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晨一如既往的美好。

    李小婉睡的不错,白净的脸颊上透露着润色。在上班的时间,她又非常自然地醒来。当意识到并不需要起来的这样早时,却怎地也睡不着了。

    习惯依然就是件可怕的事情。

    起床，早餐,换衣裳，所有的动作有条不紊。

    这一回，李小婉选了白色的衬衣,虽然她的目光在裙子上停留了几秒钟。她并不了解传媒企业，更加不了解即将要见面的人。保守起见,她为自己搭配了传统的衬衣西装。当然，即便是这样,镜子里的李小婉还是好看。她化了极淡的妆，用了接近肤色的粉底和眼影，自然得体又美丽大方。

    房间里静悄悄的，唯有李小婉轻轻的脚步声。

    王小玉说李小婉该养只吵闹的宠物，好叫房里多些生气来。

    李小婉不以为然，她对王小玉说：“倘若养熟了的宠物可能会死在主人之前，不如不要去养。被宠物伤害，我会难过。我才不要难过。”所以，李小婉的家里连条鱼都没有。

    砰——

    锁好房门，李小婉像平常一样不紧不慢地走出小区，走到出租停靠点，招手拦下辆车，对司机说：“广茂大厦，谢谢。”她的每一天都是从这开始，周而复始，想来已经好几年了。

    市区，广茂大厦。

    “您好，有什么能够帮助您的吗？”前台笑容可掬地说。

    “你好，我是来面试的。”李小婉微笑着回道。

    “您是李小姐吧？王秘书在等您！”前台礼貌地又鞠了一躬。

    李小婉顺着前台所指的方向走到了电梯间，上了顶楼。她走的不快，与身边匆匆忙忙的人群格格不入。有些人回头瞧她，她也不在意地看过去，双方均是得体地微笑起来。

    “李小姐，抱歉，姚总在开会。请您稍等。”王秘书是这么对李小婉解释的。经理室的门没有关，李小婉被迎了进去，请到了沙发上。随即，王秘书就失踪了，连口水都没来得及给李小婉倒。

    再然后，便是等待。

    壁钟在墙上慢慢地走，滴滴答答的细碎声音在李小婉的耳里徘徊。与底楼的忙碌相比，这里的时间仿佛停滞了。从没有拉百叶的玻璃往外望去，偌大的办公室里竟没有几个人。李小婉甚至怀疑她是不是来错了时候，或者来错了地点。否则，哪家公司的大早上会这么冷清？

    “您好，这里姚经理的办公室吗？”门外站了个女孩儿朝李小婉笑。

    “好像是的。”李小婉点点头，站起身来。

    “那麻烦您签收下，我们是爱花坊，这束玫瑰是送给您的，祝您愉快！”女孩儿笑嘻嘻地捧着一大束花，要递到李小婉的手里。

    “你误会了，我不是姚总。”李小婉有些诧异，摆摆手拒绝道。

    “咦，您不是？那您能帮忙签收吗？我第一次送花，不好意思了。”女孩儿羞红了脸，不知所措地望着李小婉，像看个救星似的，恳求道：“姐姐，你帮帮忙行吗？”

    李小婉还是想要拒绝的，但心里没来由地软了下，叫她竟点了头。她想起很久之前的某个圣诞节，她也与路璃到街上卖过花。女孩儿与花，本就是个很好的组合。就像面前这个玲珑的姑娘，捧着娇艳的花朵，好似那个时候的路璃。

    路璃只有一个。而让李小婉吃惊的是，送花的女孩远远不止一个。

    不同的是，那些女孩都会十分娴熟地将花摆到角落里的条桌上，码放的整整齐齐，形成了办公室里一道特别的风景。

    时间很快到了晌午，李小婉几乎要在沙发里睡着了。

    “哎，好困。”慵懒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

    李小婉转头就见一个艳丽的身影已经站到了自己的跟前，不由地怔住。好在她面上是冷的，迅速便反应过来，径直站起身，将目光落到对方的眼里，浅笑道：“你好，姚总。”她不消去问便知道这个女人是传说中的广茂老总姚慕堇，那片刻的惊讶在于，李小婉没有想到姚慕堇这样的年轻。

    “久仰，李小姐。”姚慕堇嘴角弯起，笑得娇媚极了。

    “姚总客气了。”李小婉嘴上寒暄道，心里有些后悔自己化了淡妆。

    “不，我是说真的。”姚慕堇打了呵欠，饶有兴趣地打量起李小婉，继续说道：“华信公司与广茂有过合作，我见过你的。不过很匆忙，你可能记不得了。”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大概只有天知道。可是，她说话时的样子，非常像是真的。

    所以李小婉又愣了下，不大懂得姚慕堇的意思，更不明白要怎么去接这话。攀亲带骨这种事，她通常做的不好。而广茂的总经理来跟她谈旧相逢，本来就是个很值得商榷的事情。

    “李小婉，二十八岁，华信科技hr，入职五年，从人事专员做到人事部经理，居然没有跳槽过？真是太专一了！你知道吗？女人太专一总是比较吃亏的！”姚慕堇顾自说着，眼睛紧紧地盯着李小婉，像是要从那张冷冷的脸上寻找什么。广茂传媒要调查一个人，易如反掌，当然包括这个人的私生活。所以姚慕堇说的那声“久仰”，确实不是假的。

    “姚总不必兜圈子，您能够给我什么工作，才是我站在这里的原因。还有，冒昧问一句，您真的是开会开到十点半的吗？”李小婉适时打住了姚慕堇的叙述，她不想听旁人对自己的点评。

    姚慕堇却不恼，反而笑了起来：“谁跟你说我是开会了？”

    李小婉也笑了，有种无奈的感觉：“也许是我听错了。”

    “我的美容觉从来都要睡到十点钟的，肯定是你听错了。”姚慕堇说的理所当然，“如果你加入广茂，我也可以给你睡美容觉的特权。漂亮女人不应该早起的，嗯？”这是个变相的恭维，在姚慕堇看来，李小婉比照片上是要好看的。当然，与她自己相比，李小婉的好看还是要排到后面的。

    “您需要我做什么工作？”李小婉深吸口气，问道。她被晾在办公室两个小时，原来都是这个姚总故意的！如果华信科技的总经理很无理取闹，那么广茂传媒的这位总经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姚慕堇丝毫没有恶作剧被拆穿的窘迫，笑容盈在眼里，面上依旧从容：“人事部暂时不缺人，不过，广茂新签了演员，暂时没有安排经纪人，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当然，薪酬条件我相信在业内，我肯给的一定是最好的。”

    “经纪人？”李小婉吃惊地看着姚慕堇，像看外星人。内勤和外勤一直有很严格的区分，姚慕堇是哪根神经坏掉了，叫她去干抛头露面的经纪人？李小婉深刻地感觉到这趟广茂之行是个巨大的错误！

    “嗯，经纪人。”姚慕堇不容置疑地说，言罢挑眉又道：“如果李小姐对自己的能力没有信心，我也不勉强。你知道的，广茂的竞争压力很大，特别是经纪人。我们要做的都是一线艺人，我们的经纪人也必须是一线的能力。废物，我们不需要。”

    ...

    李小婉抿嘴蹙了眉头，却没有立刻说话。

    “当然，你也可以拒绝。但我坚信，广茂可以给予你最好的资源，以及全新的开始。无论以前发生过什么，在这里，你都能够重获新生。”姚慕堇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字字铿锵。

    这是极有力的蛊惑，更像是一种召唤。

    “不愧是传媒企业的领导者，比传销还要激励人心。”李小婉戏谑道。

    “实践出真知。不试试怎么知道事实是什么呢？”姚慕堇泰然自若地笑了笑，又道：“再说，华信的消息放出来了，李小姐的离职可是激起浪花无数。传说，你是勾引总经理……算了，我不该多说这些。广茂的实力和诚意，你不会看不到的。”

    姚慕堇说的含蓄，也很明白。李小婉自然是懂得其中真谛的，若她拒绝，定会再次激起浪花无数。而作为擅长利用媒体的广茂，关于她李小婉的传言恐怕就不是勾引总经理这么简单了。这真是一个陷阱。李小婉突然意识到，她的一只脚已经踩在了沼泽地中。

    “考虑的如何，李小姐？”姚慕堇礼貌地微笑问道。

    “很高兴能成为广茂一员。”李小婉抿了抿嘴唇，伸出了右手。她不在意这是个什么样的陷阱，却在意那些不该有的流言。或许这流言会传到路璃的耳里。李小婉不想往下联想了，她不想破坏她在路璃心中留下的印象。哪怕仅仅是个可能，都不应该出现。

    姚慕堇了然地接住了那只青葱似的手，轻轻地握住：“欢迎你的加盟！不过……”

    “姚总，有话直说。”李小婉表现着大方的态度，腰挺得笔直。

    “我们的经纪人绝不能跟艺人谈感情，你懂的？”姚慕堇手腕用了力气，将李小婉整个儿拽到了自己的面前，几乎是用气声将这话送到了李小婉的耳里：“记住，别跟艺人谈感情，否则……呵，我不喜欢用威胁的，希望你能明白。”

    “姚总放心，我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李小婉觉得姚慕堇这个告诫很多余，她不会爱上谁，更不会爱上工作的伙伴。而且，她也没有闲心爱人。但姚慕堇周身的香味让她感觉不自然，只选了句最直接的话说了出去。

    姚慕堇摇摇头笑了，长长的卷发扫在李小婉的面颊上。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想先回去。”李小婉将头偏开，拉远了彼此的距离。她第一次见姚慕堇，并不想与这个人有什么过分的交流。这工作本身更像是意气用事，在答应后的半秒钟，李小婉就开始后悔了。因为姚慕堇这个人明显的不好缠，像条美人蛇，无论是谁，怕是都能轻易地被缠紧脖子，到最后谁胜谁负就不好说了。

    “是吗，你很忙？我还想邀请你吃午餐呢！”姚慕堇顺势错开身子，也不急于靠近了，索性走到角落的条桌旁，放了心神看那些漂亮的花儿。她背对着李小婉，留给对方一个颀长的背影。

    “以后会有很多吃饭的机会，不是吗？”李小婉长舒了口气说道。脱离开姚慕堇的注视，她无来由地放松下来，说的话便也从容了许多。她看姚慕堇，穿着条湖蓝色的裙子，与她昨日见路璃时穿的那条非常相似，说不出是性感还是妖娆，反正是不适合工作场合的。但姚慕堇就这么穿了，大大方方地站在了她的面前，丝毫没有改变她是广茂主宰者的地位。所以说，衣服和场合并没有完全的联系，关键还是在于穿的人。李小婉放任了自己的思绪，也放任了自己的眼神游离在那背影上。

    “嗨，你说是你比较漂亮，还是我呢？”姚慕堇突然开口问道，带着笑意，像是在开玩笑。她没有转过头，却知道李小婉在看她，而且肯定看得很细。

    李小婉第三次微怔。在几秒钟的时间里，她感觉姚慕堇像个妖精。

    “别在意，只是随口说的玩笑。”姚慕堇掐了朵玫瑰，放到唇边，轻嗅那淡淡的花香，回身望向李小婉：“有花堪折直须折，别等久了，花就枯了，是吧？”

    是或者不是，都不是答应。李小婉忽地明白了，姚慕堇的每个问题都是在打一个哑谜。她要回答些什么，其实这个妖精都是知道的。在这个陌生人的面前，李小婉猛然发觉她是透明的！完全没有隐藏的秘密！她的秘密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已经被窥探走了，被对方查了个一清二楚。

    “这束花是你签收的吗？”姚慕堇捏过玫瑰上的便签，问道。

    “是，我代你签的。”李小婉强打着精神说。

    姚慕堇捧起花束，走近到李小婉的面前，将花束送到李小婉的怀里，眨眨眼睛道：“既然你签收了，那就借花献佛，送给你！希望你能够在广茂找到新的生活，在这里找到新的自我！请相信我的真诚，李小姐。”说完，微微低头，做了个恭敬绅士的姿态，笑了起来：“难道你不想接受我的好意吗？”

    “谢谢姚总，希望如你所愿。”李小婉接过玫瑰，鼻息间尽是幽香。

    “那我们以后更加可以好好了解彼此了。新生活，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旧的东西，希望你能忘记。女人有喜新厌旧的权力，嗯？”姚慕堇弯眉笑得极灿烂，似是听懂了李小婉的话，又像是兀自的狂妄。语毕，再一次捏住了李小婉微凉的手心，只道：“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李小婉轻轻地点头，反手也用了分力气，捏住了姚慕堇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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