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向朱雀大街的尽头---皇宫走去,楼上楼下,依旧热闹非凡。有人自发跟在队伍后边,有人仍在议论纷纷。
因着方才的事,阮牧心坐不下去了,拉着兴致缺缺的苏如是就要起身回府。
“苏姐姐,今儿人声鼎沸,苏伯父兴许根本没看见你呢,你打小就恣意洒脱,怎么独独在这件事上费尽钻牛角尖?”
“心儿你永远都不会懂的,无论你想做什么,多荒唐的事,阮伯父都会全心全意地支持你。”苏如是无奈苦笑,看着已经远去的背影,“我就不一样了……你说,如果我是男儿,该有多好。”
“那可不行,你若是男儿,我可是连一个知心姐妹都没了。”
阮牧心直接打断她,苏如是的心结她怎会不知,只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苏家,则是男嗣。
武安候苏远弋不曾苛待过苏如是,只是在他老家最是注重男嗣传承,无子是他永远迈不去的槛。
无论苏如是比那些男儿优秀百倍千倍,在他眼里,终究是比不上儿子。
苏如是在武艺上苦下功夫,还多次偷偷跑到军营里找那些叔伯辈指点,但每次换来的都只是一声叹气:可惜是个女娃。
“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热闹看完了,我们也回去吧。”
苏如是反握住阮牧心的手出了雅间,走到三号房门口正巧店小二进去送吃食,透过门余光瞥见,被包围在正中间的,正是尚书府嫡大小姐徐芸芸,旁边则是她的交好的姐妹,看她的模样,已经在众星捧月中又找回了在两次笄礼上丢失的脸面。
她们此时若是经过,必会被瞧见。
两人相看一眼,默契地退回二号雅间,知夏司秋立马将门掩上,四人蹑手蹑脚将桌子从窗前搬到和三号雅间相隔的门边上,两个雅间的窗子都敞开着,正是窃听的好位置。
倒不是她们有窥人隐秘的恶趣味,实在是热闹看完了,闲得慌,而徐芸芸一行人素日里都看不上除当朝太子韩卿元以外的男子,如今竟也会来凑这个热闹。
“总算是清静下来了,也不知道那些人在激动个什么劲,锦王长得再好,能比得过太子殿下吗?平白扰了徐姐姐的清静。”
“就是就是,一个弃子而已,回来这么大的阵仗,还要太子殿下携百官亲自在宫门口相迎,居功自傲,真是好大的派头。”
“我听说陛下原本还打算让成王殿下也去迎的,只是成王殿下奉旨离都,这会儿还没赶回来。”
“说起成王殿下,那也是才貌双全、玉质金相,听说至今府中只有出自楚国公府的庶女赵灵韵一人,底下连个侍妾都没有,若是谁能得其正妻之位……”
……
几位千金掩唇而笑,说得正起劲,却见徐芸芸面露不悦,一个一个都停下话来瞅着她。
往常这种被众人捧着的场景,她就算不参与讨论,也都是端着架子笑笑,今儿还真是反常。
许是发现气氛沉闷下来,徐芸芸带着一股别扭劲道:“太子殿下自陛下登基之初就受封太子,岂是成王、锦王能相提并论的!”
“是,是。”
大家都附和着,谁也不想扫了这位未来太子妃的兴致,她们的父亲官位都在徐尚书之下,无论是否出于本心,她们也不能伺候好这位大小姐。
有人干脆起身去将临街窗子关上,不让外头属于锦王的繁华尊崇扰了贵人的耳。
“心比天高。”苏如是很不爽地抓起一个果子啃,“若是不知情的人,定以为她已经是太子妃了。”
阮牧心笑笑不语,给她倒了杯茶去去火,她们捧着韩卿元可以,倒也没必要把其他人踩在地上助兴。
宫门口,为首的是当朝太子韩卿元,他目视前方,嘴角略微上扬。
他们下了早朝,就聚在宫门口。那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越清晰,他眼中的期待越甚,但碍于储君身份,不可喜形于色。
他的身旁,是年仅十岁的五皇子韩卿华。
韩卿华个子还不高,但胜在站在前列,视线无遮挡。他此刻伸长了脖子,想要一睹传说中的三皇兄的风采,所以在昨日就莽撞地跑到御书房外,央求皓德帝能让他也出宫迎接大军凯旋。
那些太监都不帮他通禀,但好在长盛出来的时候发现了他,替他传话,这才得以和太子百官站在这。
他理了理衣服,神色紧张却坚定。
他们身后,文武官员分列两旁。
徐丘明两手交握于前,闭目眼神,不参与其他官员的谈论。
陛下对锦王的态度确实不可捉摸,当初力荐韩卿尘领兵,不过是想将其扼杀在外。倘若他没什么本事,那死在战场上再寻常不过;倘若他有几分本事,那打不过怀渊便不是能力问题,而是有意勾结外族,欺上瞒下,罪同谋逆。
徐丘明万万没想到,韩卿尘流落在外这么久,竟凭这本该将其摧毁的一战一鸣惊人,他非但有本事,还能力超群,不但在短时间内笼络军心,更是毫不留情,将怀渊打得主动求降。
他很清楚,韩卿尘此番得胜归来,必然对天都局势造成极大影响。
但此一时彼一时。
如今的太子殿下稳居东宫之位,而他徐丘明的女儿必然是太子妃,如此,一个流落在外十余年且在天都无母族的皇子,即便以如此高姿态回来,又有何惧!
“曾经盛极而衰,而今绝处逢生、大放异彩。徐大人,你说陛下此举到底何意啊?”
晋国公看看眼前的太子、自己的亲外甥的背影,从武将行列走出,凑到徐丘明身边。
“天子之心,不可妄自揣测。为人臣子,当与君分忧,其他的,就不是我们该想的。你说是与不是,陆大人?”徐丘明眼睛睁开一条缝,侧身对陆霆说道。
十一年前,皇后忌惮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皇贵妃和她的儿子,如今,长孙婧的儿子回来了,她会有顾虑也在所难免。
陆霆料想到这个结果,也识趣地回到武将行列。这些文人,说话从来没明白过。
和徐家联姻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可陆霆有时候真看不懂徐丘明的心思。他向来弄不懂朝堂和后宫的弯弯绕绕。
想他戎马一身,认的是忠君报国,上了战场只顾奋勇杀敌,即便马革裹尸也誓死不悔。但自从卸甲归京,天宿的人和事愈发让他糊涂。
锦王年少有为,在他看来,将来必定能成为太子的左膀右臂、国之栋梁,可皇后几次三番在家书中提及,满是忌惮、杀机频现。
她不方便和徐丘明联系,只好由他来当联络桥,这差事可不好干。
陆霆回头,见平日里总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阮青宣此时像盯猎物一般紧盯朱雀大街另一端,猜想他一定是在等武安候。
当年他们三个都是皓德帝的得力干将,和皓德帝一起出生入死过。
皓德帝十岁在怀渊为质,十五年寂寂蛰伏,那时期的阮青宣就如影子般,为皓德帝游走于天宿怀渊,为皓德帝的宏图伟业谋篇布局,而他陆霆和苏远弋则是内应。
十八年前那场旷日持久的战役,为他们换来了锦绣前程,也夺走了他们所爱。
阮青宣的发妻在战乱中死于难产,苏远弋的儿子刚出生就夭折、匆匆葬于荒野,而他……
回首过往,总免不得伤感。陆霆回神,凑到阮青宣边上,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子,有些羡慕道:“现今我们三个,还能上战场的,也只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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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心思各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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