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轻轻放下一颗白子：“世事如棋，总有先后手，但输赢不以先后论。”

    甲子点点头，放下一枚黑子：“你在封锁山门，发生何事？”

    长生摇摇头：“什么都没有，严谨一些罢了。”

    甲子轻轻一笑：“青峰峡那么大动静，举世之中能弄出来的我想不出有几人。”

    长生不置可否：“天下奇人奇事多矣。”

    甲子也不再追问：“大尊老，请我来不知有何见教。”

    “不敢谈见教，只是想和未来圣尊手谈一局，闲聊几句而已。”

    甲子神色微动：“呵呵，未来圣尊，本座从来没想过，倒是尊老，将要加冕岳宗。”

    “加冕这个词不妥，泰岳，只是需要有个头领。”

    甲子点点头：“这点，我不如你敢做敢为。”

    “你可以。”长生表情淡然，说出的话却让甲子举棋的手停顿了下。

    “长眉还活着，只要活着便有可能出来，你就始终存在隐患，唯一的办法，趁着有大势，取而代之。”

    甲子沉默，并没有接话。

    长生似乎也没想过要他回答，独自继续说道：“你这种人，不该长期将自己置于不可预测的危机之下，长眉就是一颗足以轰碎一切的震天雷，如今太华山又不在你手中，和顾青衫已经彻底开战，还有什么想不通，难道要等落入下风再考虑？那时候只怕难了……”

    甲子依旧没有言语。

    长生抬头看他一眼：“我知道，你等我这句话等了很久，我也知道，你从撤出太华山，就在等待一个契机。现在，差不多了，我将首先登顶，你便有了说辞，这次，我比你冲动了些，事情轮流转不是。”

    “我还没想好……”

    长生打断他：“你不用想了，我会提出倡议，圣地不可一日无主，长眉闭关，总要有人出面，我来推举你担纲下一任圣尊。”

    甲子眼底光芒一闪：“我需要付出什么？”

    长生笑笑，按下一颗白子，竟是直接杀掉甲子一条大龙，却并未捡出其中棋子：“给我这些。”

    甲子沉默片刻，放下手中棋：“我怕会输……”

    “你一辈子什么都怕，却又什么都不怕，我了解你。甲子兄，你现在最怕的不应该是我，而是代表圣尊的顾青衫，自身不稳何以谋天下。”

    甲子微微嘘口气：“你我总要有一争。”

    长生点点头：“先攘外。”

    甲子看看他：“你也察觉到不妥。”

    长生也放下了棋子：“世事如棋，谁知道谁是棋子，你我也一样，这对男女，我看不透，就像那头老妖。”

    甲子低头看着棋盘，忽然伸出手，缓缓将棋盘拂乱：“的确应该先把你我之对弈放放。”

    长生道：“江湖、庙堂同时大战，他们在兵分两路，我们哪一路都不能输。”

    甲子道：“需要一个中间联盟。”

    长生道：“张仪，会是关键。”

    甲子颔首：“他需要的很多。”

    长生道：“你我尽量。”

    甲子道：“你我首先有一个共同可以给的。”

    长生点头：“武盟西盟主，夏国新君王。”

    “姜斩，野心勃勃，没那么容易控制。”

    “但也野心过度，容易让人看清楚。”

    甲子点点头：“非这这样的人，无胜算，不安心。”

    “看来，你我达成一致。”长生凝视他道。

    甲子沉思片刻：“你登顶，我登顶，共策张仪。”

    “很好，他们比我们强的地方，就在于具备核心凝聚力，这点值得效仿。”

    “不错。”甲子推开棋盘：“说计划吧。”

    “计划是，要快……”

    ——

    长生和甲子并不知道，他们想要快，却还是慢了。

    因为有个消息已经在路上，至少要一天后才能送达。

    明皇姬宗熠突然现身极乐城，宣布影卫回归皇庭，极乐重投大周，并将极乐城改为皇极城，定为皇都。

    同一日，明皇发布檄文，称夏国无故举兵犯晋，乃不义之战，号召天下诸侯共讨之。

    巨浪从极乐乍然掀起，在一片哗然中从渔州飞速向四方扩张。

    而就在前一天晚上，江凡抵达阳都，此时正是誓师前夜。

    江凡不顾上休息，径直去见了媳妇。

    女帝显然也没准备休息，不过，却没有任何匆忙之意，室内也没有文武行色匆匆。

    “我还以为会出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局面呢。”江凡嘘口气，坐在女帝对面，抄起筷子吃火锅。

    女帝胃口似乎很好，边吃边道：“一切基本准备就绪，有什么可忙的，唯一要做的，就是明日誓师大会。”

    这也是早就准备妥当的事，没太多可操心，唯一最重要的是，振奋秦国军民之心，这时候，就需要江凡和女帝的共同露面，让秦人知道，自家那两口子还是那两口子，没变。

    “该真相大白了。”江凡嘴里嚼着小牛肉含糊道。

    女帝嗯了声：“高层不用担忧，如此一来，秦国上下再没了后顾。”

    “我觉得吧……咱俩这事儿办的挺阴险的，要不要找个冠冕堂皇的说法？”

    女帝瞅瞅他：“怎么的，还怕旁人说三道四？”

    江凡确实担心秦人心里有芥蒂，有疑惑。毕竟两人轰轰烈烈闹崩，怎么突然就和好了？会不会背后有什么阴谋？

    “呵呵，我倒不怕，关键你这光辉形象。”

    女帝嗤笑一声：“犯不着，一切解释，都不如事实，你和我一同出现，舆论风向就变了。尽管站在底层角度，各种猜想都会有，然则我们当真站在一起面对风浪，用不了多久，一切质疑皆烟消云散。”

    “可是……”江凡还想说什么，女帝一摆手：“不用想那么多，明日我自有主张。”

    江凡瞅瞅她，多少有些疑惑。但媳妇从来靠谱，也就放下心来。

    “有死，死了，天人飞行器，也摧毁了。”

    江凡终于说出女帝最关心的事。

    女帝眼睛微微一亮，旋即恢复正常：“到底是你，这结果不出意外。道尊怎么说。”

    “他说……”

    江凡皱皱眉，想起胖师傅说的人主之言，最终却没有说出来，只是道：“他赞同计划，现如今正在收拾烂摊子，为了守护神器，那里将设立无量道宗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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