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余靠着大树睡了一会，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月上树梢了。

    然后他发现大家都眼巴巴地看着他，便莫名其妙地问道：“干嘛？”

    阿狸不好意思地笑道：“欧巴，饿了。”

    胥余一阵无语，我到底是个大王，还是个厨子呢？

    南宫修馋着脸道：“我们也不是不能自己做，主要是我们做的吧，太难吃，怕大王你吃不惯。你看，鱼都已经片好了。”

    得，这理由还找得挺冠冕堂皇。胥余看他鱼片得还不错，便去河边洗了把脸，开始做菜。

    水煮鱼做好之后，大家都有些懵逼，望着一大盆的辣椒花椒，有些不敢下筷。

    辣椒也就算了，大家这段时间跟着胥余也算是吃惯了辣椒了，虽然辣，但也爽。可谓痛并快乐着。

    但是这个花椒……虽然是第一次见，但是阿狸已经以身试法了，她的惨样大家可都是看在眼里的。阿狸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小吃货，她都扛不住，别人怎么行？

    胥余吃了一口鱼片，感觉麻辣爽口，鱼肉鲜美，忍不住道：“过瘾啊！”

    想来前世吃的水煮鱼都是人工喂养的，跟着秦岭之中的纯天然野生鱼根本没法比。

    他发现大家都默默地扒着白饭，纳闷道：“咋回事？都学虞姬吃素呢？”

    南宫修尬笑道：“是啊是啊，吃素吃素。”

    “阿狸，你来尝尝？”

    “我我我……我跟虞姬姐姐吃素。”阿狸吓得拼命摇头。

    “你别害怕嘛，花椒是调料，你直接吃，还吃一大把，指定不行啊。你会直接吃姜吗？乖，来尝尝，要不要我喂你？”

    “我我我……自己来。”

    阿狸认命了，夹了一口鱼片放入口中，闭上了眼睛。

    “怎么样，怎么样？”大家顿时都紧张地望着她的表情。

    “唔……我感觉有东西在我的舌尖上跳舞……好过瘾啊。”

    她忽然睁开了眼睛，望着胥余道：“欧巴好好吃的！”

    胥余扶额道：“是鱼好吃，不是我好吃。”

    南宫修见有人试雷成功，放心地夹了一筷鱼，哈哈笑道：“对阿狸姑娘来说，鱼，好吃的；大王，也好吃的。”

    他们这边吃得热火朝天，胥余怕虞姬不开心，又单独给她开了小灶。

    “专门为你做的，拔丝柰子。”

    虞姬奇道：“柰子还能拔丝？”

    胥余点了点头。虞姬吃了一块，眼睛笑成了月牙。

    “大王，柰子好甜呢。”

    胥余：“……”

    ……

    《史记秦本纪》记载：“恶来革者，蜚廉子也，蚤死。有子曰女防……”

    周武王姬发杀死恶来后，恶来之子女防沦为奴隶，族人一起被发配到西北一个叫做秦邑的地方，抵御西戎的进攻。秦邑的位置，就在今天的甘肃天水一带。

    天水离汉中不到三百公里，两座城市皆在西安的西边，三座城市距离相当，不记误差的话，可以构成一个正三角形。

    胥余等人进入秦岭，避开褒国之后，尽捡没人的荒野赶路，由于四只海东青的存在，一路之上，但有风险，他们都能提前避开。

    花了五天时间，总算有惊无险地到达了秦邑地界。

    现在秦邑是个什么情况，胥余也搞不清楚，他想自己这一行人陌生人，骑着驼鹿，十分怪异，还是不要贸然进城的好。

    便在荒野中找了个地方，停下来休息，同时派海东青去查探秦邑的虚实，然后再想办法混进去。

    他们刚填饱了肚子，海东青回来了，它们绕着众人，在低空盘旋，不肯下来。

    胥余感觉情形不对，便问虞姬道：“怎么回事？”

    虞姬和海东青嘀嘀咕咕了几句，皱着眉头道：“城里没人。”

    “没人，怎么可能？”

    “春花是这么说的，我读心试试。”虞姬闭上了眼睛，片刻之后，语气沉重地道：“都……死了。”

    “死了？”嬴勇忍不住惊叫道。那城里住的，可都是他的族人啊。

    “别慌，我们去看看吧。”胥余说着，驱动驼鹿朝前秦邑的方向走去。

    走了半个小时，一阵北风吹来，胥余动了动鼻子，用力地嗅了几下，眉头一皱，那空气中似乎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他心中疑惑，驱鹿前行。

    愈往前走，那股血腥味就愈发浓烈，到后来中人欲呕，令人简直不愿意再前行半步。

    驼鹿也变得焦躁不安起来。

    但越是这样，胥余就越是充满了疑心。

    被这疑心驱使着，他努力又往前走。

    终于……

    他看到了！

    满城的断壁残垣，数不清的残缺的尸体，四处散落的各式兵器……

    暗红色的血液汇聚成河。

    从远处飘来的黄叶，掉到血液汇聚成的河流上，形成诡异的图画。

    这里发生过怎样惨烈的战斗？

    几匹败马，似乎是唯一的幸存者，它们孤零零地在这些尸体中徘徊，低低长嘶，向天悲号。

    乌鸦，一大片乌鸦，啄食着那些横七竖八，无人掩埋的尸体。

    有一些人的肠子被它们啄出来，低低飞起，挂在树梢上，屋檐上。

    阿狸和虞姬伏下身子，忍不住呕吐起来……

    胥余也想吐，平安邑之战他也算是亲自参加过的，但是跟眼前的惨相比起来，实在算不得什么。

    南宫修毕竟是个将军，也算见多识广，他挺住了。他带着几个鹿骑兵，冷静地四处查找着，想寻一个活口，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嬴勇跪倒在地，欲哭无泪，仰头怒吼道：“谁干的，到底是谁干的？”

    南宫修在城里翻了半天，跑过来禀报道：“大王，我们来晚了，这城里的人都死光了。看情形应该是发生在两天前。”

    “没有幸存者吗？”胥余忍着恶心问道。

    南宫修叹了口气道：“现在是冬天，就算有人当时侥幸不死，也都冻死了。”

    “死了多少人能估算出来吗？”

    “看情形，起码有三四千吧。”

    “不对！”

    “大王，算数我肯定不如你，但我全城都查了一番，就算估算得不准，也差不到哪里去。”

    “我是说，死的人树不对。这城的规模，少数可以住两万人，只死了三四千，还有人去哪里了？”

    嬴勇眼睛一亮，蹦起来道：“大王，你是说，还有活口？”

    胥余道：“虞姬，放出海东青，朝四个方向，四百里远近的地方，仔细查找。有什么发现，马上汇报。”

    “是！”虞姬一个呼哨，四只海东青振翅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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