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卿尘看着阮牧心突然问了一句，阮牧心后知后觉，嘴巴停了下来，发现自己刚才说漏嘴了。

    她故作镇定地摸了摸头发，强笑道：“可不是吗？王爷瞧着我今日打扮，可有半分显眼之处？”

    韩卿尘发觉自己问的话着实不妥，以手掩唇轻咳，顺着刚才的话引开话题：“自铜州铁矿案以来，东宫命案、成王妃案，还有今日叶泽房间里的人，无论哪个案子，凶手都布下迷魂阵，给人似是而非之感，而真正的凶手就藏在这迷雾之中，这正是他的狡诈之处。”

    阮牧心深刻赞同韩卿尘的话，以阮明哲之能，定能发现那女子怪异之处，只要顺藤摸瓜，会找到新线索，她倒不必多担心。

    她兀自沉思，却没发现韩卿尘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阮小姐是不是太过于镇定了？”

    韩卿尘还是问出了他自刺杀开始就一直萦绕心中的疑惑。

    他真的一点都看不透坐在一旁的人，明明彼此的距离只有三步之遥，却如雾里看花，不知她本来模样。

    “嗯？哦，小时候跟着爹爹镇守边关，敌军突然袭营也是常有的事，今日虽凶险，但也只是小场面。”

    阮牧心随口找了个理由，故作镇定地嚼着桃干，眼睛却是飘忽不定地，不敢正视韩卿尘。

    这让韩卿尘更加笃定心中猜想。

    “敌军袭营，在打到你跟前前，就会有人护送你离开。今日刺客，招招要夺你命门，岂能一概而论。”

    “王爷这话是何意？”

    阮牧心知道韩卿尘是认真的，她整个人紧绷着，充满了戒备。

    “‘歃血阁’的杀手是你安排的。”

    他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说道，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阮牧心想都没想，就把手里剩下的一小块盐津桃干直接塞到韩卿尘嘴里，用手将他嘴掩得严严实实，环顾四周，生怕被别人听了去。

    韩卿尘眉头皱起，口腔里充满甘甜之味，甜中又带着些许酸。

    他静静地品味着这种暌违已久的味道，自离宫后，他便厌恶甜食，甜食会让他想起十一年前的那场大火。

    意识到自己行为过激，阮牧心忙松开手，随即装作不可思议地笑道：“王爷是说，我买凶杀自己？”

    “怎么可能，我疯了吗？我杀我自己？”

    “我有什么理由这样做，我……”

    韩卿尘就那样看着阮牧心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不去反驳她的话。

    她却越说越心虚，最后索性没了声音，对上韩卿尘那幽深不见底的双眸时，脑子里浮现出七个字：识时务者为俊杰。

    “韩卿尘……呃……其实这件事吧……是我。”

    阮牧心把到喉咙的辩解之词尽数咽下，到最后，声音弱的就如蚊吟。

    韩卿尘原以为她还会找各种理由搪塞，没想到就这样承认了，着实有些意外。

    “放心，外面听不见里面的声音，为什么这么做？”

    他不解，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裹挟着紧张。

    又或者说他猜到了理由，但他认为她没有冒这个险的必要。

    阮牧心不信，唤了几声知夏司秋的名字，而她们丝毫没有反应，这才半信半疑。

    他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隔绝了仅仅一壁之隔的声音，而她却又清晰地能听见外面行人的畅聊声。

    “自保。”

    放松下来后，阮牧心看着窗外匆匆而过的衙役，今日之举确实惊险，她现在只想赶快回家。

    “自保？”韩卿尘反问。

    “嗯。如今南阳侯府和锦王府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听说是太子献言，将我们婚期提前。

    当日凶手不杀我，若是大婚仍顺利进行，到时该作何解释。既然有人想栽赃嫁祸于王爷，只要有这个可能，我就得把它掐灭。”

    “倘若我今日没有赴约，你当如何？‘歃血阁’的杀手拿了钱，非死即要见血，即便你是买家。”

    “我可不是没脑子，冲动之下才做出这事的。”阮牧心觉得自己被轻视了，语带愠气道：“且不说我是思量好王爷的实力后才下的单子，即便王爷不来，我打不过，还逃不过吗？

    若是当真准备周全，就不像是落单被偷袭了，不过司秋那丫头竟把二哥找来了，好在没坏事。”

    逃？韩卿尘忽然想起关于阮牧心的情报上写的，武功一般、轻功极佳。

    “所以你把两个丫鬟和隐卫支开，就是为了避免波及她们，做无用的牺牲。”

    阮牧心有些疑惑地看向韩卿尘，这真是传闻中性格孤僻的王爷？

    “王爷，你生病了吗？”

    “啊？”阮牧心无厘头的问题，让韩卿尘意识到自己今天话确实有点多。

    马车内安静下来了，一个顾自看书，一个不时看看街上风景、时不时看看看书的人。

    “王爷，南阳侯府到了。”卫枫禀报道。

    “此番多谢王爷相助。”阮牧心起身打算开门下车。

    “南阳侯要是知道你买凶杀自己……”

    韩卿尘的话冷不丁地从后边传过来，还未把话说完，阮牧心正打算开门的手僵住了，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韩卿尘。

    “王爷，娶一个双腿被打折的妻子，对你可没什么好处。”

    “嗯，也是。”见她吃瘪，韩卿尘心情颇好道。

    全福楼里，衙役进进出出，将刺客尸体尽数抬出。

    “大人，尸体已处理完毕，活捉的刺客也已收监，是否解封酒楼？”

    “不急，将这屋内的吃食物件保存好带回去一一化验。”

    阮明哲觉得今日之事定不简单，今日刺客显然是冲着自家小妹而来，但她生性纯良，不曾与人结怨至此。

    难道是因为锦王大婚会加强戒备，幕后之人急了？那这屋里会不会有……

    “大人，跟丢了。”下属满脸愁容地禀报。

    那女子前前后后上了三辆马车，七拐十八弯，一波人出去，结果一个人也没跟上。

    据跑堂的小二口供，叶泽随从叫那女子幻云姑娘、萧小姐，只是天都城内并无萧姓大族，若是这个萧幻云没什么秘密，又何必甩掉他们。

    阮明哲一掌用力拍在柱子上，知道这不能怪他们，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还是他太轻敌了。

    “太子妃今日的行程查到了吗？”

    阮明哲看着叶泽所在的雅间的门，想起他刚才那模样，同为男人，他都觉得恶心。

    “太子妃今日去了城外观音庙礼佛，不过午时身体不适，早早回了禅房休息，庙里主持用晚膳时分去请，被以身子不适回绝了。”下属将情报一五一十地禀报。

    “这么巧……”

    阮明哲囔囔自语，心头也重下了怀疑的种子，又想起叶泽色眯眯的模样，十分抗拒地走向他呆过的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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