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哼~嗯？小姐这是要去哪儿？”

    陈同送完客正打算往回走时，就碰上阮牧心带着知夏、司秋迎面走来。

    “天色未暗，想出去走走。”

    “可要多带些人手？”

    陈同有些担心，毕竟太子妃和成王妃接连出事，眼下大婚在即，可得多小心些。

    “有隐卫在，没事的。”

    “那就好，那老奴就先去忙别的了，哼哼哼~”

    陈同哼着小调就往里走，知夏、司秋一脸疑惑地看向陈同，见他亲自收拾了茶盏，还将剩下的茶水一股脑儿地倒进花盆里。

    今儿没发生什么好事呀，非但如此，宫里头来的司制司宝还存心怠慢她家小姐。

    想起这事，司秋将陈同举止反常的事抛诸脑后，跟上阮牧心的步伐，不满道：“小姐，她们也太过分了，就算你按原订婚期来，她们这会才压着时间把东西送来，根本就是敷衍了事。

    哼！竟然还敢给你用陈年的料子。”

    司秋气鼓鼓的样子甚是可爱，阮牧心忍不住捏了把她的腮帮子。

    她边走边笑着道：“蔡文和崔善本是同乡人，一早就投靠了皇后，只是近来，崔善收了不少淑妃的好处。

    这无论皇后还是淑妃，怎么可能见得韩卿尘好过呢？”

    阮牧心拦下吆喝的小贩，从插满糖人的棍子上挑了个狐狸图样的，司秋跟在后头付账，一转头，阮牧心已经走开老远了，只得急忙跟上。

    “就算如此，她们也不能拿陈年的料子糊弄咱呀。”

    司秋依旧咽不下这口气，阮牧心却只是回头交代她们去买点蜜饯过来，便一晃眼就消失在人流中。

    司秋想去追，被知夏一把拉住。

    “你都跟了小姐多久了，小姐是那种闷声吃大亏的人吗？”

    这句话点醒了司秋，回想了刚才前厅的事，恍然大悟道：“所以小姐是在挑拨离间？”

    知夏露出满意的笑容，转身拐进一家蜜饯铺子，不时拿起一个尝尝。

    老板打量着两人的衣裳，想着是个出手大方的主，忙拿着一个布袋子跟在身后，热情地给她介绍品种和价位，但瞅着这位客人不急着买的样子，不免有些失望。

    “小姐今早还念叨着少爷常去的那家乐坊的果子好吃，你也去买点。”

    司秋心领神会，将钱袋里的银子分了一半给知夏就往寻欢楼方向走去。

    铺子老板看着那些银子，两眼放光，仿佛那些钱不一会就能到他口袋里似的，浑身又有劲推销蜜饯了。

    阮牧心独自在街上闲逛，却没有方才的闲逸，她漫无目的在一个又一个小摊前逗留，眼看着日落西山，一些店家早早就叫人给灯笼点灯。

    “驭~”

    一阵车轱辘声，阮牧心远远地就瞥见一辆华贵马车停在“福来楼”前面，那马车的灯笼上还写着“锦”字。

    “王爷！”她撩起裙摆兴奋地小跑着过去，到福来楼楼下时，微喘着气，脸色红扑扑的，“王爷怎么在这，难道是府里的厨子做的饭菜不合胃口？”

    韩卿尘从踏着落日余晖、踱着霞光向他奔赴而来的倩影中回过神来。

    他顺着她的意思说道：“味道尚可，只是府中有人厮闹，再好的饭菜也难以下咽。”

    “厮闹？”

    阮牧心一怔，心里琢磨着这两个字，突然笑了出来，韩卿尘这是在跟她解释差点爽约的原因？

    福来楼的掌柜见到老主顾，立马放下手里的算盘，从柜子后走出来，吆喝了一声“小李，还不带贵客去雅间”。

    那名唤作“小李”的店小二，麻利地将毛巾甩在肩膀上，来给他们引路。

    阮牧心常来这，店小二直接将他们带去临街最靠里的一个房间，这个房间韩卿尘记得，他入城那天，阮牧心就是在这看热闹的，不过她今日没有别着那支海棠珠花步摇。

    他的心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阮牧心已经去撑开了窗子，并熟练地给小二报着菜名，不忘扭头问他：“王爷可有禁忌？”

    “没有。”韩卿尘在阮牧心对面的位置坐下，看着阮牧心动作自然地将插着桃枝的花瓶挪到窗边。

    他疑惑道：“按习俗，男女大婚前三日不宜相见，你写信邀约，可是有什么事情？”

    阮牧心将桌上的杂物摆弄清爽后，才撑起下巴，直勾勾地看着韩卿尘道：“几日不见，思尔若狂。”

    如此直白的情话，让站在门外的卫枫卫羽惊住了。

    他们放慢自己的呼吸，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但耳朵却是时刻警醒着，身子也不自觉地靠近门边，却被隔壁雅间酒杯落地的声音打断，不悦地皱起眉头。

    韩卿尘生平第一次差点被茶水噎住，端着茶盏的手顿在半空中，抬眸对上阮牧心真挚的目光，竟分不清几分真假。

    他好像从来都没看透过她。

    一开始看着南阳侯府的情报，他只觉得这是个性情孤僻些的无才千金。

    初见时，她是病弱娇娘子却又理智异常。

    再见时，她落下簪子慌里慌张掩饰的模样让他一度认为是故意的。

    庆功宴上，他算是见识了什么叫演技精湛……

    赐婚前的疏离，赐婚后的亲近，不过短短数日，转变之快，还有，她说她信他。

    她凭什么信他，连他自己都找不出可以让她相信他的理由，他孤身一人可以毫无顾忌，而她背后是整个南阳侯府，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韩卿尘思绪纷乱，希望能看清眼前这个巧笑倩兮、直直与他对视的女子。

    冲动又清醒、随意且理智。

    他的脑中浮现这几个字，恰恰是对眼前女子最好的诠释。

    他又想起自己方才下意识的解释，或许一向自诩冷静从容的自己，不知不觉间，竟入了她的圈套。

    思及此，他不禁自嘲一笑。

    “你不信？”阮牧心眉头微蹙，像是受了极大伤害似地别开眼。

    “韩卿尘，我阮牧心从来都不会在这件事上开玩笑。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我不会强求你非要爱上我，但你那日说了，见吾欢喜。

    既然我们将要成婚，你便不可以欺我骗我、不信我。”

    阮牧心没有给韩卿尘辩解的机会，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说着。

    “今天我去成王府看了苏姐姐，她病卧在榻，屋子里站满了莺莺燕燕，苏姐姐多骄傲的一个人啊，只能眼睁睁看着侧妃挺着孕肚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今日相约，我就想再次问问你，是否心有所属，如果你有属意的人了，我不介意配合你演好你的妻子。

    但同样的，我也收起不该有的心思，我们各走各的路，互不相扰。

    今儿宫里来人了，我打发她们回去重做，纵使你不喜欢我，我的大婚也容不得半点纰漏。

    韩卿尘，你说，我会不会真的就死在大婚当晚，如果我死了，若干年后，你还会不会再想起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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