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泓似乎也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宫人御医对其他事闭口不谈。

    与往日不同的是，每个人脸上都紧绷着、行色匆匆。

    他非常识趣地不对遇刺一事借机生事，企图从宫人口中套出有用的讯息，结果都是徒劳无功。

    太极宫东殿里，韩卿尘已从虚渺老人和卫羽口中知晓他中毒前后的经过，也包括阮牧心一夜未归的事。

    门口虽有宫女太监守着，但无人敢拦锦王的去路，只能半推半退。

    一个机灵些的，脚底抹油似地朝御书房的方向跑去。

    晋国公府外围满了看热闹的人，这条街上住着的多是高门大户，今日难得见涌入如此多的寻常百姓。

    韩卿尘骑着“踏血”经过的时候，往里头看了一眼，陆府家眷仆从皆被聚在前厅中，周遭被金羽卫团团包围，晋国公陆霆身着铠甲坐镇厅中，神情肃然。

    “爷，陆清文越狱了，王妃会不会是……”卫羽揣测道。

    一晃眼的功夫，韩卿尘已经驱马离开，他回头瞥了眼在日光下熠熠生辉的“晋国公府”四个烫金大字，心中有股说不清的滋味。

    陆家，这是到头了！

    “王爷，太好了，太好了，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看到健康归来的韩卿尘，邹隐激动的紧皱的眉毛都舒展开来了。

    “现在情况如何了？”

    韩卿尘急了，以阮牧心的性子，不可能乖乖就范，她一定会留下什么线索，一定会！

    “知夏发现王妃房中的楚留香不见了，我们立马放出金翅蝶，顺着金翅蝶的指引找到失火的东郊别院废墟，在废墟之中，找到了装着楚留香残渣的香囊，我们想……王妃这个举动是被发现了，并且被凶手带走了。”

    邹隐一直低着头，王妃下落不明，他实在没有颜面面对王爷，他的声音透着疲惫和担忧：“我们暂时封锁了消息，只说王妃是忧心过度，就连南阳侯府那边，也没通知。

    从凶手将王妃约至东郊别院和陆清文越狱的现状来看，我们猜测，王妃是被陆清文带走的。”

    “楚留香只是障眼法，收到交易信后，她都呆过哪些地方？”韩卿尘问道，紧握的双拳骨节泛白。

    陆清文对阮牧心的感情深沉又克制，他并不担心陆清文会伤害她。

    只是，陆清文谋划了这么多，一定给自己留了后，如非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他没理由下在十日散后又从天牢脱逃，自我暴露，弃陆家和太子而去。

    主屋整洁亮堂，小书房的桌案上还放着阮牧心特意捡起来压在那的信件，上面的墨迹此时已完全晕染开来，辨不清曾经写了什么。

    韩卿尘拿起信纸左右翻看，看不出半分异常，他轻嗅墨香，是上等的松香墨，但这对晋国公府而言，不过是寻常之物。

    这房中的摆设一切如他中毒昏迷前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阮牧心特意展平用镇尺压好的这封信。

    他将信纸翻来覆去，坚信阮牧心此举定有深意，他举着信纸，阳光透过信纸，映照在他的脸上，仿佛打开了记忆的大门。

    “母妃，我的字！我练了一上午的字！”

    年幼的韩卿尘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拉着长孙婧的手惊呼，他的书法不知何时已经晕染开来，难以辨认字迹。

    长孙婧浅笑嫣然，不急不缓地撤掉镇纸，拿起韩卿尘写的字 ，煞有其事地道：“尘儿的字返璞归真，这可是名家大师都达不到的境界呢！”

    她的话引得宫女太监哄笑起来，待笑够了，长孙婧才拉过一脸苦恼又羞臊的他，刮刮他的鼻梁，宠溺道：“你是拿了母妃书架上方锦盒中的纸了吧，这是怀渊皇室特用的秘纸，书写后若是不立即装入信封或密封的盒中，不久便会如你的这般，晕染开来，终成一纸墨渍。”

    自那以后，他再也没用这种纸写过字，直至宸汐宫毁于大火，他再未见过秘纸。

    “秘纸，怀渊！”

    韩卿尘嘴里默默念着，眼中却是坚定万分，阮牧心要告诉他的是陆清文和怀渊的联系！

    “备马！”

    韩卿尘大步向外走去，长孙泓傻乎乎的样子，就算不知道陆清文和怀渊间的交易，必然也知道一点内情。

    阮牧心从竹屋中悠悠转醒，午后暖阳透过窗子映照在她的脸上，平静而美好。陆清文坐在竹床边上，享受着这份难得的静谧。

    “你醒了。”

    陆清文眉间欢喜却又裹着愁思，他早已做好准备，她或怒或骂，他都接受。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她甚至都没问这是哪儿，在环顾一周后，平静接受了自己的处境。

    “这是什么？”

    阮牧心眉头皱起，掀开被子，才发现自己脚腕处套着一副镣铐，镣铐外圈，套着层层细软绸料。

    陆清文别过眼去，有些心虚解释道：“我知道，你轻功极好，这是我命人专门打造的，坚固却不沉，对你日常行动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我饿了。”

    “嗯？”

    阮牧心突如其来的一句，让陆清文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即，他大喜，对外吩咐道：“备膳。”

    窗子之外，只能看见窗外绿竹林立，入耳的是风吹过叶落的声音、鸟啼鸣的声音。

    不消一会儿，窗外就飘来阵阵香气，一个个侍女捧着刚出锅的热菜鱼贯而入。

    阮牧心下床走了两步，脚上的镣铐确实轻便，可终归是被人软禁，不得自在。

    “最初发现你有嫌疑的时候，我猜测你是为家世所累、太子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可如今，你不顾陆家，甚至将所有线索引向韩卿元，你一开始就这么打算的吧，让韩卿元担下罪名。”

    阮牧心浅浅抿一口热汤，犹豫许久才开口说道。

    陆清文眉眼含笑地看着她，不躲也不闪，静静等着她的下文。

    “东宫命案当晚，你借口鼠患离开，实则扮作女装进新房作案，又假借韩卿元命令差遣秦涛将韩卿安带到书房。

    你与韩卿元是堂兄弟，平日里频繁出入东宫，韩卿元对你信任至极，秦涛也不曾怀疑过你。

    事后你将秦涛溺于湖中，过后又将人捞出抛尸枯井，为的就是坐实他被灭口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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