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已经进去搜救了，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会身陷火海？”

    阮明璟抓住阮明哲的肩膀，扶着他坐下来。

    “此事说来话长……”

    待回到天都城内时，天已将将亮，守城将士的银枪在城墙上折射出冷芒，等着赶集市的人秩序井然在城外等候检查，纷纷侧头看究竟发生了何事，与此同时，东郊城外昨夜忽而失火的事不胫而走。

    阮明璟放弃坐骑，改和阮明哲一同坐马车。

    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已了解，他和陆清文是年少之交，自东黎国灭、陆家举家迁至天都，便没了往来，而他长年驻守边疆，更是断了关系。

    只是他实在不愿去相信，曾经那般良善之人，会是这些案件背后的主使者。

    “他在东黎军的牢狱中到底经历了什么？”

    阮明璟喃喃自语，当初三国灭东黎，以一城为饵，陆霆拼死守城，不料东黎军声东击西，城中数百百姓和其幼子陆清文被俘。

    犹记得当年父亲抱着陆清文回来时的情景，虽然用宽大的披风遮盖了全身，但血还是顺着披风的一角滑落。

    他当时被父亲一顿呵斥，除了陆霆将军夫妇和姜院正，谁都不能进陆清文所在营帐，倒是当时年幼刚刚学会说话的心儿，仗着自己年龄小身子小，常常趁人不注意钻到营帐底下去找她口中那个长得好看的小哥哥。

    “东黎军？大哥，你在说什么？”

    阮明哲疑惑问道，还未等阮明璟回答，马车内几人脑袋齐齐转向一个方向。

    “刚刚，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不会是昨夜抓到的那个黑衣人出事了吧，那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抓到的活口，可不能让他死在京兆府的地牢里。”

    说着，阮明璟已经出了马车，亲自扬鞭策马，全然忘了方才自己还劝说他们先回去休息的事，带着一车的人往京兆府赶去。

    扛不住支着胳膊打盹的张睿被这一尖叫声惊醒。

    被固定在木板之上的案犯此时瞪大了双眼，眼球欲夺眶而出，只能紧紧盯着上面的光点和即将坠下的水滴。

    他的面容怒张着，嘴巴还喘着气，显然刚才那声尖叫是他发出的。

    “你是在为谁办事？”

    张睿走到黑衣人所在的位置身边，蹲下来在他耳边直截了当地问道，他抬手让人撤掉水斗，一旁的刑狱官见状，立马用毛笔蘸了蘸墨水记录下问话，屏住呼吸等待案犯的回答。

    “你的主子是谁？”张睿又问了一遍。

    “太子。”

    声音细如蚊蝇，但张睿切切实实听到了“太子”这两个字，这无疑是惊天巨雷，但这却是案犯在精神极度崩溃的情况下的回答，他不得不相信。

    “他叫什么？”为了确认，张睿敛声屏气又问了一遍。

    “韩卿元。”

    “啪嗒”一声，刑狱官手中的笔掉到了地上，他慌里慌张地捡起来，手足无措地看着张睿，不知道是该记还是不该记。

    许是这清脆的一声响动，案犯的瞳孔慢慢收缩，眼珠子活动起来。

    他惊慌地挣扎、懊恼，但除了眼睛嘴巴，动弹不得。

    阮明璟一行人火急火燎地赶到时，地牢里早已乱作一团，张睿半蹲在黑衣人尸体旁扶着额愁眉紧皱、满是后悔。

    “发生什么事了？”

    阮明璟小跑到尸体边上，刀刃刺穿心脏，一击毙命，一旁的守卫左手握着刀鞘，看着自己空落落的右手浑身颤抖。

    “不不……不……，是犯人自己冲过来……”

    守卫的话不成话，张睿站起来，摆摆手让他们先退下，自己解释道：“犯人供出幕后主使是太子，我们将其松绑签字画押，不料他孤注一掷挣脱开来，直接冲向刀刃，誓死效忠，真是名副其实的死士啊。”

    “张大人，他的忠心的确令人钦佩，但是，这罪状上并无签字画押，这下等于是死无对证了呀。”

    阮明璟拿过一旁桌案上的纸，白纸黑字记录着审讯的过程，然在签字画押处却是一片空白。

    “如果这群死士是为太子卖命，那陆清文犯下一系列事，也极可能是受太子指使。”

    阮明哲不知什么时候也到了，很自然地接过状纸，他与张睿虽分属大理寺和京兆府，但张睿此人无亲无故、最是刚正，断不会在这事上胡诌。这也让陆清文犯下一系列案件找到了一个合理的动机。

    几人无奈相视一眼，已经能预见今日早朝会掀起一场怎样的腥风血雨。

    韩卿尘虽未有实职务，却被一道圣旨召进宫去，阮牧心醒来时，天色已大亮。

    她半夜回来匆匆补了眠，特意叮嘱了知夏天亮就要叫醒她的，没想到，这丫头任她睡到了这时候。

    “死士那边怎么样了？还有，韩卿尘呢？”她阖着双眼倚靠在榻上，仍有些疲惫，但相对于死士的审讯结果，牺牲一些时间补眠还是值得的。

    那死士受了刑，肉体的疼痛必然影响意志，再用水滴刑，算算时间，也该精神崩溃了。

    知夏拧了拧帕子上的水，递给阮牧心后才答道：“王爷一早就被传诏进宫去了，并让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吵醒您。”

    “王妃，据可靠消息回报，死士在供出太子是幕后主使后，趁守卫不备，自杀身亡了，所以除了张大人等几个在场的人外，没人能证明。”

    “自杀！”阮牧心忽然睁开眼，拿下敷在脸上的毛巾，这下总算清醒了。

    死士供出幕后主使后再自杀，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这下死无对证，不知道朝堂上又是一番怎样的情景。

    “还有，王妃，在您睡着的期间，有探子来报，二少爷昨夜带人去城东郊区的一处别院，发现那里有间密室专门用来豢养和虐待雪云猫。

    据说陆清文曾出现在那，而那座宅子明面上是在一个王瑞的人名下，实际是在太子早年在宫外布置的房产之一。”

    这下，所有线索无一不指向太子韩卿元，当听到陆清文的名字时，阮牧心的心不禁“啾”地一下。

    之前怀疑陆清文是一切案件的凶手时，她总是若有若无地去逃避思考他这么做的动机，而一个精神崩溃的死士对韩卿元的指认，无疑让她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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