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

    男孩一边哽咽一边控诉道：

    “...我用橡皮泥照着...书本捏了一个天使...她说...她说那是个绿皮...呜呜呜...”

    “那本来就是嘛。”

    另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一个大概四五岁的女孩从一旁蹦出来，并举起一个泥塑玩偶。

    “呐，爸爸你说。”

    海斯低头一看，唔...他儿子手艺确实不太好，那大方脑袋和举着斧头的姿势确实离阿斯塔特...有那么点差距。

    “没事，可以慢慢改进嘛，海瑟琳你要帮助弟弟，不是嘲笑他。”

    “我说了要帮他，他就不听，他就...就知道哭。”

    “你们又怎么了？”

    忽然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手里提着一个篮子，里面装着一些蔬菜的佳林娜走过来，她身上是一件整洁干净的灰色长裙，外套着围兜和袖笼，头发扎在脑后，笑盈盈的看着海斯。

    见了母亲海斯怀里的儿子立刻挣扎起来，海斯只能把对方放下。

    “妈妈...姐姐...骂我...”

    海斯无奈的摇摇头，从驾驶舱拿出一个金色小圆盒，然后打开。

    盒子的声音立刻吸引了两个孩子，他们齐刷刷的看向海斯。

    “喏，一会要吃晚餐咯，不能吃太多，每人一颗。”

    “好吖！”

    分到气泡糖果后两个孩子的情绪瞬间就扭转了，又蹦蹦跳跳的跑回了院子里。

    看到佳林娜额头的汗，海斯转身拿出毛巾，心疼的轻轻擦拭对方的脸。

    “天气太热了，就不要老是跑出来，温度调节器很快就到了。”

    佳林娜吻了一下他，然后笑道：

    “没事，我就是去公共菜园里摘了一些蔬菜。”

    海斯随后开始搬运东西，他买了很多日用品，都装在一个箱子里。

    当他走进院子时，就看到穿着清凉但头发湿漉漉的安第娜坐在一个摇篮旁边，一边擦拭头发一边调整小风扇的方向。

    海斯走过去，把东西放到一旁，然后看向摇篮，他的第三个孩子菲兹，十个月大的他紧闭双眼正在酣睡，或许是觉察到父亲接近了，他粉嫩的手脚开始不安分的上下挣扎。

    “那两个小兔崽子趁着我洗头的时候又吵起来了。”

    安第娜无奈的摇摇头。

    就在这时，一阵哭闹声从摇篮里响起，海斯连忙伸手抱起他的小儿子，轻轻拍着他的屁股。

    “你看着他，我去帮佳林娜做饭了。”

    不久后，夜幕降临，万家灯火，被烈日炙烤的大地终于开始降温，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过晚饭后，穿着背心的海斯坐在院子的板凳上，看着数据板里的各种新闻和讯息。

    “...昨日，伟大的帝国执政长官、大漩涡的再征服者与守护者、布拉卡托星系永恒的太阳、秉承王座意志的天降伟人、人民的钢铁慈父和恩人、索什扬·阿列克谢战团长，视察了11师驻地，参观调研了当地城市建设和工业建设项目，检阅了当地部队，并发表重要讲话，他指出——”

    海斯随意滑动一下，看到一个将军握着银色的激光手枪站在一群士兵中间，慷慨激昂。

    “...伟大的执政长官阁下，请下命令吧！”

    他周围那些年轻男女士兵也纷纷举起同样镀成银白色的武器。

    “请下命令吧！”

    而后画面转向几个趴在地上使用银色伐木枪的士兵朝着远方一个巨大的标靶疯狂射击，那靶子轮廓看起来怪怪的，好像是一个举着巨大爪子，脑袋上还有一根长长的管子凸起的怪物，上面已经布满了弹孔…

    忽然，海斯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车轮声，然后是刹车的声音，就停在他的家门口。

    海斯关闭数据板站起来，刚要打开门，门铃就响起了。

    “泽诺尼？”

    海斯打开门，就看到自己的老朋友穿着一身银灰色的军装站在门外微笑的看着他。

    “海斯，谁啊？”

    安第娜抱着儿子从屋子里走出来，看到这个军人后也愣住了。

    “泽诺尼先生？你怎么...”

    军人脱下帽子，笑道：

    “有些急事要跟海斯商量一下，希望没打扰到您。”

    “没事没事。”

    海斯摆了摆手，随后走出门并将门关上，安第娜疑惑的看着大门，缓缓转过身走回屋子里，但她的步伐变得有些不安。

    “师部要组建一个团的普什提班，我推荐了你担任连长。”

    来到对方凉爽的车内，军人直接开门见山说出来意。

    这个人实际上就是海斯当初遇到的推销员，对方也跟着移民船来到了这个新世界，并成为了一名官员，在兵团制度改革推行后，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一名中校参谋兼师部行政署移民管理局的局长，因此海斯时常被认为“背后有人”，泽诺尼也对自己最后一个“客户”记忆深刻，在海斯来到新世界后经常帮助他，两人逐渐就缔结了友谊。

    听到这，海斯沉默片刻后，低声说道：

    “是要打仗了吗？”

    结果对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有，不要多想，至少目前还没有，这是最上面的意思，应该只是扩军。”

    海斯听完，说了一句意味深长话。

    “没有人会磨砺一把尖刀后而不去使用它。”

    “美好的生活总是需要有人来保卫的嘛。”

    “朋友，你为什么会推荐我呢？我从没有当过军官，过去也只是一个...小兵。”

    “因为你合适，海斯，你是天生的战士，我看得出来，你的果断和勇敢不应该浪费在农田上，你曾经历过地狱一般的战斗，也曾与传奇同行，这次征募的很多都是...唔，你也知道，普什提班是精锐部队，很多人想进去混资历，给自己镀金，那些盲目乐观又热情的年轻人需要一个真正了解战争的人去指挥和领导他们，否则一旦真遇到战争...海斯，昔日你的战友有多少是因为无能指挥者的原因而牺牲，我想你一定不希望看到这一幕。”

    海斯看着自己这位朋友，心中暗叹一声，他了解对方，泽诺尼并不算得上一个真诚的人，或者说他曾经有过真诚但也在多年的宦海沉浮中消耗得差不多了，他推荐自己，更大可能是希望增强在军中的话语权，毕竟他虽然有军职，但实际上更多还是一个行政人员，可是在兵团制度改革后，如果想更进一步，就必须在军事上有所建树——

    推荐一个或许能够建功立业的军官，对泽诺尼来说显然是一笔“投资”。

    “泽诺尼，你看我，一个残废。”

    海斯拍了拍手脚的义肢，又指向黑色眼罩。

    “就只有半条命，怎么都和精锐不搭边，我觉得应该有比我更合适的人。”

    泽诺尼轻叹一声。

    “海斯，实话说吧，所有大漩涡远征中服役过的老兵都躲不掉这次征兆，区别只是去什么部队，如果不去普什提班，你就只能去本地组建的瓦什提，比民兵也强不了多少，这种团说好点叫轻步团，说难听点...那就是炮灰团啊。”

    海斯沉默片刻后，忽然笑了。

    “炮灰团...泽诺尼，你知道吗，我就是炮灰团里活下来的那个人...你知道吗，对于我们这些炮灰来说，怎么死，死在哪，不重要，跟谁一起死，才重要，所以假如一定要踏上战场，那我宁愿与我的同袍们并肩而行。”

    当海斯看着这辆豪华轿车消失在村口时，他内心反而轻松不少，哼着小曲又转身回到家中。

    不过当他刚一进门，就看到佳林娜紧张的看着自己，随即摇摇头，走过去揽住对方肩膀。

    “没什么事，不用担心啦。”

    然而第二天一大早一封来自团部的讯息就发到了大队，海斯·巴托里被征召进入新组建的克尔曼沙第13师73瓦什提团，成为一名连长，并在两周后前往师部报到，进行集训和演习，不只是他，生产连内的许多相对年轻的老兵和部分适龄男性青年也收到了征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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