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城堡。

    路西菲尔把塞西尔和安妮的尸体放在地上，狼人族都在夜色中沉睡，没人知道他们的王与王妃已死去。

    “塞西尔，我感激你在七日战争时对格罗莉亚的保护，也感激你这么多年对她的守护。但是，你对她的情深让我无法把你当做朋友。”

    路西菲尔回想自己以前辉煌而荒诞的过去，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也有错了的时候。

    过去的几万年，哪怕堕落，都没人敢对他有半分不敬，更别提挑衅。

    只有那个自作聪明的撒旦以为可以控制他，而死去的该隐他从不放在眼里。

    第一次体会到害怕的感觉，是担心格罗莉亚不再爱自己，是她离弃自己时，以及她死亡时。

    而现在，路西菲尔害怕的是爱她的人不止自己一个。

    而塞西尔，是他最忌惮的一个。

    米迦勒对格罗莉亚的感情更像是通过她报复堕落的路西法，阿波罗则是因为达芙妮。

    只有塞西尔，是全心全意爱着格罗莉亚。

    这一点，曾经的路西法都比不上。

    “塞西尔，你命不该绝。只是，我目前无能为力，祈祷上帝能够对你网开一面。”

    路西菲尔默默地看了塞西尔许久，身影最终在光中隐没。

    天际泛起鱼肚白，晨星的光芒渐渐暗淡。

    路西菲尔离开后，寝殿的落地窗无风自开，飘进玫瑰红色的花瓣。

    花瓣落在塞西尔交叠在胸口的手上，落在光滑冰凉的地板上。

    其余的花瓣旋转着，散发着淡淡的绿色光芒。

    待光芒散去，一个身姿绰约的少女从花瓣中出现。她全身圣光萦绕，仿佛天上下凡的天使。

    她缓缓抬起右手，手指对着安妮心口手指在空气中一勾。一颗漆黑的心脏便脱离了安妮的身体，缓缓向她的掌心飞来。

    “我当初因为愧疚，让你的人生重来。而现在，我终于看到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

    生死有命，命运的齿轮一旦转动便有它专属的轨迹。

    而她因为一丝怜悯不忍，让安妮的命运轨迹发生了改变。

    米迦勒当初的阻止早就预想到了今天的情况，只是他没有明说，她也没有领悟。

    生命纯粹，珍贵而短暂。

    神可以永生，超脱生死轮回的其他种族也可以永生。

    而人类不是，人类在短暂的生命中领悟到生命的珍贵意义。

    可得到了永生的人类，却在时间的洪流中没有保持绝对的定力，让自己在命运的海洋里沉沦，迷失了最初的自己。

    安妮因爱生恨，因为妒忌而迷失了自我，也因为贪心没有了轮回。

    格罗莉亚心情复杂，神色难过，她悲哀地望向安妮。

    她没有忘记安妮当初与她保证过的话，但是安妮自己忘记了。

    人生没有重来，也没有后悔药可吃。

    安妮极端的选择，让她的人生失去了意义。

    “安妮，这颗海洋之心我收回来了，你已经配不上它了。”

    格罗莉亚的手指在漆黑的心脏上拂过，淡绿色的星光落下，漆黑的邪恶气息消失，还原了它原本洁净的模样。

    水滴形状的海洋之心在房间里闪耀着生命的光彩，美得比钻石还要璀璨。

    格罗莉亚把净化了的海洋之心往塞西尔的心口推去，随着一阵蔚蓝色的光芒亮起，海洋之心没入塞西尔的心口，代替他停止的心脏，再次跳动。

    塞西尔从黑暗混沌中醒来，目光所及之处是自己熟悉的环境。

    他回到石头城堡自己的寝殿了，可他明明已经死去。

    狼人永生，可一旦被神明所杀，生命便彻底停止。

    塞西尔神情恍惚地坐起来，感觉身体重活了注满了源源不断的生命力。

    疑惑之际，他眼角余光看到了安妮早已冰冷的尸体躺在自己身边。

    塞西尔猛然一惊，触碰到她冰冷僵硬的手时心情顿时变得很难受。

    他愣愣地注视着安妮安静的脸庞，内心翻涌着复杂的感情。

    即使没有爱过这个女孩，可相处的这些年月，他也是把她当做了家人。

    像是失去了支撑点，塞西尔黯然神伤，双眼涌起湿意，他手指收拢，掌心很快传来痛感。

    “我说过，只要你回头，我可以既往不咎。你没有听我的话，安妮。”

    “既然不爱，为何不放她走？”

    蓦然响起的说话声让塞西尔警惕地偏过头，他立马收回伤心低落的情绪，愤怒地往声音的来源处看过去。

    不远的地板上，坐着格罗莉亚端端正正的身子。

    她银白色的长发随意地铺在墨青色的地砖上，像水里流淌的月光。不食烟火的倾世容颜，带着令他熟悉的疏离感。

    这是真正的格罗莉亚，是他心心念念的“安妮”。

    塞西尔内心激动起来，表情震惊愕然，继而大喜。

    只是一眼，他就认出了她。

    塞西尔想上前，刚站起来就立马摔得难看。他双腿发软无力，但内心的激动让他不顾形象地手脚并爬到了格罗莉亚跟前。

    格罗莉亚冷淡地看他的狼狈，这样尊贵的一位王，却在自己面前如此不在乎形象，这让她心里更为愧疚。

    “你是……格罗莉亚，我认识的格罗莉亚？”

    塞西尔双手颤抖，巨大的惊喜砸在他身上，让他无法冷静下来。他很想拥抱她，以此验证自己不是在做梦。

    可接触到格罗莉亚冷淡的眼神以及看到她漠然的脸庞时，塞西尔便尴尬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你是格罗莉亚。”

    无需多问，他已经无比确定了。

    只有高高在上的天使才有那种睥睨众生的高贵，也只有真正的格罗莉亚才会用这种略带嫌弃的眼神看他。

    “塞西尔，好久不见。”

    格罗莉亚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她静静地凝望塞西尔良久，只觉得现在的他少了很多意气风发，变得忧郁了许多。

    “你怎么会……”塞西尔欲言又止。

    格罗莉亚瞬间领悟他的意思，嘴角扯起一抹寡淡的微笑。

    “我为你而来。”

    “为我？”

    格罗莉亚点点头，指着他的心口说道：“我已经把海洋之心给你了，这是为了感谢你帮我挡路西法的那一箭。”

    顿了顿，格罗莉亚严肃地直视他，语重心长道：“塞西尔，你是狼人族实力最强大的王，你的子民需要你的保护。

    所以，从此忘了我吧，不要再把你的感情浪费在我身上。你很明白，我的心很早以前就只属于路西法。”

    “现在依旧如此吗？”

    塞西尔哽咽地发出声音，他捂着心口处，只觉得剧痛无比。他眉头紧皱，哀伤心碎的表情看得人心疼。

    可格罗莉亚很坚定地对他点了头，“我爱他，从未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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