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尽量缩小自己存在感的长孙泓，左手还提着酒盏，右手捏着杯子，杯中酒慢慢入喉，脑中思考着怎么作答才是，一个不小心，晏凝之也会受到牵连。

    不过阮牧心却抢在他前面，疑惑地看着皇后，问道：“这位就是怀渊的五殿下？”

    “怎么，你没见过？”皇后不明所以。

    阮牧心已经拿起酒杯，朝着长孙泓所在方向，敬道：“大婚当日发生了许多事，次日清晨又发现西曲大皇子暴毙王府之中。

    如此说来，是我们没尽到地主之谊，心儿自罚一杯，还请五殿下见谅。”

    她的言外之意，他们二人素未谋面，无论入怀渊后长孙泓见没见过她，认不认识她，都是理所应当。

    长孙泓没想到阮牧心主动给他解围，干下这杯酒，道：“嫂嫂言重了，本就代表怀渊去参加表兄婚礼，却没能敬嫂嫂一杯酒，说起来，是我失礼。”

    阮牧心颔首，见长孙治一脸不快，怕不是要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不过我倒是有听说五殿下曾求娶苏姐姐的传闻，不知道是真是假。”

    阮牧心又侧过头去，给皇后解释道：“苏姐姐乃我朝武安候独女苏如是，五殿下求娶的时候，她已许给我朝成王殿下。

    我听说五殿下为此失意许久，大婚之日遇刺之后，苏姐姐对成王心灰意冷，不久便和离，不知道五殿下如今是何心意？”

    阮牧心转过头去，满脸单纯地问长孙泓，长孙泓看着她的眼睛，突然领会她的意思。

    他正要开口，皇后已经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他呀，不知道从哪带回来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现在还住在府上呢，为了那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还和本宫呛气，这不，这几日就没给过好脸色。”

    “原来是这样。”目的既已达成，阮牧心也不再纠结这个。

    她撇开话题，看向武章帝，有些不安：“天宿怀渊对西曲开战，心儿困于高墙之内，不知道战况如何，父亲兄长和卿尘皆是武将，不知现在是否在前线冲锋陷阵，不知他们是否受伤……”

    说着，阮牧心的眼泪又要落下，皇后立马拉过她的手，轻拍安抚，前朝的事她一概不知，就算听到什么风声，也不可议论。

    阮牧心楚楚可怜地望着武章帝，俨然一位思君忧父的弱女子。

    武章帝不免放松戒心，又见她只身深陷怀渊，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中，说道：“卿尘亲率大军，已拿下西曲一座城池，你父兄留守天都，现在怀渊也是捷报频传，你且安心住下，拿下西曲指日可待。”

    阮牧心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有太监小跑过来，在武章帝耳边耳语几句，武章帝吩咐了几句，让皇后好生招待后便离席。

    这次进宫，虽未能弄清苏远弋叛变的真正原因，但也颇有收获。

    长孙治也意外获准回府，只是同温冉走在一起，不能和他搭上话，有些可惜。

    不过……

    阮牧心看了眼温冉，心想或许可以反其道利用他们将消息传出去才是。

    西曲接连败仗，打入天宿的奸细也被发现，还被反利用来将了他们一军，军中上上下下气氛压抑。

    叶铭迫切地想要向择天帝证明自己的能力，他的耐性已经所剩无几，索性直接和陆清文挑明，不需要再耍什么阴谋诡计，他要让西曲铁骑踏平天都。

    “好啊。”

    叶铭原以为陆清文会极力反对，没想到他轻飘飘地说一句，好啊。

    不过陆清文很快给出了解释。

    “先前怀渊天宿一起对西曲发难，西曲匆忙应战，即使败了，也是理所应当的，这样天宿才能确确实实地相信，他们和怀渊的结盟不假。”

    叶铭想反驳，陆清文却不给他这个机会，继续说道：“韩卿尘相不相信不重要，韩卿元信就够了，那群只会纸上谈兵、高高在上的大臣相信，就可以了。

    虽然失了一座平城又折损了兵马，但我们所处的，是易守难攻的涂城，接下来不求反攻成功，只要能守住涂城就行了。”

    陆清文挑眉看了眼叶铭，见他还有些不明白，嫌弃极了，面上却不显，但话中显然是充满不耐烦。

    “韩卿尘这边战况迟迟没有进展，韩卿元这个笑话一样的储君心中自会疑云大起，到时候，想要拿下天都，易如反掌。”

    陆清文欣赏着自己匀称白皙的手掌，翻来覆去，最后收拢，紧握成拳。

    他现在的神情，像极了与天宿不共戴天的模样。

    锣鼓喧天，西曲军发了疯似地，昼夜不歇，一战方平，一战又起，饶是可以三天三夜不歇挥斧的梁林，也打疲了。

    议事堂里，每个人脸上都不见之前的喜悦，西曲采取的车轮战战术，效果显着。

    西曲人马背上打天下，西曲的娃娃，自小就在马背上玩耍，他们可以吃在马背上，睡在马背上，对恶劣环境适应能力强，饶是纪律严明的天宿军，也是无可比拟的。

    “爷！”卫羽大步走进来，一脸沉重地对韩卿尘摇摇头。

    梁林见了，一拳砸在桌子上，生生砸出一个大坑，怒极：“简直是欺人太甚！老子在前线拼死拼活，他们竟然在背后使心眼，好啊，那咱就不打了，就让西曲铁骑踏足天都，剖开那些畜生的肚皮，好好看看，里头都装了什么！”

    梁林实在是气不过，最后扯到左肩的伤口，吃痛地捂着坐下。

    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魏茂德难得不拦着他，只拍了拍他没受伤的肩膀，说了句：“小点声，天都那位的眼线还在着呢。”

    “老子怕他不成！”被魏茂德的话一激，梁林又来劲了。

    他腾地站起身，直言道：“将军，他们断了我们的口粮，那是要亡我大军啊，这等昏君，我们还效忠他做什么，这场战，要我看，干脆不用打了，大家都收拾收拾包袱，就地散了。不……不能散！“

    梁林连忙反口，又道：“将军，先帝并未立新帝，您也是先帝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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