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衫仰头看向远方，竟有些飘然若仙之意：“我昔年修百家绝学，却不肯突破，概因那并非我之道，我，顾青衫继承文皇，要文以载道，而那一天……”

    他回头看了眼江凡：“我终于入了凡人居书房，我知道，不需要寻文皇残缺的道了，因为……”

    他一身青衫猎猎飞舞：“我终于……看见我的道！”

    是夜，一袭青衫矗立了却台，在三十万武者震惊的注视下，年轻人仰天长笑，向太华丙寅发出挑战。

    ——何须弟子江中送性命，独对沧澜定输赢！

    此话何其明确，你要战，我陪你单独一战，别让门人弟子流血。而这句话一说出，无论胜败，顾青衫之豪气都将名传天下，甚至会在无数太华弟子心中形成巨大影响。

    顾氏青衫，此刻震惊天下。

    这惊世骇俗的一战，就定在发布会之后。

    顾青衫胜，丙寅退回太华，截杀之事就此作罢，丙寅胜，顾青衫束手就擒，回山任凭发落。

    但这，是完全没有公平可言的一战啊。

    丙寅，太华三长老，寿元二百整，五岁修行，五十岁入圣，百岁入大圣，百五入地仙，至今，已经是名震天下的上境地仙，而且是其中的绝强者。

    顾青衫，时年三十二，打娘胎里算，修行才多少年，而且一直未曾入圣。这样一个大尊者巅峰，要挑战丙寅？是彻底疯了，还是不要命了？

    但不论如何，他这种身份，说出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没有收回的可能，于是数十万武修把目光转向了丙寅。看他是否会接下这战书。

    直到第二天旭日初升，消息终于传来，丙寅接下了。

    外界一片轩然大波。然而江凡却知道，一定会接，首先个人名声远没有抓到顾青衫重要，这个人实在让太华无法安心。

    其次，丙寅也说了，他不会杀顾青衫，而是要押解回太华，交给世尊处置。这个说法，明显是丙寅对顾青衫不自量力的回应，而且也没有过多降低身份。

    可江凡清楚，一旦他发现无法获胜，一定会下死手，所以，这根本不会存在武道前辈对后辈的谦让。顾青衫输，只能死。

    当然顾青衫嬴，好处自然天大，不但说的话更有说服力，自己也证明给天下江湖看，值得投奔。

    可……他真的能赢吗？他还没入圣啊。

    无数人虽然知道顾青衫绝世不凡，可对他实在连半点信心都欠奉。

    然而，也不是所有人，江凡就是例外。

    他知道，顾青衫是什么样的人，他敢，只能说明，他有把握。

    而面对一个无限接近大成地仙的至强者，他这种自信，却也让江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此刻，他没说话，林南燕却呆呆看着那青衣书生，完全搞不懂他哪来的自信。

    顾青衫站在她面前，轻轻伸手抚摸了下她的额头：“小七……我知道你担心，但是不用的，不相信兄长天资并不弱于项臣、凤辰？”

    林南燕沉居然没拍掉他的爪子，而是目光有些迷茫，许久，她神色忽然变得坚定，抬起眼睑：“兄长，论腹黑或许不如那货，但武道天赋绝对可信，我相信你一定能赢。”

    这一声兄长，让顾青衫好像打了鸡血，哈哈大笑起来。

    而江公子则小脸黢黑，什么叫腹黑，什么叫那货？

    你哥就是啥好玩意儿？奶奶个熊，到底还是亲哥亲。

    但这种时候，他也只好强行忍了下去。

    顾青衫扭头看了眼江凡：“簪子给我。”

    江凡闷哼一声，摘下发簪丢给他：“光靠这玩意儿不行！”

    顾青衫笑道：“那是自然，不过，我总要有件像样的兵器。”

    江凡瞅瞅他：“你需要的是一支笔。”

    顾青衫眯眼看着掌中悬浮的金帝佩剑：“没错，我是文以载道，但笔和剑，都能写春秋。而我现在，尚需要一把剑来写出那个字。”

    江凡一愣：“哪个？”

    顾青衫嘘口气：“圣尊一直尚未写出的那个。”

    江凡心头微动：“到底，是哪个？”

    “当然是剑。”顾青衫唇角勾起：“圣尊以剑问道，除了这个字，还能有什么。”

    江凡惊讶：“圣尊都未能写出，你能行？”

    顾青衫淡淡道：“文以载道，当然也可以载剑道，只是，我也未能写好，不过，应该够用了。”

    江凡凝视他片刻：“可你的内功修为……”

    顾青衫将发簪插好，举步向了却台方向走去：“今天就给你看看。”

    今天，是顾青衫召开五国发布会的日子。

    极乐城挤满约三十万众，其中接近四成都是武修，达到建城历史以来峰值，几乎已经是人挨人。

    每个人都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拭目以待。

    唯一的遗憾，是太华竟然没能出场，否则必然会有一场难得的对撞。

    对此，无数人议论纷纷，有人说，太华是心里有鬼，不敢现场对峙。

    也有人说，太华是不屑，一旦来了，未免太给顾青衫这小辈面子。

    还有人说，沧澜江截击绝对真的，顾青衫是怕太华来人问罪。

    更有人说，顾青衫搞出这么大阵仗，怎么可能耍那种小动作，分明是太华找借口不出席。

    众说纷纭。

    无论如何，顾青衫的发布会还是充满期待。

    毕竟历来还没有过这么大的阵仗，更没有过这种新奇方式。

    这种被称为五国发布会的东西本身就极致调动了人们的好奇心，何况涉及的问题，还是太华圣地。

    江凡看着人群中信步而行的顾青衫，小声说道：“燕子，你哥今天可是连我的风头都盖过去了。”

    林南燕眼中除了一半担忧，另一半居然是骄傲。那个当年被自己迷恋的年轻人，依然是那么风华绝代，依然是那么潇洒帅气！

    “这才是他……”林南燕的目光甚至有些痴迷：“当年，太华年轻代论剑，他一人接云扶摇和独孤联手，何等意气风发。可后来……”

    她有些神伤：“是我……耽误了他……”

    江凡拍拍她的后背：“傻丫头，才不是，顾青衫还多亏遇上你这一劫，否则，还未必有今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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