搭话。

    “徐磊，别觉得你背后有人，我就动不得你了。”林熙碧眼轻抬，道：“你背后的势力，我还没放在眼里。”

    林熙此言一出，现场气氛一阵尴尬。

    其实，车间里一小部分人都知道，徐磊是靠关系混进公司的，他文凭也是假的，伪造的，可是没人敢这么说。因为他姐夫是警区分局的局长王怀仁。

    在竹海市有一个警察局长的姐夫，他几乎可以横着走。所以大家也都事事顺着他，表面尊敬他，那是不愿意得罪他，再树强敌。

    别人不敢，可林熙敢。

    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破实情，就是让徐磊知道，他林家根本不在乎一个小小的局长。这种当面戳穿，无疑比打徐磊一个耳光更叫他难堪。只见徐磊面红耳赤，低着头，眼中满是恨意：“是，林总，我心里自有分寸。”

    “你有分寸就好，老老实实做事，我还能容你待下去。“林熙继续道：“这次扣你半个月奖金，以示警告，再让我发现一次，你去领薪水走人吧。”

    “是，林总。”徐磊说着，接着怨毒的目光扫过杨明，隔着老远都能感到一阵寒意。

    “你先不要走，我还要宣布一件事情，从今天起，杨明就是技术部的副经理，参与企业生产，试用期一个月，试用期工资按普通员工发放。”林熙环顾四周，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林熙的命令就好像圣旨一样，人们不敢当面反驳，却免不了小声议论。

    “他，检验师，这么年轻？”

    “这小子究竟什么来历，我没听说过这号人。”

    “谁知道呢，说不定和徐磊一样，又是个靠关系进来的……”

    李明启原本想上去恭喜杨明，可听见同事议论，言语中又颇多质疑声，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开口帮腔。李明启没开口，可一旁的田莹莹却忍不住，她暗地里朝徐磊使了个眼色。徐磊会意，跃众而出道：“林总，我有话要说。”

    林熙道：“讲。”

    徐磊一脸严肃道：“玉石检验，这是公司最重要的环节，不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能干的。我们都不知道这个小伙子以前在哪家工作干过，什么学历，什么资历，一上来就当副经理，我怕其他人不服啊。”

    他虽然没有明说，可言语中那个“阿猫阿狗”明显指的是杨明，暗藏讥讽之意，不言而明。

    其他人听见徐磊的口气不善，语带机锋，猜到两人暗地可能接了梁子，都用同情的目光看向杨明。

    “我说过，他这只是实习期而已，如果干不好这份工作……”林熙正要开口提杨明辩解，忽然，一道声音打断了他。

    “徐经理，关于这些问题，我可以回答你！”

    杨明一直平静的听众人说话，没有发表意见，直到此刻才上前一步，微笑道：“玉石检验这一行，我刚大学毕业没多久，没工作经历，也没有证书，可是我觉得，玉石鉴定这一行，其实并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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