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不是骗人吗？”

    朱元璋嘴唇嗡动，半晌也只能说出这一句话来。

    “骗，但不完全是骗。”

    朱成摇了摇头。

    “如果单看毒源的问题，我的确是欺骗了那些流民，但我是为了让他们相信土豆无毒，土豆有没有毒，你们三位应该最清楚。”

    “用谎言，让人相信真相，那谎言是否还是谎言呢？”

    “呵呵。”

    “此乃——善意的谎言！”

    “……”

    听到朱成所言，朱元璋陷入一阵沉思。

    其实历朝历代。

    对百姓多少都会有欺骗，甚至有的连骗都懒得骗，直接用武力压迫。

    朱成这番言辞，还真不算是谎言。

    反倒是优秀的话术。

    “如果是老徐、老王，估计不会相信刚刚的毒源吧？”

    朱成看向徐达和蓝玉。

    徐达、蓝玉：你特么雷区蹦迪别带上我们！

    感受到朱元璋那风轻云淡中略带一丝危险的视线。

    二人心中觉得。

    但凡现在点头答应。

    那第二天估计就丧失点头能力了。

    为了点更多次头，二人选择不点这次的头。

    “没有，没有没有。”

    徐达和蓝玉连忙说道，徐达还补充一句。

    “也是立场不同，我们从旁观者的立场，肯定相信康王殿下，如果换做我们来安抚人心，未必不能想出类似的办法。”

    “也是。”

    朱成耸了耸肩。

    ——本就随口一说，朱成倒也没有坚持什么。

    反倒是朱元璋的脸色。

    在徐达说完这句话后，变得好看许多。

    “呼——”

    徐达和蓝玉对视一眼，蓝玉暗暗给徐达竖起大拇指。

    干得好！

    老朱心情不妙，那最后遭殃的，肯定还是他俩！

    谁让他俩离老朱最近呢。

    ……

    朱成走后。

    城外。

    “怎么样了？刘先生，汉中府答应咱们提供正常粮食了么？”

    “那土豆真危险，我一口都不愿意吃了！”

    “我刚刚好像看到康王殿下来了？”

    “……”

    一大堆流民聚在一起，将刚才那位老学究拦住，七嘴八舌的问道。

    都在询问关于土豆的事情。

    “大家安静，先听我说。”

    刘学究抬了抬手，周围的流民瞬间安静，这位老先生在私塾里教学。

    在汝宁府中，算得上知名人物。

    “我觉得，土豆是否有毒，还有待商榷，不能妄下定论。”

    “怎么可能没毒？”

    “已经有2000多人被毒死了！”

    “刘先生，我们可都相信你啊……”

    “……”

    “康王殿下刚刚亲自试吃土豆，还是由我亲自在粮车里给他选的。”

    “康王殿下万金之躯都吃得，咱们吃不得？”

    “而且康王殿下说，是有人给咱们下毒，毒源都找到了，是一处水井，银针变色，现在被填埋。”

    刘学究解释道。

    同时将朱成叮嘱的话，外加保证不再出现中毒情况，都一一说给周围的流民。

    有人信，有人不信。

    都很正常。

    总体来说，信任朱成的人，还是占据大多数，毕竟汉中府再给他们提供粮食。

    有此恩情，愿意相信朱成的人，超过7成。

    不信的呢？

    当然也不会离开，离开汉中又没地方去，没逼到上应天的地步。

    先观望一番。

    看看相信朱成的人吃土豆有没有事，再进行决定。

    这一幕。

    发生在城外各处，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流民都知道，康王殿下试吃土豆。

    并且保证再无中毒事件发生。

    当天中午。

    也就是中毒事件爆发后的第一顿饭，土豆退回来超过6成，相信朱成的人，也不太敢大快朵颐。

    但是……

    这已经足够了，因为只要他们不完全抵触土豆，等待时间验证嘛。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反正流民们只要完成工作量，愿意只消耗4成既定粮草，朱成高兴还来不及呢。

    ……

    当夜。

    驿站。

    “我觉得，咱的十三皇儿，是不是也有成为一名好将军的潜质？”

    朱元璋突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朱成统御兵丁的能力绝对不差。

    汉中府搞得征兵制度，朱元璋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区区一个汉中府，极端条件下竟然能带甲40万。

    说出去。

    恐怕朝堂没有任何人能够相信，这是一个非边疆州府的拥兵数量。

    加上小心思。

    兵者，诡道也。

    朱元璋不觉得，聪明如朱成，在战场上会吃大亏，吃亏的或许应当是敌人……

    他们这一代老人。

    多少有些力不从心，年轻一辈中，拿得出手的将领实在不多。

    朱棣算一个。

    朱成。

    有可能是另外一个。

    而且比起朱棣，朱成更是帅才，大明现在的制度中，封疆大吏是要镇守一方的。

    所守的州府，连太守都不设立。

    军、财、税等等大权。

    全部在封疆大吏手中。

    这种情况下……

    朱成能爆发出怎样的战斗性，老朱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

    “将朱成殿下调往海州府，或许建州女真，将再也不敢有小动作。”

    蓝玉摸着下巴。

    从专业的将领角度，给予朱成极高评价！

    “可是，不知道康王殿下，是否愿意接受调令，如果我是康王殿下，汉中这一亩三分地已经运营到如此境地，自然不愿意离开。”

    徐达适时泼一盆冷水。

    这就是徐达聪明的地方。

    他之所以是洪武年间为数不多全身而退的重臣，有着自己一套政治逻辑。

    不站队，不搞派系。

    而且永远忠于皇帝。

    别看徐达偶尔顶撞朱元璋，但都是在提醒朱元璋决议的弊端。

    他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反驳过朱元璋任何决定，而是从弊端的角度。

    帮助朱元璋完善决定。

    放在蓝星。

    徐达也会是一名顶级社畜……

    这种智慧。

    值得学习。

    体现出自己存在价值的同时，还不会引起上司的反感！

    “也是，不过不着急。”

    朱元璋一摆手。

    “旱灾未定，还可能有些变数，等待夏收结束，粮食彻底充足之后，再进行商议。”

    “是。”

    “是，陛下。”

    蓝玉和徐达连连应声。

    其实不光赈灾。

    朝廷中的事情，也够朱元璋忙活一阵子，那位隐藏在暗中的谋逆者。

    ——必须诛杀！！

    ……

    应天府。

    朝堂。

    比起前几天的激烈讨论，群臣显得有些闲，毕竟赈灾的事情不需要他们讨论。

    当然。

    之前也不过是看起来忙碌而已。

    谈论半天。

    也不过是说些车轱辘话。

    “哼哼——”

    大殿前方，胡惟庸冷冷笑着，眼中充斥着得意的神色。

    下毒的人。

    自然是胡惟庸派出，这一手阳谋，胡惟庸都佩服自己。

    “就算你康王有万般能耐！”

    “众人质疑土豆，你也没有办法吧，一次次中毒事件发生后，流民迟早会从汉中离开。”

    “前往应天。”

    “到时候，我就可以行动了！！”

    “不光如此，我还有两手准备，毕竟是那身家性命当赌注的事，我也已倾尽全力……”

    就在胡惟庸腹诽的时候，一道呼喊声传来。

    “报——”

    “汉中府奏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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