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世子殿下他脑疾又犯了！”

    在一片凄厉的哭声中，年仅十六的秦疾缓缓醒来。

    看着周围古香古色的建筑和人儿，秦疾眼中掠过一丝错愕。

    这是哪？

    “我的儿啊！我的儿怎么样了？！”

    一个苍老的身影跌跌撞撞的冲进门来。

    抱着眼神呆滞的秦疾放声痛哭。

    “儿啊，你可不要吓父王啊！”

    记忆缓缓重合，让秦疾记起了眼前人的身份。

    “爹？”秦疾试探性的开口。

    引得全场寂静。

    哭闹的仆人丫鬟此刻都一副见了鬼了样子。

    哪怕是大名鼎鼎的镇北王秦世民，此刻都明显一震。

    震愕随即变成惊喜。

    “你们听见了吗？我的儿开口叫我了！”

    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仆人此刻抹着眼泪：“自打八世子年幼坠井患了脑疾至今，已经痴傻了十年！现如今总算能认清王爷了！”

    “平日里世子殿下连句话都说不利索，现如今终于能开口叫人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疾儿，你认识我吗？”一个优雅端庄的夫人凑了过来，美目中透着几分期待。

    秦疾不确定的缓缓吐出一个字。

    “姐？”

    啪！

    秦世民没好气的赏了秦疾一个爆栗，两撇胡都歪到天上去了。

    “她是你娘！”

    “娘？我娘不是死了吗？”秦疾捂着脑袋，有些迟疑。

    记忆中，他的生母夏侯氏确实是死了，死在他六岁那年。

    关于眼前的美丽夫人，秦疾的记忆十分模糊。

    闻言，长孙王妃美目一颤，有些落寞委屈的低下头去。

    啪！

    秦世民又是一巴掌拍在秦疾脑门上，气呼呼的斥责道。

    “我说她是你娘，就是你娘！”

    秦疾捂着吃痛的脑袋，思索着自己患有脑疾，说不定就是这便宜老爹打的！

    “别把孩子打傻了！”

    长孙王妃瞪了秦世民一眼，将秦疾护住：“疾儿痴傻，不认得我实属正常，又不是他的错！现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点起势，你要是再下手没轻没重的，我跟你没完！”

    秦世民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老婆。

    这时候太医提着药箱跑了过来。

    长孙王妃关切的问道：“太医，我家疾儿怎么样了？”

    “回王妃娘娘的话，世子殿下无碍。”太医应道：“我开几副安神凝气的方子，好生调养就行……”

    说着，太医面露迟疑。

    “只是，世子殿下这脑疾癔症，怕是没好……还请王妃娘娘和镇北王多加留心观察，切不可让世子殿下再受刺激。”

    这脑疾癔症，源于十年前的一次意外坠井。

    不仅仅是脑疾，更是心病。

    秦疾模糊的记得，坠井并非意外，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一张模糊的脸，透过水泡，沉淀在他内心深处。

    有人，想杀他！

    可惜的是，年代久远，加上脑部受损，秦疾记不起那人的确切相貌。

    唯一记得的，便是那双眼睛。

    冰冷，绝情。

    “刚刚出什么事了？为何疾儿会突然脑疾发作？”

    一声冰冷的低喝打断了秦疾的思绪。

    秦世民冷着脸，质问着府内下人。

    一个年长的仆人颤颤巍巍的解释道。

    “刚刚，博阳公主来了……她辱骂了世子殿下，说世子殿下不配与她成亲……”

    “哼！一个小小的公主，还真是翻了天了！我家疾儿虽患脑疾，可并不是疯子傻子！怎么就配不上她博阳了？”秦世民冷笑一声：“来人备车！我现在就进宫，让陛下评评理！”

    世人皆知，秦世民最疼爱家里的小儿子，容不得秦疾受一丝委屈。

    他风风火火的出了门。

    “娘，我想出去走走。”

    “你刚刚叫我什么？”长孙王妃不可置信的捂着嘴巴，声音都在颤抖。

    “娘啊？”

    秦疾犯起了迷糊，难道我不该这么叫？

    “哎！”

    长孙王妃热泪盈眶的应了一声，喜极而泣。

    十年来，她不惜辛苦的照顾秦疾，将他视如己出，可从未受到过任何回应。

    她知道秦疾心中有伤，不认她这个娘亲。

    许多委屈，埋在心里。

    如今这声娘亲，可谓拨开云雾，将她多年来的委屈一扫而光。

    “你现在还病着呢，这天冷要是被风吹着了咋办？小蓉，去把上次宫里送来的燕窝都煮了，放些姜，给疾儿压压惊”她扬着声，正色道：“你叫我一声娘，我就得照顾好你。”

    “娘，我没事。”

    秦疾起身，蹦跶了一会儿，似在向长孙王妃证明自己确实无恙。

    长孙王妃终究是不放心，连忙追了出去。

    “疾儿，你慢一些！”

    门外的世界，熟悉又陌生。

    他蹒跚着，越走越快，然后开始小跑，在一声声惊呼声中狂奔，最终在一道门扉前驻足。

    门前挂着白绫，入内，是三座灵位。

    上面赫然写着，长子秦欢、三子秦厥、四子秦岗。

    “娘，这是……”

    秦疾一时有些无措，脑内的记忆，也在这一刻彻底重合。

    他猛的记起。

    黔朝230年，红衣起义，大哥秦欢被叛军斩杀于虎门关下。

    次年，十八路诸侯入京勤王，意图谋反，三哥秦厥战死于诸侯手中！

    234年，父王秦世民迎少帝至北宁，护送少帝途中，四哥被反贼射毙！

    秦家八嗣，除了老二秦白衣，老五秦分礼以及两个姐姐之外。

    只剩下老八秦疾。

    世人皆说秦家挟天子以令诸侯，名为黔臣，实为黔贼！

    可只有秦家人自己明白，秦家，满门忠烈！

    长孙王妃神色复杂，正欲开口，紧接着就看到了让她感到不可置信的一幕。

    秦疾，竟然破天荒的拿起香，朝着牌位叩首一拜。

    外人看来，是秦家的傻八子开了窍。

    只有秦疾自己清楚，这一拜，拜别了过去。

    从今以后，他，便是秦疾！

    “反贼秦疾，你赶快给本公主滚出来！想让本主公下嫁给你？绝无可能！”

    “黔室皇血，绝不会和反贼同流合污！”

    刺耳的叫骂声在府外响起。

    伴随着不嫌事大的哄闹和戏谑。

    “王妃娘娘，博阳公主来了……”

    “胡闹！”

    长孙王妃眉头紧皱，心道这博阳公主怎么如此刁蛮，竟还跑到秦王府来叫骂！这要是传了出去，指不定惹出多大事端！

    她正欲出门，却看见一道身影比她更快。

    是秦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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