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VA，他们都走了？”

    图书馆的地下层第六层，芬格尔好奇地凝视着他的女孩。在他看不到的世界中是无数流动的由0与1构成的信息流，在她蔚蓝的眼眸中一闪而过。

    “他们都说了些什么？看上去好像很震惊的样子。”

    “会是你感兴趣的东西。”年轻的女孩轻轻笑了一声，让芬格尔下意识看呆了。她的笑容仍然保持着19年前的模样，时间像是在那张温柔的脸上走不动脚了。

    “曼施坦因教授提出了白王雌性说，这可把冯·施耐德教授吓坏了。”她的声音里没有任何的取笑，就像是学生对老师的一种亲切打趣，“好久没见到过他这么有意思的表情了。”

    “以施耐德固执的性格怕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我倒是想不出来曼施坦因的思维……居然会如此跳脱，我的意思是……”芬格尔同样笑了一声，他边说道，边下意识伸出手摸了一把下巴，猛然失去胡子的下巴摸起来意外地搔刮手指，“一般这种想法更像是古德里安教授会想出来的东西。”

    “那不是也挺好的吗？”EVA说道，“除了你之外，还有人在意路明非。”

    芬格尔忍住了挠头的欲望，讪讪地说道，“我什么都瞒不过你。”

    “这就是你为自己的贪心付出的代价了。”EVA说道，“我在1区寝室走廊里的监控画面里听到了声音，路明非为了买下你的3E考卷，向林漓借了2500美金。”

    “你也知道我的经济情况。”芬格尔做了一个往下压的手势，“都是负资产，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能挣钱的门路。“

    “别太欺负新生了。”EVA黑色的长发似乎轻轻地晃动了一下，语气中夹杂几分无奈和要求。

    “好吧、好吧。”芬格尔投降似的举起了双手，哀叹道，“我尽量。”

    “所以……你这一次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她好看的眼眸黯淡了下去，看的芬格尔的心几乎要裂成两半。

    “没有事情就不可以来找你吗？”芬格尔说道，“就像以前那样。”

    “可你以前总会握住我的手。”EVA缓缓从投影的光圈中心降落下来，赤足轻轻地落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像是从漫长的梦境中苏醒过来，舒展出白色长裙下曼妙的身体。黑发及腰的长发从空中落下，被转动的若干条投影灯打出一圈游走的细碎白光，她向坐在椅子上的芬格尔伸出了一只手，柔声说道，“现在你不想握住我的手吗？”

    芬格尔站了起来，正如同他过去所做的每一次一样，再一次握住了EVA的手，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当然，我的女士。”

    芬格尔手上用了力，在眨眼间EVA的裙摆便扬起了一个完美的圆弧，白色灯光照出的光圈印在他们的脚下，因为角度的原因，芬格尔已经没有了影子只剩下EVA安静地被环抱在芬格尔的怀里，闻着她没有嗅到的爱马仕原始款的大地。

    “那么，我的女士，可以在这个美妙的夜晚和我跳上一曲吗？”银灰色的瞳孔里有什么在静静地流动，永远注视属于他的竹取公主。

    “Adam，帮我们选一首歌。”EVA说道，头慢慢靠在了芬格尔的肩膀上，“我的荣幸。”

    他们在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二圆舞曲》的前奏响起来前，便分别搭上了对方的小臂和后背，舒缓的音乐在庞大的地下机库里流淌起来，连灯光也追随着他们的舞步，反而更加使得这里不像是什么超大型计算机机房，而是阳光明媚的布满浪漫氛围的歌剧舞厅。

    “我不喜欢Adam这个名字。”芬格尔说出这话的时候，他们刚刚转完了三个小踏步。

    “只是我闲着无聊的时候，做出来的小玩意罢了。”EVA握着他的一只手，优雅地退后了一步，另外一只手如扬起的天鹅伸出了手，白色的光圈自然而然落在了她的身上。随即她迅速地收了回来，重新搭上了他的肩膀。“你吃醋了？”

    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近到芬格尔的任何情绪都她尽收眼帘，“以你为模板制作的小机器人。”

    “那也不行。”芬格尔转动手腕，EVA抵着脚尖，完美地转了一圈，白色的连衣裙舞动出几条灵动的花边。

    他说，“EVA，我想你帮我个忙。”

    “……至少在这首曲子结束之后。”EVA沉默了片刻，说道，“现在没有人可以打扰我们，你出入的数据记录已经被我删除了。”

    “好。”芬格尔回答道。

    正如EVA从来不会拒绝芬格尔一样，芬格尔也从来不会拒绝EVA的请求。他们的舞姿甚是默契，舞步是一模一样的对称，一看就是排演过千百次的默契，让人看了能发出会心一笑。偏偏又透露出几分孤寂和悲悸，没有温度的光打在他们的脸上，穿过EVA好似透明的裙边和小腿。

    象征尾声的音符结束了，这里的一切又重新陷入了安静，仿佛那不过是一场荒唐的美梦，月亮的公主终将回到月亮之上。

    “我希望你帮路明非通过这次的3E考试。”芬格尔不忍心EVA率先打破这份宁静，他摸了摸脑袋，他还是没有忍住，“你看，我钱都收了……”

    “我知道了，这不是什么困难的问题。”EVA默默叹了口气，“但是你有考虑过他不是混血种的可能性吗？”

    “那就让执行部的人满世界追杀他。”芬格尔毫不在意地耸着肩膀说道，“校长最近做什么？连他刚从中国新挖来的S级都不管了，还把林漓托管给了施耐德。”

    “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EVA顿了顿，以一种看穿芬格尔想法的语气说道，但很遗憾她从始至终都拿芬格尔毫无办法，“校长下午去中国考察夔门计划的执行情况了，是曼斯教授接待了他。”

    “昂热校长全权制定了夔门计划，具体内容我没有办法再得知更多。其他执行部的小队分别前往了xZ、xJ、格陵兰和墨西哥。”

    芬格尔继续问道，“执行人是谁？”

    “叶胜和酒德亚纪，加入执行部不到一年的超级新人组合。”

    “那听起来很顺利的样子。”芬格尔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但语气一定很讽刺。

    EVA没有说话，慢慢地踮起脚尖，抱住了他，在他的怀里幽幽地说，“不要再对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了。”

    “我做不到。”芬格尔同样慢慢地伸出手环抱了她，他的一手想去抚摸EVA的头发，但在下一秒无情地穿过了投影，“或许只有我杀了太子的那一天，我才会安心。”

    芬格尔不知道怀里的EVA表情更悲伤了。

    “EVA，你想听笑话吗？”芬格尔不敢再用力了，维持着以同样的力道拥抱着EVA，远远看上去，他看上去就像是在拥抱自己，“你都不知道林漓的画有多离谱？人类怎么能画出那种可怕的东西。”

    “是你放在校园论坛猎奇区里的那一张吗？确实是一幅不可思议的画作，里面隐藏了一个伟大又渺小的生命。”EVA用脸蹭了蹭他的胸膛，殊不知芬格尔的表情有多么的难以理解，“我记得你还开了付费观看。”

    芬格尔瞬间暗道了一声不妙，只见EVA继续说道，“或许，我应该关闭你的信用卡申请许可。”

    “不、不，EVA求你了，你不能这么做。”芬格尔的声音马上软了下来，“我现在就指望信用卡之间的套现来支撑我的生活了。”

    “对，信用卡盗用。”EVA歪着脑袋，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你又把不认识的人的名字拿去申请信用卡了。”

    “不过别担心，我很快就能有钱去支付我的账单了。”

    “就靠你收割学校里的学生？”EVA冷冷地哼了一声，“靠给女生卖楚子航和恺撒的照片？哦、现在又多了一个楚子航和林漓。还是靠那些你设置的赌局？”

    “EVA，别担心。”

    芬格尔这下是真的要投降了。

    “我的写真只会留给你一个人。”

    “不需要。”

    EVA没有告诉芬格尔，他的写真已经被她安置在了一个新的硬盘里，大大小小的高清写真被压缩成了若干个小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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