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亦箫顿了下，又无奈轻笑了声：“什么时候知道的？”

    古蝶默了默，没回答。

    恢复记忆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裴亦箫”这个名字。

    后来的记忆断断续续的，经过好几个月，古蝶才把所有记忆拼接起来。

    不是什么有用的，这对古蝶来说，是。

    “裴亦箫。”她轻轻开口：“我没欠过你。”

    裴亦箫唇角微微勾起，“嗯？你欠了我什么？”

    “……”

    这个人好像听力不太好。

    古蝶不动声色的四处环顾了一遍，朝裴亦箫抬了抬下巴，转身走向小别墅的反方向。

    裴亦箫凝眉。

    来到海岸的尽头，古蝶踏上一块礁石，来到海浪前头坐下。

    裴亦箫坐落在她旁边。

    两人望着远方的太阳落下，海鸥的鸣叫声若隐若现。

    “我母亲给我预言过一个未来。”古蝶说：“当初没和你具体说明，现在我想知道答案。”

    裴亦箫伸手替她把耳侧落下的碎发撩到耳后，嗓音很淡：“嗯，你说。”

    “那是我满月的时候预言的。”古蝶微仰了下头，又低下，碎发滑落，“内容是——

    左手手心有玫瑰的虚体，是我的未来。”

    “自然形成的虚体只能活二十五岁，到了二十五岁还没投胎，那就会消散。”

    她看向裴亦箫，表情寡淡：“就是当初立马投胎，你们也不可能在六年间，就变成我最初时见到的模样和年龄。”

    “所以，你们这些虚体应该不是真正自然形成的虚体，只是有形似虚体的特点。”

    语气是肯定的。

    “你知道我左手手心有朵玫瑰花胎记吧？”她问。

    裴亦箫点头。

    那年就算古蝶没说，他也注意到了。

    不是块状的一大朵，白色的线条流畅且浅，身在小姑娘冷白的皮肤里，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

    古蝶摊开左手手心，手指弯缩了下，“这东西消失了很久，近段时间才重新出现。”

    裴亦箫神情微不可见的一顿，胎记会消失？

    瞄了眼旁边小姑娘抬起的左手手心，那朵白色的玫瑰花线条时隐时现。

    古蝶继续道：“大概五六年。当年昏迷醒来的时候还有，甚至比之前的线条更加清晰，颜色逐渐变成红色。”

    可后来，她发现手心上的玫瑰花胎记不见了，如同人间蒸发，没有过一丝残留过的痕迹。

    一年前，她恢复记忆的事情被发现，其实是她故意的，她演了整整五年时间的“失忆”，慕吟之在后面大概也猜到了，古蝶也就不再隐蔽这个秘密，直接问了慕吟之。

    而慕吟之却没有回答，从那之后就开始频繁出差，对她的态度没有改变，只是相处时间少了。

    古蝶也不再问这个问题，做着以往的事情，安安静静的，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再后来，在一个星期前，她突然发现记忆里，手心里的那朵玫瑰再次出现了，不是红色，是原来的白色。

    而那天……刚好是重新遇上这些人的时间。

    裴亦箫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用一双平淡无奇的眼神盯着他看，眼底还发着蓝色的微光，印合着夕阳的颜色，光线更加明亮。

    他一蹙眉，问：“你的眼睛……”

    古蝶回神，“眼睛？”

    沉思一秒，明白了。

    还没动唇，又觉得那里不对。

    这个人在岔开话题吗？

    “眼睛没事。”她随意道：“我现在只想知道你们到底是谁，我的胎记为什么会消失又出现。”

    还是伴随着这些人的消失出现而消失出现的。

    之前怎么没有这种情况？

    裴亦箫默了两秒，缓缓开口：“不知道。”

    三个字，理直气壮的。

    能感觉到不开心。

    古蝶：“……”

    不是，她在说胎记的事情，这个人说眼睛。

    明明是你先想岔开话题的，怎么感觉她才是罪人？

    不过，那三个字说起来没有撒谎的意味。

    是真的不知道。

    在这里得不到答案，古蝶心里没有烦躁，还是很平静。

    她摸着心口的位置，轻轻吐出一口气。

    裴亦箫察觉到她这个动作，收敛起刚刚的不快，问：“心脏恢复了吗？”

    古蝶已经不想追究胎记的事情了，回答起来非常随意：“没有。”

    “那其他的伤口……”

    “好了。”

    “……”

    不知在礁石岸边坐了多久，直到一抹月色出现在天边，古蝶才不紧不慢站起身。

    裴亦箫也起身，跟在小姑娘后面。

    没走两步，前面的人突然停下来。

    “裴亦箫，我要订婚了。”

    ……

    凌晨一点左右。

    古蝶推开音乐室的大门，刚一推开，那道黑色的身影映入眼帘。

    她沉默几秒，走进来关上门。

    “来了？”

    古蝶没接话。

    走到三角钢琴前坐下，把昨天整理好的那堆白纸拿出来，摆在钢琴上面。

    随手翻阅了几张，手指便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游走。

    轻而缓的风声响起，零零碎碎的落叶飘落下来。

    一曲落。

    古蝶站起身，走到旁边的落地窗前坐下，抱着双膝卷缩在角落里，目光看着沙发的方向。

    “你要问什么就问吧。”

    裴亦箫看着小姑娘这个举动，不由皱眉。

    只是干什么？

    怎么感觉好像他在审问罪人？

    见男人迟迟不说话，古蝶把头埋进膝盖里，声音弱弱的：“心脏被冻结了，眼睛是后遗症。”

    裴亦箫一愣。

    后遗症？

    不是说，这个手术一旦成功就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产生吗？

    古蝶似是察觉到了裴亦箫的疑惑，弱小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体质特殊。”

    裴亦箫沉默。

    小姑娘确实和普通人有很大的不同，就算不是同一个世界，根据旁边的小孩发育看来，古蝶还是要更快一点。

    十二岁就已经一米七五了。

    还有之前的伤口愈合速度……

    “我是个实验体，体质一出生就是这样。”古蝶仰起头，“手心里的胎记是天生的，眼睛里的也是。”

    她顿了顿，“我脖子上还有一个，是被‘刻’上去的。”

    至于是怎么“刻”的，不欲而言。

    裴亦箫沉默半响，走过来，在小姑娘身前单膝蹲下，视线与她平视，“那你想要的答案是什么？”

    古蝶不说话。

    她想知道的事情在裴亦箫这里得不到答案，只有慕吟之那里才有。

    “我们是穿越者。”

    古蝶神情晃了下。

    裴亦箫解释道：“一开始我们没有实体，是以虚体的方式生活的，后来有了实体，年龄上不会因为周围的时间改变。”

    这是……把秘密说出来了？

    古蝶眯了眯眼，“你说这些，经过别人同意？”

    还有其他的穿越者。

    随便把这么大的秘密供出来，其他人未必同意。

    “不需要。”裴亦箫说：“他们早就把这个事情告诉过你那个朋友，我和你说又没什么。”

    左右都是要知道，早知道晚知道，都一样。

    朋友？

    乐泠？

    “……”

    古蝶埋了埋头，不想看到这个人。

    裴亦箫笑了声：“你不欠我，是我欠你。”

    “……”

    这人记忆挺好。

    她淡淡开口：“哦，不用还。”

    离她远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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