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不可能忘，天音门自然更不可能觉得自己及没有被惦记着。

    这数月时间，九天盟保持着在天音门留守三位神皇境长老，以及十艘战舰规模的精锐，协助天音门守护宗门。

    而师云红一直都留在天音门，负责主导护山大阵的强化工作。

    这是她主动提出来的，一来是为了能够最大化的提升护山大阵的威能，用最合适的材料对护山大阵各阵眼进行替换。

    二来是想继续观摩这道阵法，从中获得更多的启发。

    这三个月，她虽然没有再次入定，可在不断尝试更换材料的过程中，她还是收获巨大。

    最直接的收获，便是她拥有了复刻这道阵法的能力。

    这可是一道能够抗下龙舰和一众神皇境强者攻击的八级大阵，比她以往掌握的任何一道阵法都更为强大。

    为此，她十分感激姬梦璃的大度。

    对于她的阵法师生涯来说，遇见这道阵法，无疑是她最大的幸运。

    这道阵法之中蕴含的道韵，还有对于阵法的理解、思考，都将让她受益终生。

    “梦璃，你师父什么时候会回来啊？”

    这日，师云红正与姬梦璃在花园中喝茶，她不禁看着坐在对面的姬梦璃好奇问道。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二人的关系变得亲近了许多，有时候也会一起在姬梦璃的花园里喝茶闲聊。

    姬梦璃微微摇头，轻笑道：“师父一去多年，我也不知他何时回来。”

    师云红大为遗憾，感慨道：“我本想向他请教请教，以他的阵法造诣，便是随便点拨我几句，多半也能让我受益匪浅。”

    “师姐姐在这护山大阵之中，不是已经得到了不少感悟吗？”姬梦璃笑道。

    师云红在学天音门的护山大阵，这是她默许的。

    这也是她能够将师云红留在天音门，维护护山大阵，并随时准备应敌的原因。

    这道阵法，在师云红的眼中无比珍贵，只是观摩学习便受益匪浅。

    可在姬梦璃的眼里，在师云红到来之前，这只是一道拼凑起来，勉强能够达到八级门槛的护山大阵。

    师云红的改进，让这护山大阵真正意义上的焕发新生，拥有了更为强大的威能。

    光是这一点，对天音门便是有利的。

    至于师云红能够从这阵法之中学到什么，学到多少，那是她的本事。

    这便是姬梦璃对于师云红那日灭杀天宫舰队的谢礼，她获得多少，姬梦璃都不会觉得吃亏。

    “我能学到的，也只是你师父的皮毛而已，我瞧他布阵的手笔，还有其中蕴藏的道韵，愈发觉得自己与他的差距，就如那云泥之别一般。”师云红感慨道，毫不掩饰对于顾北尘的钦佩。

    姬梦璃给她斟茶道：“我师父去云游，早晚是要回来的，他若是愿意见师姐姐，我到时候让人去请你便是。”

    “如此的话，那我可真的要先谢谢姬掌门了。”师云红端着茶水起身，向姬梦璃敬道：“那我便在天音门再住上一年半载，一来守护天音门不得有失，二来也正好再等等顾前辈归来。”

    “也好，那就有劳师姐姐了。”姬梦璃笑着喝了茶，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天气越来越冷了，天音八峰已经被皑皑白雪覆盖。

    可天音门的弟子内心却是火热的，与天宫的纷争，让天音门名声大震，不少仙门投入天音门的麾下，让天音门的实力壮大了不少，修仙界的地位更是水涨船高。

    毕竟敢和天宫叫板，让天宫栽了大跟头，最后却依旧无可奈何的天音门，的确已经称得上是一个强大的仙门了。

    有九天盟作为同盟，安全无虞。

    当然，最为重要的，还是强大的姬梦璃，让修仙者们看到了无限可能。

    短短数十年间突破神皇境，更以神皇境中期的境界，越阶杀死了单春瑞。

    这等天赋，将来是极有可能突破准帝境的。

    那个时候，天音门将名正言顺地成为越州的第九仙门。

    所以，现在试图拜入天音门麾下的宗门，都有着从龙之心。

    等姬梦璃突破准帝境的时候，可就不是什么宗门都有资格加入天音门麾下了。

    当然，现在也不是。

    天音门对于附属宗门的选择，也是有着一套非常严格的标准的，需要从各方面进行考察，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提交给姬梦璃，得到认可之后，方才会收入麾下。

    期间宋云暖也来了几趟，与姬梦璃喝茶闲聊，走的时候还会去琼笛峰逛一圈，见虞清韵依旧没有出关的迹象，便又回清风坊市的山门去了。

    “看来，也不止我一个人在想念师父呢。”姬梦璃站在二层楼，看着宋云暖的飞舟远去，喃喃自语：“北北，你在哪呢？虞长老不出关，你便不愿意回天音门吗？”

    她观琼笛峰上的灵力波动，近来变得有些异常，有时会变得紊乱，但是又很快会变得正常。

    这种情况，在过去的三十七年间都没有出现过。

    虞清韵三十七年前闭关冲击神王境，看样子，应该是快要突破成功了。

    对于如今的天音门来说，虞清韵突破神王境，意义还是非常重大的。

    毕竟宗门现在实力断层太严重了。

    姬梦璃是神皇境中期，已经有了单杀神皇境后期的实力。

    其后便是神王境后期的邵斐，他凭借机甲，也能与神皇境初期的强者一决高下。

    再然后便是凭借《踏天歌》成功突破神王境的蓝思。

    之后，天音门已是找不到第三位神王境强者。

    现在外边都在传天音门将会成为越州第九仙门，天音门弟子听了都挺高兴的。

    可姬梦璃心里清楚，以天音门如今强者分布，就算她真的在未来突破了准帝境，那天音门也只能算是空中楼阁，还撑不起第九仙门的名号。

    一个强大的仙门，是需要时间去沉淀，去从下到上的培养出一批又一批的强者的。

    越州八大仙门，哪个麾下没有十个以上神皇境强者的？

    至于神王境强者，数量更是破百。

    如今的天音门，距离成为真正的顶级仙门，依旧任重而道远。

    当然，姬梦璃也并不急。

    她接手天音门这数十年，天音门的崛起速度已经堪称奇迹。

    如今更是名震越州，成了所有修仙者议论的存在。

    名气是双刃剑，但有了名声，便能让更多的天才闻名而来，加入到天音门的麾下。

    特别是音修方面的人才，仅仅靠天南这点地方，一年又能找到几个好苗子呢。

    等师父回来，她肯定要他好好夸夸她的。

    毕竟当年他留下一份信就走了，可是让她伤心了好久。

    这些年，随着她不断变得强大，脑子里也是出现了越来越多的记忆。

    那些记忆与她融合，让她有些时候都要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了。

    不过好在这些似乎不是别人的记忆，毕竟他们都是姬梦璃，都会弹古琴。

    他们都有一把名为焦尾的琴，都是师父给她做的。

    而他们的师父，也都是……顾北尘。

    这些年她在修行上几乎没有遇到什么瓶颈，与其说是修行，不如说是在拿回属于她的东西。

    毕竟，她曾帝临九州，不是吗？

    当年的天音门，可是被九州修士所膜拜的存在。

    区区一个天宫，又算什么呢？

    当然，这些东西她都不在意。

    她现在最在意的，是顾北尘。

    他在哪？他为何要避着他？

    当年他被困在那不周山下，他在山里边，她在山外边。

    那山太高了，也太硬了。

    哪怕她已经天下无敌，却撞不断那不周山。

    如今山塌了，他再一次找到了她，就如上一世那样，还是把她忽悠成了徒弟，回到了天音门的祖地。

    这个梦开始的地方。

    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可一切似乎又不同了。

    毕竟在她还在乖乖当他的徒儿，认真修行，一心想着要为师父争口气的时候。

    她师父带着虞清韵下山旅行去了。

    他们俩个去的，连鹿呦呦都没能跟着去。

    然后回来之后，虞清韵就从独居老女人，变成了幸福的小女人。

    就算是脚指头想，也知道他们消失的那一个月，发生了些什么。

    为什么？

    明明是她先来的，不是吗？

    当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师父已经离开好多年了，而虞清韵则依旧在闭关。

    她倒也不怪虞清韵，毕竟师父这样的男人，是女人都会心动，比如同样动了心的云暖。

    更何况是他主动的，那就更没有女人能抵抗的了。

    所以，原罪还是在师父身上。

    可她又怎么忍心怪师父呢，毕竟当年他也不曾对她允诺过什么。

    毕竟，他们是师徒。

    而虞清韵确实很美，有成熟女人的韵味。

    她怀疑师父喜欢的是这一款，所以这些年她已经开始变得成熟了，不像以前那样清纯可爱。

    她现在只想等师父回来，亲口问问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她就变成什么样的女人，只要他喜欢就好，不是吗？

    ……

    开元三十八年春。

    冬去春来，天南的那点积雪，不多时便化了，倒春寒，反而愈是觉得冷，最近姑娘们跳舞都穿的多了些，少了些趣味。

    顾北尘站在小院中，看着墙角早已抽出绿芽的桃树，今天早上，最高的树梢上多了一朵小小的花苞。

    “桃花快开了，清韵姐是不是快要出关了？”鹿呦呦凑上前来，看着那朵花苞道。

    “天音门还要暖和些，这会应该已经有桃花在开了。”顾北尘笑着点头：“我们也该回去了。”

    “公子，你心里就惦记着清韵姐，梦璃知道的话，不会生气吧？”鹿呦呦笑吟吟地看着他问道。

    “梦璃是我徒弟，我自然也是记挂她的，不过我答应了清韵，等她出关的时候来见她，自然要履约。”顾北尘一脸正色道。

    “那您可真是一个守诺的人呢，就是不知道梦璃现在的记忆恢复了多少，对您的话会相信多少呢。”鹿呦呦笑意愈浓。

    顾北尘闻言，眉头微皱。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忘了这一点了，三十七年，对他而言，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可对于姬梦璃而言，他已经从神王境初期突破到了神皇境中期，并且有了斩杀神皇境后期强者的实力。

    那她现在到底恢复了多少记忆呢？

    他不确定，但绝对比他刚离开的时候更多。

    随着她实力的提升，恢复的前世记忆会越来越多，这一点是非常确定的。

    那么等他这次回天音门的时候，姬梦璃将不再是之前乖巧懂事的少女，而是当年那个……冲师逆徒！

    想到这里，他感觉自己的头突然开始痛起来了。

    前世的姬梦璃，多少是带点疯批属性的。

    希望她能够更理智一些，毕竟……他们可是师徒啊。

    “公子，你是害怕了吗？”鹿呦呦凑到顾北尘跟前，仰着头看着他，笑嘻嘻道：“啧，这是不是就是您说的修罗场啊？”

    “你又懂什么修罗场啊。”顾北尘伸手在她眉间一点，无奈摇头。

    “哼！我就是不在乎而已！”鹿呦呦双手叉腰，气鼓鼓道：“不然，公子可是早就待在修罗场里了！”

    顾北尘闻言低头看着她，伸手捏了一把她气鼓鼓地脸蛋，笑着道：“怎么，你也学会吃醋了？”

    鹿呦呦却又是笑了，伸手搂着顾北尘的手：“我才不要当那种深闺怨妇，我只要陪在公子身边，每天开开心心便好。”

    “你倒是洒脱大方。”顾北尘笑道。

    “可要是谁敢不让我待在公子身边，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鹿呦呦磨着牙：“我可是日日夜夜陪在公子身边上万年的，谁也不许这样做！”

    “好好好，日后我会将你带在身边的，谁都不能撵你走。”顾北尘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过去这一万年，确实是鹿呦呦一直陪伴在他的左右。

    若说他身边最离不开谁，确实是非鹿呦呦莫属。

    他已经习惯了她相伴左右，随时能搭个话，一个眼神便知道他想要什么，伸手一拍就知道换姿势，这种契合感，不是和谁都能养成的。

    而且，他也没准备让她走啊。

    这是他耗费万年养成的姑娘，或是在那不周山下长大的缘故，又或是常年与他同吃同睡，她的寿命似乎已经突破了一万岁的极限。

    因为顾北尘并未在她的身上看到丝毫衰败的感觉，她的生命依旧旺盛，生机盎然，还在蓬勃生长。

    哪怕是大帝，寿命到了九千岁后，便会出现明显的衰败。

    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腐朽，生命开始进入倒计时。

    明明已经举世无敌，却终究敌不过时间。

    这对于大帝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痛苦的煎熬呢。

    这样的事情，顾北尘见过九次。

    可在鹿呦呦这里，却出现了令人意外的变化。

    她甚至未曾证道，哪怕她如今的实力已经无限接近成帝。

    可她终究是没有证道的。

    所以，从某种程度来说，她的寿命上限应该是8000岁。

    可如今她已经存活了万年之久。

    不出意外的话，她还能活的更久。

    顾北尘有时候甚至在想，鹿呦呦是不是也和他一样获得了长生的能力。

    她和他之前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她似乎也从天道的轮回之中跳脱出去了。

    所以她的修炼过程之中不曾经历过天劫，也无需感悟天道，自成一体。

    这一点，倒是给了顾北尘一些思考。

    天道的存在，对于九州而言很特殊。

    各族修行，都需要感悟天道，方能不断向上攀登。

    实力越强，越是如此。

    天道便是这方天地的规则化身，唯有参悟和掌握规则，方能让万物为己所用，变得更为强大。

    顾北尘历经十万载，参与了九位大帝的崛起。

    亲眼看着他们从一粒微尘崛起，到登临绝巅。

    他们参悟天道，为己所用，最终天下无敌。

    可到了最后，还是逃不过岁月这把刀。

    顾北尘看着他们气血衰败，最终老死，无能为力。

    所以他就在思考，为何人力会有尽时，为何他们已经夺天造化，依旧免不了一死。

    一万年又一万年，一次次的轮回，他似乎找到了一些规律。

    天道这东西，能让掌控者快速崛起，获得极其强大的力量。

    可当大帝登峰造极之时，最后掠夺一切的，也正是天道。

    天道用所谓的规则，掌控着这方天地。

    一万年内，只会诞生一位大帝，夺尽天地造化，成就至尊之位。

    到最后，再将大帝的造化夺走，强化己身和九州大陆的控制。

    当然，这是顾北尘的推断。

    所以过去这一万年，他没有再尝试去培养一个大帝来破阵，而是将所有的精力用于培养鹿呦呦。

    然后推动一个群魔乱舞的大争之世，看是否能够打破一世只能出一位大帝的天道限制。

    与人斗，如今已经让他提不起什么兴致。

    与天斗，其乐无穷。

    他就想知道，这贼老天为何要将他困在那不周山下十万年。

    他又不是卫星，愣是让他遥感了十万年，培养出了九位大帝，方才将这不周山破开。

    若非如此，他还不知道要在那不周山下待多久。

    “听闻今日是天音门招收新弟子的日子，我们回去，或许刚好还能凑上热闹。”鹿呦呦拉起顾北尘的手：“公子，我们走呗！”

    “好，我们走。”顾北尘笑着点头，祭出飞船离开黎城。

    他们在这黎城住了四个月，对于离国的这座都城，他很是满意。

    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理想主义化了。

    姬梦璃确实有好好的经营这个帝国，并且给予了底层百姓更多的自由和尊严，而不仅限于吃饱饭。

    他们知道那座宫殿里坐着的是喻媛，可他们一次都没有进过宫，也没有和喻媛见过面。

    虞清韵的这位宝贝徒弟，如今已经变得十分沉稳，能够镇得住内阁和朝中百官。

    如今离国能够被治理的如此井井有条，她也有一份功劳。

    “公子，这次见了清韵姐和梦璃他们，咱们还要偷偷溜走吗？”鹿呦呦好奇问道。

    顾北尘略一思索，摇头道：“这不能叫偷偷溜走，只能算是战略性撤退。咱们是要干大事的，身边的人太多，问题自然也就多了，反而容易耽误事。”

    “你是担心她们天天在身边吃醋打架？”

    顾北尘看了她一眼，这妮子不是啥都明白吗？

    又没到大结局，谁敢把修罗场带在身边啊，他又不是疯了。

    而且，不是哪个女人都能像鹿呦呦一样天天陪他逛青楼，抢着给歌姬、舞女们赏钱的。

    这种快乐，不是谁都能容许的。

    像他这样有博爱之心的渣男，在游览完九州之前，是不会轻易被束缚的。

    他可是被关在不周山下十万年啊，十万年，你知道这十万年他是怎么过来的吗。

    除了最后一万年身边有了鹿呦呦，前面那九万年，当真是暗无天日啊。

    好不容易出来了，他享受享受怎么了？

    穿越一朝，不能上来就先给自己戴上男德的帽子吧。

    他又不是什么受虐狂，他喜欢自由散漫的日子，想要在年轻的时候多日……

    “没关系的，你只要把我带上，其他人带不带都没事儿。”鹿呦呦一脸认真道。

    “你倒是想得开。”顾北尘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这次回天音门，他应该会待上一段时间。

    一来是和虞清韵好好沟通一下感情，毕竟阔别三十八年，他也是甚是想念。

    二来也该再对姬梦璃教导一二，他这个甩手师父可当的太彻底了，除了刚入门的时候有好好教了他一段时间，后边就全靠她自己领悟了。

    能够在短短三十八年间，突破至神皇境中期，让顾北尘都颇为惊讶。

    当然，这也让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她的记忆，大概率是恢复了不少。

    有了前世成帝的记忆和经验，修炼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提升的慢才是奇怪的。

    可如果她的记忆真的恢复了，那他乖巧的徒儿岂不又变成了那个冲师逆徒……

    想到这里，顾北尘不禁让飞船的速度降低了几分。

    不行不行，他还需要做一点心理建设。

    当年她挂在嘴边的话，可是：“北北，你只属于我一个人。”

    听听，多恐怖啊。

    对于一个渣男来说，这无异于死亡宣告啊。

    特别是当这句话从一个有着强大实力，又非常偏执的疯批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恐怖程度又有了明显的提升。

    “公子，你怎么了？害怕了吗？”鹿呦呦瞧着他问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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