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大翼在高空迅速展开，有很多靠近这里的居民都看到了这一幕。

    “那头黑鸟又来吃人了！快敲钟！”

    从高空看，那些人就像受惊的蚂蚁一般乱窜。

    浑厚的钟声，在城中回荡。

    这里居民说的黑鸟，是赛氏黑巨雕，在西域俗名吃人鸟。

    成年后即使没有成为圣兽，也拥有着十米的翼长，对于西域的流民而言，是最为危险的野兽之一。

    虽然现在有明确记载的赛氏黑巨雕伤人事件不过百例，但各种民间传说与街议巷谈把它传得神乎其神，这就引起了横财城居民的恐惧。

    而且这次的横财城太过靠西，已经逼近了这种巨雕的栖息地。

    所以时常有赛氏黑巨雕的目击事件，只不过这次是假的。

    那是柳涯心，他此刻还在沉眠，与恶之源天人交战中。

    而黑色的大翼负载着他，绕着城主山盘旋。

    呼——

    风声忽然在柳涯心的耳边吹响，同时，他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了脚下的嶙峋巨石，还有自己在飞速地往前飞。

    一时没适应，柳涯心直接一头往地上撞去！

    “卧——槽——你——大——爷！”

    柳涯心暗暗发誓，下次见面一定要暴打恶之源。

    “少爷！”柳古云看到柳涯心马上就要撞到巨石，立刻一脚蹬在悬崖上，如闪电般往柳涯心飞去。

    他已经尽力了，可他的起飞初速度远远比不过音速。

    柳涯心先是听到这声音，精神一振，不再迷茫，手中闪出一张天圣牌，转腕扔出，炸开了前方的石头。

    “岳伦山牌——石鸣袭。”

    东域有一山，名为岳伦山，俗名尽石狱，山上全是石头，少有润土。

    在东域未开化之前，这里是土着部落流放罪犯的场所。

    若不是雷家在地图上把它划分成山，东域等人还要用石碓来形容它。

    这里的特殊之处，就是自成一片生态，仿佛另一个世界。

    大小不一的石头堆成城墙，阻断了岳伦山内外的明确通路。

    岳伦山牌，就是柳家一先祖，在观摩、亲身体验、深刻研究了这一片山林的感悟。

    双翼再度扑打，柳涯心终于开始上升。

    吁——柳涯心此刻松了一口气。

    黑色的大翼在身后有节奏地闪动，让人看起来有种异样的不适感。

    柳涯心控制自己回落在台阶上，小心翼翼地收回了黑色的双翼。

    这双大翼的翼展，比自己亲眼见过的所有翼展都要大，到了将近十六米的程度。

    恐怕刚才那一幕，不少人都看见了，自己要像个办法搪塞过去。

    “少爷。”柳古云面色苍白地落在柳涯心的身边。

    “怎么了？”“要在下背您上去吗？”

    柳涯心惊讶于他没提黑色双翼的事，这么快就来自己旁边，显然那个黑色的翅膀，柳古云一定是看见了。

    “刚才那双黑色的翅膀，你看见了吧？”柳涯心反问道。

    “看见了。”柳古云诚实的说道。

    “没什么想问的吗？”柳涯心继续问道。

    “少爷，不该问的别问，这是我父亲从小就教我的道理，还因为这挨了不少打。”

    柳涯心点点头：“很好，那些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是，少爷。”柳古云低头应道。

    真好糊弄啊，不知道城主那边能不能也这么简单？

    柳涯心如此期望了一下，便摇摇头，毕竟是土匪的王，不可能这么好忽悠。

    “咱们先走吧。”柳涯心右手抬起，一阵风将再次吹来，将柳涯心轻轻抬起。

    “送我阵风。”

    “是。”柳古云展开双翼，用力一勾，空气瞬间向柳涯心这里挤压过来。

    柳古云再度起飞，引导着柳涯心一起往上升起。

    ……

    郑家的小院内，许多小厮在这里忙碌着，他们进进出出，手中都拿着一些纸袋。

    这些小厮的服装都是统一的，郑德山就在这里办公。

    郑凡松也在旁边帮忙，但显然有些漫不经心。

    郑德山端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下面人递上来的文件。

    “柳家的那个侄子，现在到哪了？应该已经离开北域了吧。”

    郑德山把文件往桌子上一扔，转头问向郑凡松。

    “是离开了，但也没有进入镇城，他们没有按照大路走。”郑凡松拿起那份文件，一边端详一边说道。

    “那就是去横财城了。”“应该是。”郑凡松回应得很平淡。

    这两个人仿佛不是父子，而是陌生人。

    “三天，”郑德山挥舞着竖起三根指头的右手，笑说道：“我打赌他们不会再横财城待超过三天。”

    “没意思，不赌。”郑凡松也将那份文件扔在桌上，伸了伸懒腰。

    “你好像很累啊。”郑德山调笑道。

    “不累，有事说。”郑凡松以白眼回道。

    “去镇城走一趟？”“现在就动手吗？”

    郑凡松略一皱眉，他知道父亲让他走一趟镇城是为了什么。

    “差不多了，早解决，早安心。”郑德山拿过下一个文件，再次展开。

    “你有安心的时候吗？你只有死，才会安心。”站着的郑凡松，冷眼俯视坐着的郑德山。

    场面陷入沉默，台下诸人无一敢言。

    “路上小心。”郑德山终于说了算是有点感情的话。

    “好。”郑凡松咬了一下牙，他原本想说滚的。

    在未成家主之前，绝不能与他翻脸！

    郑凡松紧握拳头，一步一步下了台阶。

    一个老人进门没看路，与郑凡松撞到了一起。

    幸好郑凡松及时抓住了门，没有被撞倒。

    “大少爷！对不起，对不起！”那人看到是郑凡松，吓得赶紧道歉。

    “嗯，姚老，我没事，以后多注意，您身体本来就不好。”郑凡松只说了这么一句，就甩袖而走了。

    老人擦擦头上的冷汗，抑制了激起的心跳，便向郑德山跪下说道：“家主大人，已经按您的吩咐，把五帝子从前线召回来了。”

    “嗯，那就好，他体弱多病，还是在天兆城好好休息吧。”

    “还有你，姚帝师，好好陪陪他，少让他走动。”

    “是。”

    姚启道把头低得更深，他知道这位高深莫测的大人绝不是这么想的，因为当时主张把五帝子带到恶界的也是他。

    ……

    意外的是，城主山的最高处，居然是一片平坦。

    就像被一把巨大的剑，削了它的山顶一样。

    两边各十个石柱，指引了向中间大建筑去的道路。

    但那个建筑，显然并不是很走心。

    几乎就是个瓦房堆，石柱的外边旁边甚至还有田地与菜架。

    甚至还有着泉涌的池塘，里面有多种多样的肥鱼游曳。

    “这里，还不错。”柳涯心点点头说道。

    “是的，城主说天国伊始就是种地捕猎生活，让我们自己去体会。”

    时值下午，古阳渐渐沉落。

    柳涯心注意到一些人已经扛着锄头回到了那件大瓦房。

    “大少爷在这稍等，我去请示一下。”郑全豪认真地拱手说道。

    “你去吧，我会在这等着。”柳涯心点点头，便找了一块石头坐了下来。

    这里也是少有肥土啊，那些人是怎么在这种地上种出植物的？

    柳涯心盯着那片整整齐齐、鱼鳞般的田地，心中有着小心思。

    “古珊，你可知这些植物都是什么？”

    “是……冬麦吧？”“是的。”柳涯心心下有些落寞。

    这些普通的作物，就是源堂也记得不怎么清楚了。

    是啊，古阳安阳齐照，天界再无黑暗期，已经不需要这些几乎无味的作物所加工出的食物了。

    农业作物的研究，在没有安阳之前，一直是柳家的大课题。

    但自从安阳升起后，这些东西就渐渐的淡出了天国的视野。

    现在，还在柳家记录在册的农业家族，全天国也只有六家，最大也只是中型家族。

    数万年内，农业家族连区域赛都没有出线过。

    这是一个已经落后的不能再落后的产业了。

    可它曾经是如此的辉煌。

    柳古云不知道少爷在想些什么，但看到柳涯心的眼神有些落寞。

    柳古沐试探性地说道：“少爷，您……”

    “我没事。”柳涯心擦去眼角的湿润，他知道自己是在没有意义的伤春悲秋。

    “柳大少爷，请从这边走。”

    郑全豪忽然出现，弯腰说道。

    “办事倒挺快的，我们走吧。”柳涯心站起身来，走在这里唯一铺平的石头路上。

    穿过二十个光秃秃的白石柱子，来到这个大瓦房的面前。

    里面没有灯光照耀，看起来昏暗又阴冷。

    “少爷，因为蜡烛缺少，所以我们平时不点，我这就给少爷点上。”

    柳涯心踏进这个小屋，左边右边各有一个小门。

    “不必……”“不必了，都是自家人。”

    柳涯心刚说出口，就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

    右手边的小门中，逐渐出现一个身影。

    老人，脸上的皱纹几乎让人分不清五官，白色的胡子垂到了胸口，头发倒是短小无尘。

    “城主大人。”郑全豪拱手道。

    “你下去吧，我跟这位大少爷好好聊聊。”这位老人摆手说道。

    “是！”郑全豪没有犹豫，直接从左边的门进到里面。

    “来吧，柳大少爷，坐这儿。”这位老人拍拍一张桌子左边的椅子。

    他自己则安然地坐在了右边。

    “城主大人。”柳涯心先行拱手。

    “别叫这么生分，你又不是没见过我。”老人捋着胡子，呵呵笑道。

    “柳老弟的孙子，果然长大了还是这么可爱啊。”

    “您是？”柳涯心试探着问道。

    “你小时候，我可抱过你啊，可惜你把我忘了。”老人抬手，不知从哪翻出一个杯子。

    用小壶斟满香茶，慢慢推到面露惊讶的柳涯心的面前。

    “毕竟我已经不问世事了，你叫我武威爷爷就可以。”

    柳涯心大惊，深吸一口高山特有的湿润凉气。

    他自然是知道这个名字的。

    郑武威，上代郑家家主，现在郑家家主，郑德山的父亲。

    也是下代家主郑凡松的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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