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炼丹的时候，她少有的分神了，有时想到今天祁夜说的话，有时想到他叫的那个名字。

    殷雪鸢其实是她的原名。

    回想起那段遥远的不能再遥远的经历，她忽然意识到，她其实和菩萨庙里的那个女孩挺像的，只不过她出生便带有神像，而屠樱却出生便是煞星。

    她出生在偏僻又封建的殷家村。降生时，他们村里来了个算命的，说她是天生孤煞，克父母，克兄弟姊妹，克身边所有人。

    家里人原本不大信，可后来她家里的哥哥妹妹相继去世，他们便觉得都是她害死的，村里人有什么丧事，也第一个怪到她头上去。

    后来有一天，他们终于一致决定要将她祭天，以平枉死之人的怨气，屠樱差一点就被他们当成煞星烧死了，就在她奄奄一息之际，她的师父忽然出现救下了她，并把她带回了山上。

    而她也在那一天给自己改了名字。

    屠樱。屠殷。

    让那些差点害死她的人付出代价，几乎成了她的心病。

    可后来还的没等到她复仇，村里的人就因为染上瘟疫，几乎全都死了，她的仇怨也不了了之。

    所以当泥菩萨想复仇的时候，屠樱并没有阻止，她是在纵容她动手，也是在去除自己心底的心魔。

    思绪回到现在。

    走出炼丹房，屠樱心中忽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她掐算一番，没想到的是，她那一剑并没有让祁夜魂飞魄散。

    他的修为已经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即便挨了那一剑，还是找到空子逃走了。

    海边。

    “你到底想干什么？”

    屠樱冷冷地盯着面前的“程康”，手心捏着几道符纸。

    对方扯了扯唇，笑得邪肆：“师父，我还能干什么？我只是想要一条生路而已，为什么你连这都不愿意给我？”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程康，而是她的孽徒祈夜。

    大概是程康心绪不定，焦躁不安的时候被邪气入体，才给了祈夜可乘之机。

    屠樱一边盯着他，一边琢磨着自己该用什么手段再次解决他。因为她发现，就算是修炼了成百上千年的自己，竟也敌不过此时的祈夜，——她看不出他的修为。

    “呵，师父你紧张什么？是因为知道，如果我们正面交锋的话，你毫无胜算吗？”

    祈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幽幽道，“你别白费心思了，不管是你还是玄协那些小喽啰，都不可能是我的对手。其实告诉你也无妨……”

    见屠樱的面色逐渐凝重，他又低笑了一声，语气循循善诱。

    “你来到这个时代后，不是感觉到这个世界的灵气异常稀薄吗。”祈夜淡笑着说，“你猜猜，为什么会这样？”

    屠樱皱眉：“和你有关？”

    “猜对了。”

    祈夜笑着望着她，一字一句地缓缓说道。

    “第一次被你杀的时候，我以为自己要死了，可是一睁眼却出现在一个九天结界里，整个结界只有我一个人，还有一棵树。我发现那棵树就是连接外面的通道，我还发现……”

    “树边蕴藏着无穷无尽的灵气，是修炼的绝佳之地。”

    他顿了顿，“我在里面没日没夜的修炼，出去之后发现整个世界的灵气居然比之前要少了，我那时才明白，原来我在树边吸收的那些灵气，就是世界的灵气。”

    祈夜讲到这里，忽然饶有兴趣地看着屠樱：“师父，你看，上天都不愿意让我死，还给了我这样大的机遇，你说，我是不是就是现代小说里说的‘男主角’、‘气运之子’？知道了这些，你还打算杀我吗？”

    他知道屠樱最是信命。

    他对天道而言显然如此特殊，她会改变她的决定吗？

    屠樱的心情有一瞬间的复杂。

    但她对于他的话并没有全信，只是幽幽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你便是整个世界的罪人。”

    偷走世界的灵气为自己一人所用，让整个世界的灵气越来越稀薄。

    这不是罪人是什么？

    祈夜被她的话彻底激怒，神情瞬间阴鸷下来，周身涌动着狂暴的灵气，连一旁的海浪都掀得更加汹涌。

    “所以无论如何，你都要和我对着干，你都要与我为敌是吧？！”

    说话间，一道凌厉的灵气从他身上迸射出来，屠樱皱眉躲闪，她的回击亦被对方轻而易举地躲过。

    ——他甚至身形未动，只是周身出现了一道屏障，便将她的攻击抵挡在了屏障之外。

    “师父，你伤不了我的，可是我们继续这样耗下去，我却能杀的了你。”祈夜幽深的眼眸盯着她，缓缓说出了事实。

    屠樱内心的想法并未动摇。

    “那便试试。”

    这是对他说，也是对她自己说。

    几番交手，屠樱的确没有讨到什么好，但好在也没有受太多的伤。

    “师父，你若是肯站在我这边，我们师徒两个的未来该有多美好啊。”

    他忽然开口，为她描述着美好的未来，“在如今这个时代，你我二人便是唯二的修道者，为何非要追求成仙呢？凭借你我的能力，我们二人留在这人世间，岂不是可以畅游无阻，随心所欲？”

    祈夜的眼中燃气兴奋与期待，语气莫名带着蛊惑。

    屠樱面色淡淡：“妄言。”

    接着便是愈发不留情面的攻击。

    可是这个孽徒吸收了世界那么多的灵气，现在已经修炼到了如斯恐怖的地步，即便是她也不是他的对手。

    “师父，放弃挣扎吧。”他高高在上的嘲讽道，“你明知道自己根本不能奈我何，又何必站在我的对立面？”

    屠樱充耳不闻。

    但她体内的灵气正在逐渐消耗。

    就在此时，不远处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屠樱大师！”“屠大师！”

    “屠大师！”

    ……

    回头看，是以柳金元为首的玄协众人。

    屠樱微微一愣，他们已经放出体内的灵气，一股股、一道道，纷纷涌向她。

    虽然他们每个人身上的灵气并不多，但众人汇聚在一起，竟也让她感到体内的灵气充盈了一些。

    “谢谢。”

    柳金元却愧疚道：“我这孽徒心术不正被邪祟附身，是老朽之过。”

    柳苏叶信誓旦旦：“大师放心，此时此刻我必当大义灭亲，绝不对他心慈手软！”

    其余人也都是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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