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我之劫难5

    别看辰溪渡是个小渡口，对整个羲朝的意义却不小。羲朝最大的河流酉水支流辰溪渡有天险，两岸悬崖峭壁，崖下乱石激流，是除酉水城外，南方十五城进羲朝腹地唯一的入口。

    离小阜五里处就建有水军军营，常年屯着重兵。辰溪渡重要程度不亚于西域边城，只要不发生战乱，这里就是整个羲朝最平静的地方。无人敢在此处乱来。

    清晨第一缕阳光落下时，千帆竞渡，随后渡口又恢复了宁静，只是过往行商不兴穿街而过，在小阜下酉水支流辰溪渡口受检卸货，再装货进入羲朝内陆，至多行累的人在吊脚楼住下，隔天便会离去。

    因此每年的上元节，辰溪渡算不得多热闹多繁华。可阿宁还没去过内陆繁华城镇，只能听一听聊且解馋。

    “火树银花呢？”

    “这个，伯伯也没见过。阿宁见过？”

    小姑娘丧气的摇摇头，“耍狮子也没有吗？”

    “有的，两个人一高一矮，就在我这门前耍了一气，蹦得可高可威风了，把我们大伙高兴坏了。”

    “猜灯谜呢？”

    “小阿宁，我还是不说了，你看你口水都流出来了。”看她听得入迷，老板故意想逗逗她。

    贪玩的小姑娘果真去擦嘴角，得知被骗了一点不生气，反而推着摇着老板继续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是好奇和纯真，“有没有灯谜？快告诉阿宁。”

    好娇俏秀气的小姑娘！若是他有这样一个孙女儿，怕是星星也愿意为她摘来。老板忍住笑，摸摸她脑袋上的两个小抓髻，和蔼道，“自然是有的。不同颜色的灯笼有十来盏，就挂在这一条街上，点亮的时候真是好看，五颜六色照得好像是仙境了。”

    阿宁对仙境不感兴趣，对灯谜好奇，“伯伯猜到灯谜了吗？”

    “伯伯运气不太好。”老板不好意思的摸着后脑勺，脸红了。他回想起那日天寒，整条街却难得欢腾的喜庆景象，辰溪渡可没有如此过过上元节。

    后来才知是一位来自帝都的贵人在此歇脚，相较于皇城，辰溪渡实在冷清，家仆为讨主人家的小公子高兴，这才提前布置的。那小公子长的实在是俊，他从来没见过那样神仙般的人物，说是仙童也不为过。

    见老板走神，阿宁急忙推他，“一个都没猜中吗？”

    “倒不是。”老板回过神，想想那小仙童般俊俏的公子，再对比眼前天真烂漫的山虞小千金，觉得还是小姑娘真实些，“那天晚上，灯笼刚挂上，我呀就迫不及待去猜灯谜，看了迷面正在想谜底，可是有一位小公子只看了一眼就报出了谜底，伯伯我活了五十几岁，还没见过那么聪明的人。”

    “他聪明跟你运气不好有什么关系？”阿宁问到关键处了。

    “是啊，本来没什么关系的，可是伯伯我是这条街最聪明最有学识的人，如果小公子能晚点到，那些灯笼说不定就全挂在我铺子里了，阿宁来了也能看看。”

    “是这样啊。”阿宁惊讶伯伯对她的顾念之情，十分感动的望了老板一会，看老伯得意的样子，忽然站起来望街道那头跑去，一边跑一边回头调皮道，“伯伯说自己是这条街最聪明最有学识的人，真是害臊。阿宁觉得东头布行那家的婶婶才是。”

    “你这孩子！”老板被气了一气，看她跑得快，又摇头笑了。拎起两个矮凳在街口站了站，伸出懒腰瞧着宁静安乐的辰溪渡，想像小阜那头日复一日肃穆威严的水军营寨，安心进了铺子。

    自镇西侯府家的萧珏公子来到兰泽山庄，阿宁便对偷跑出门上了瘾，有时候单独出门几天，有时与萧珏一起疯玩，最远去到过南方十五城中最偏远的暮阙。

    暮阙城建在山峦起伏的山间，大小房屋散落其中，地广物博，人丁却稀少。几十年没有战乱纷争，太守厚道爱民。这个多民族杂居的城镇格外安宁和谐，异域风情十分浓厚。其中影响最大的属藏寨。

    有传说，藏寨里的巫师能通仙神，探问天机也不在话下。有传言，藏寨藏有倾城宝贝，凭此建国也不为过……藏寨神秘，地处偏僻，虽对羲朝俯首称臣，岁岁纳贡，但天高皇帝远，朝廷政令时有不通。

    于是两个玩伴趁着庄内长辈回皇城探亲，再一次偷溜出门了。

    暮阙城实在远，往返最快也得一个月。这些年偷跑出门玩没一回被抓被罚，两人早就浑身是胆，不畏形同虚设的庄规了。

    这次不一样，都知晓此次回家后将被重罚，甚至不能再自由的出门。阿宁萧珏默契地不提何时返家，只尽兴游山玩水，往暮阙城那最偏僻之所在去。

    骑马、驾车、步行、翻山、越岭、渡河，一路游玩来到暮阙城外，两人买齐了东西，调转马头去渡口雇一艘乌篷船，径往深山藏寨去。

    二人已不是稚子，年岁渐长，尤其萧珏，十五六岁的少年身量较常人高出一头，他们并肩站在船尾时，青衣疏淡，静水倒映出风华绝代，河风拂过衣衫蹁跹，恍若惊鸿。

    老船夫满目惊艳，感叹不知是谁家少年，而后垂头站在船头张挂风帆，不时闭目捕捉河面山谷中的微风，然后放缆拉船，量度河面宽窄与河流水势，伸缩竹缆，拉桅下绳索。

    乌篷船在平静的水面滑行，万籁静寂，唯水声和低低的交谈声在河岸。待日头落尽，云影无光时，两岸渐渐消失在温柔的暮色里。

    如今已有十三四岁的阿宁，眉目渐渐长开，现出姝丽容色。多年在外游玩，兼有皇城来的医生，体弱的毛病早就痊愈。玉色肌肤也被晒得十分健康，性情潇洒活泼，长发尽挽在头顶，腰别一把软剑，活脱脱一位行走江湖的飒爽侠女。

    此刻正裹着一件青袄坐在船中隔板上，与萧珏相对而坐，静静吃晚饭。

    两人正用饭，耳边忽然听见远处有船行来，船桨拨水的声音“哗——许！哗——许！”一桨一桨划着，好似载了什么重要货物，划得既仔细且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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