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哲用手肘顶了一下作为人证跪在一旁的赵衡，他可是头一回见识这种大场面，魂早就不知道飞到哪去了，被阮明哲这么一顶，慌张下四处张望。

    “回陛下，犬子确曾患有轻微夜盲之症，但在去年岁初已然痊愈。”赵誉恨铁不成钢地剜了眼赵衡，替他回答。

    韩卿尘的目光从未从皓德帝脸上移开，在听到赵誉确定的证词后，这个自认贤明的君王显然松了口气。

    赵衡患有夜盲症，就无法指认陆清文和东郊别院间的关系，死士首领已死，更无人证可以指认太子罪行。

    他苦心孤诣培养的储君，暂时保下了。

    “哼。”

    韩卿尘几不可闻的轻哼了一声，若他当年有这份心，宸汐宫失火一案的幕后真凶何以能逍遥法外至今。

    不甘心，韩卿尘宽大袖袍下拳头紧握，这就是他母妃爱之入骨的男人。

    “噗！”

    毫无征兆地，韩卿尘突然吐出一口黑血，他一手捂住心口一手撑地半跪在地上，瞳中震惊不亚于殿中所有人。

    “来人，快传御医，快！”

    一阵慌乱声中，他的意识渐渐模糊，渐渐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而在最后一丝光亮殆尽之前，一抹藏在阴影之下奸计得逞的笑闪过眼前。

    只是，是何时……

    南阳侯府里，阮牧心和古璇相谈甚欢，只是没由头地觉得烦躁不安，在看见卫枫脚底生风险些被门槛绊倒跑着进来的时候，她仿佛有预感似的，站了起来惊恐地盯着卫枫。

    “王妃！王爷出事了！”

    他的话还没讲完，阮牧心已经夺门而出。

    她的不安找到了答案，卫枫只得追在后面补充：王爷在大殿上口吐黑血，虚渺老人也赶去了，目前还不知道是什么毒。”

    “驾！”

    阮牧心哪还还有心情坐着慢慢悠悠的马车，她来不及整理仪容，拉过马夫手中的马儿，一个翻身上马，扬鞭长去。

    卫枫呆愣了一下，王妃的骑术竟如此了得，那可是王爷的踏血，性烈通灵性，他也是费了老大劲才让踏血载他回来的。

    因为锦王突发恶疾，本就混乱的朝堂更是人心浮动。

    皓德帝下令，褫夺太子监国之权，暂禁足于东宫，任何人非令不得进出东宫。秘书监陆清文尚有嫌疑未清，囚于天牢。

    阮牧心自进宫后就一路被带到太极宫，那里是皓德帝寝宫，韩卿尘自小养在先皇贵妃长孙氏膝下，在重华宫并无自己的寝殿。

    她看着太极宫东殿御医宫人进进出出，等不及太监通传便闯了进去。

    “师父，卿尘他怎么样了？”

    床上的韩卿尘面无血色，在这之前，他分明毫无异样，怎么上了个早朝，就不醒人事了。

    阮牧心第一次体会到六神无主的滋味，她抓着虚渺老人的胳膊不知所措。

    “十日散。”虚渺老人无力摇摇头，“现在暂时吊住他的命，唯有找到下毒者，方能得到解药。”

    “十日散。”

    阮牧心喃喃自语，毒如其名，中毒者中毒后毫无异常，但短则三五日，长则十来日必毒发。

    此毒的厉害之处在于它由十味药制成，一毒一方，若缺一味药，中毒者也只能听天由命。

    虚渺老人和姜涛是何等高人，连他们二人都束手无策，其他人更是无可奈何。

    阮牧心有些无力地瘫坐在床侧，她不明白怎么一切突然都变了样呢，韩卿尘怎么会突然中毒了，又有谁能给他下毒？

    长盛想阻止阮牧心，未经通传擅闯宫殿、面见天子殿前失仪，锦王妃平日可从未犯过这种错，可别惹恼了陛下才是。

    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在他要出声之际，皓德帝抬手阻止了他：“你去东宫传话，若太子将一切从实招来，朕可从轻发落，若最后人证物证俱全……”

    皓德帝顿在哪里，剩下的话哽在喉间。

    堂堂一朝天子，一子深陷重案谜团重重，一子身中剧毒不省人事，怀渊使臣客死天宿、他国皇子夜半被刺，两国关系愈加紧张。

    长盛不忍皓德帝心力交瘁，忙不迭回道：“老奴明白，老奴这就去做。陛下，先去歇歇吧。”

    “陛下。”一个太监小跑进来跪下禀报，“陛下，晋国公还跪在紫宸宫外跪着，誓死称……称陆大人是被陷害的。”

    “哎呀，你来捣什么乱。”

    长盛一脚将小太监踹倒在地，跟在身边这么多年了，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小太监滚了一圈，告饶退下，长盛扶着皓德帝回太极宫主殿歇着，还偷偷扯了扯正和虚渺老人讨论锦王病情的姜涛，陛下近来晕厥之症是越来越严重了，他实在忧心。

    未找到十日散的配方之前，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功，虚渺老人白眉低垂，将殿内多余的人一起赶了出去。

    我能做什么，我该做什么。阮牧心紧握着韩卿尘的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十日散只能从口入，一定是吃食上出了什么问题。

    “师父，他能撑多久？”

    “毒发后，最多能撑五日，再多一日，就算救回来，也只是个活死人，皇帝已经下令让人去查他近十日接触的人和物，但是，只要漏掉一丝线索，也可能……可能……”

    虚渺老人说着说着哽咽起来，没有半点平日里的嬉笑。

    “好，师父，他就交给你了。”说完阮牧心便径直出宫去。

    皓德帝已经下令彻查，她也不能坐以待毙。

    宫外知夏司秋焦急等待，卫枫卫羽被带去问话了，她们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只能干着急。

    “王妃，怎么了，王爷他……”

    “传我之令，彻查韩卿尘近十日的行踪，他吃了什么用了什么见了什么人，就算一杯水，事无巨细，任何细节都不可放过。”

    阮牧心坚定地看着前方，她相信，她一定能找到下毒之人，一定能救他回来，她决不允许他先她而去。

    “心儿。”阮明哲叫住即将要离开的阮牧心，“陛下已经下令严查，你别急，会有办法的。”

    “我知道，会有办法的。”

    阮牧心既是回答阮明哲，又是对自己这样说道。

    她看了眼阮明哲身侧的赵衡，二人相互点了点头就算打过招呼，赵衡也识趣地走到一旁看着树上的叶子发呆，她这才拉过阮明哲小声说道：“我早上去见过古娘子了，你知不知道她的底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koudaixs.com。口袋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m.koudai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