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百川怔住，神色变得有些复杂。

    接着，屠樱便看向了孙国帆，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孙院长，你好啊。”

    “这位小姐，你也是玄学协会的成员吗？你们玄学协会……”他笑得和蔼，正准备和她聊一聊玄学协会，脸上的笑容却忽然顿住。

    只因他刚刚才意识到，她刚才叫的不是“孙先生”、“孙博士”。

    而是“孙院长”。

    一个时间久远，又令他想要遗忘的称呼。

    孙国帆的脸色逐渐苍白起来，勉强笑着解释道，“这位小姐，我早就不是什么院长了，请不要再这样叫我了。”

    “哦？是吗。”屠樱淡笑着看着他，那双清澈又幽深的眼眸仿佛能看穿人的内心似的。“我还以为，你还是Y城精神病院的院长呢。”

    听到“Y城精神病院”时，孙国帆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接着便笑道，“我的确担任了几年精神病院的院长，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那家医院早就已经废弃了很久。”

    “的确。”屠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看向他。“所以孙院长想不想回去看一看，回首一下当初任职的美好时光？”

    “……顺便，把你那些好同事都叫上。”

    孙国帆看着她的笑容，一颗心沉到了谷底，脸上再也挤不出一丝笑意，终于撕破了和善的伪装，神色阴沉地看着他们。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屠樱和陆百川对视了一眼，继而轻笑，“我们已经说了啊。”

    叫上他当初的同事，一起回精神病院。

    *****

    （十年前）

    Y城精神病院。

    “百川，百川……”

    病房里，一长发女生双眼紧闭，眉头蹙起，额上冒出点点冷汗，苍白的嘴唇喃喃地叫着谁的名字。

    她的双手双脚都被束缚在了床上，身边便是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而身为院长的孙国帆，正拿着一份文件站在不远处。

    “院长，新型药剂在她的身上仍然有一些不良反应，我们是不是应该调整一下剂量？”一个戴着口罩的医生询问道。

    孙国帆翻看着实验数据，沉声道，“不要管这些不良反应，加大剂量，测试出新药的最佳效果。”

    那医生有些犹豫，“可是院长，继续加大剂量的话，我担心她的身体会承受不住……”

    “那又怎么样？”

    孙国帆望向他的眼神异常冰冷，语气更是不近人情，“没了这个实验体，我们还有成百上千的实验体，反正院里有这么多病人，缺她这一个吗？”

    面对院长的视线，医生忐忑地点了点头，“是。”

    接着他走到病床边，吩咐道，“加大剂量！”

    几个医护人员过来按住了女生的手和脚，而另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则拿着一个注射器，里面装着不知名的药液，轻轻按动注射器测试了一番，然后对准女生的血管，用力扎了下去。

    “啊啊啊啊！！！！”

    病床上的女生忽然睁开了眼，瞪大眼睛大喊起来，四肢不受控制地剧烈挣扎着，叫喊声异常痛苦，然而却被周围的医护人员死死地按在床上，根本动弹不得。

    她一边挣扎，一边崩溃大哭求饶，声音凄厉又哀怨，源源不断的泪水早就已经浸透了枕头，可是就像她的痛苦一般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

    挣扎的幅度太大，让整张床都摇晃起来，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更加突兀。

    “呃……你们放过我吧！我求你们放过我！放过我好不好！！”

    “啊！！！！我……我求求你们……”

    “我求求你们放过我啊！！”

    “妈！！救救我！！谁来救救我啊！！”

    “我要出去！我要离开！！”

    “百川！！陆百川……你救救我好不好啊……”

    “你们这些杀千刀的魔鬼！！你们不得好死！！我要……啊……我要杀了你们！！！”

    刚开始的求饶没有任何效果，她便崩溃地开始咒骂诅咒，然而这些穿着白大褂的人们对她没有丝毫的怜悯与同情。

    他们就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一般，机械地完成着实验，并且在一旁冷静地记录下相关数据。

    而孙国帆则在不远处，静静地观察着眼前这一切，仿佛正在观察着某种变化。

    等病床上的女生彻底没了声响，他才看向了仪器上的数据，幽幽道，“换一个实验体，继续。”

    在他们眼中，病床上的这些人仿佛并不是人，而是为他们实验而生的小白鼠，只为了帮助他们一次又一次地精进实验，得出更加准确的数据。

    她不是第一个。

    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整栋研发大楼，有许多房间的灯都亮着，这些房间时不时地便会传来凄惨的叫声。

    Y城精神病院以价格低廉、治疗手段先进着称，一些无力负担高昂治疗费用的家庭在看到他们医院打出的广告后难免心动，就会把家里的病人送到这里来。

    在病人家属来探视的时候，他们见到比以前更加乖巧懂事的家人，便会认为是精神病院的治疗手段起了作用，于是对他们更加满意。

    却无人知道，那不过是药剂让人的思想变得迟钝麻木，行动呆滞罢了。

    当有病人对家人说自己在这里受到了虐待，受到了不公，这里的医护人员将会露出最标准的微笑，对他们说出以下的解释：

    “您的家人最近病情有些严重，经常会出现别人在虐待他的幻觉。”

    “我们这里实施的治疗手段都是正规且合法的，需要我带您在医院里参观参观吗？”

    精神病人的话，和看起来礼貌友善的医护人员的话，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相信后者。

    即便他们是病人的家属，也只会认为是自己的家人精神病犯了，出现了幻觉。

    没有人相信。

    那些疯子说的，才是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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