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府。

    去年十二月，张献忠率二十万大军离开武昌，水旱两路往湖南出发，八月攻克岳州（现岳阳）从而打开了南进的大门。

    十二月，张献忠在嘉鱼（今湖北境内）沿江一带埋伏部队，大败左良玉的精锐部队。张献忠又在沿途收降官军，编为新附营，军容较前更盛。这时，张献忠控制了湖南全部，及湖北南部，广东、广西北部的广大地区。为了将来的发展，张献忠决定进军四川。

    今年正月，张献忠率部数十万，据说有六十万，向四川进发，

    张献忠走后，左良玉立马带兵收复武昌。

    收复武昌之后，左良玉按兵不动，经常在组织兵马在武昌各座山头操练，说是操练，其实做做样子，显摆军威。

    今年三月，朝廷崔他进兵湖南，追赶张献忠，为此，崇祯还专门下诏封左良玉为宁南伯，给他的儿子左梦庚平贼将军的大印，并许诺大功告成以后就让他们父子世代把守武昌。

    朝廷又命令给事中左懋第顺路经过时督促他出兵作战，左良玉于是按年月拟定了一份出兵计划交了上去。

    但他的奏疏交上后还没有得到朝廷的答复，就听说北京被李自成攻下。

    得到崇祯自杀的消息，左良玉彻夜未眠，一直在想自己的退路，当时他还以为大明要亡了。

    他的部下也纷纷惊恐，不知如何办好。

    军中有人要往南京去扶持新王，有人想进京师，各种争论。

    但没几天，又有消息传来，镇北王丁毅监国，诏令各地总兵进京。

    丁毅之名在北方很有名气，与建奴百战百胜，从无败迹，但左良玉一直在南方打仗多，也没和丁毅见过面，他只听过，当然不相信。

    老子在江南，还拥兵百万呢。

    此时的左良玉，号称有八十万大军，对外称百万。

    其实他只有前五营数万兵马能战，后五营全是倚附、投降的杂牌，还有更多的裹挟家属和百姓老弱和妇孺。

    左良玉不想进京，更不可能带着这八十万大军进京，这要走到什么时候？

    但有些部下听到消息，纷纷要求进京。

    因为朝廷是让总兵进京，而左良玉部下，这会有三十六营，称总兵的，有二十三个。

    总兵们想进京，估计也是想得到封赏的多，真正肯为朝廷出力的不会有多少。

    副将马士秀说：“哪个不听左公命令要北上，我杀了他！”并在大船上架起大炮截断长江航线，诸将这才平静下来。

    左良玉不想进京，是想静观其变。

    果然，没几天他又得到消息。

    吴三桂高第进京，被?夺兵权，兵马也被支解。

    黄得功带着兵马去四川打张献忠去了，刘泽清等俱被剥夺兵马，成为光杆司令。

    左良玉很快召集诸将：“你们看到丁毅的卑鄙行径了？总兵大将进京，俱被剥夺兵权，困于京师。”

    诸将不置可否。

    部将金声恒问：“朝廷若再来诏令如何？”

    “如何？先皇数次征诏祖大寿，祖大寿可曾进京？”马士秀反问。

    众人这才不言语。

    于是左梦玉决定，就驻武昌，那也不去，看丁毅和朝廷拿他有什么办法。

    他这想法还没几天，朝廷第二次传旨又到武昌。

    这次语气非常严厉。

    丁毅道，已任命潘永昌为武昌总兵，令左良玉刻日进京，否则，以抗旨重罪论。

    左良玉当时大怒，直接拔剑，一剑就把传旨太监给砍了。

    四周众将哗然，俱震惊。

    左良玉捅死太监后，其实自己心里也慌的一比。

    但刚才他不这么做，他觉的自己毫无颜面，丁毅居然敢当众喝叱他。

    大伙都是总兵，你是王爷，我还是伯爵呢。

    你有二十万大军，我有百万大军，谁怕谁。

    左良玉是为了面子，不想在部下面前丢脸。

    可杀了太监后，他又心慌。

    这会他和何腾蛟和袁继咸关系不错。

    何腾蛟是湖广巡抚，袁继咸是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驻节九江，总督江西、湖广、安庆、应天（南京）等处军务。

    当初张献忠走后，是袁继咸去芜湖，亲自劝说左良玉收复武昌的。

    五月十八日，左良玉同时邀请湖广巡抚何腾蛟和袁继咸到武昌议事，两人知道左良玉杀太监的事，但也全部来了。

    “左公。”何腾蛟和袁继咸都很尊重他，大伙刚见面，一个一口左公，亲切的不得了。

    没办法，现在湖广这边，只有左良玉有大军，其余明军皆倚附于左。

    左良玉脸色慌张，装腔做势道：“大事不妙，两位大人救我。”

    袁继咸和何腾蛟奇怪的看着他。

    左良玉捶胸顿足道：“当日京城有传旨公公到武昌，可能语气不善，军中有大将怒而发作，误杀了公公，本公已经将部将拿下处斩，可是京师知道，如何看本公，还以为本公抗旨呢。”

    何腾蛟马上道：“那左公为何不亲往京师，向王爷面述？”

    “。。”左良玉顿时无语。

    袁继咸是个老实人，老好人，历史上还被左良玉骗过来，抓了后送于满清。

    他马上道：“我知道左公担忧什么。”

    “京师有传言，王爷与诸臣已定下计议，攘外先安内。”

    “先全力清剿贼军，再对付建奴。”

    “大明各路总兵的兵马，都要被整顿重训，左公为国立下大功，王爷定会看一面。”

    “黄得功不是带兵去四川了，也没剥夺兵马呀。”

    左良玉不动声色，心想，老子这么多兵马，丁毅肯放过我？

    他想了想，突然大哭：“老夫年迈，身体亦多病，不如老夫向朝廷请辞，也不用去京师了吧。”

    他这会才四十多岁，五十岁都没有，自称老夫，有倚老卖老之意。

    因他部下皆叫他左公，时间长了，可能他真以为自己是老臣。

    何腾蛟看他就是不想去京师，只能好心劝道：“左公三思，镇北王名震辽东，建奴闻之都色变，三思啊。”

    何腾蛟提醒左良玉，丁毅在北方很能打的，建奴都被他打的屁滚尿流。

    左良玉当然不信，他这种人不见棺材不落泪的。

    “当如何是好？”左良玉凄凉道，决口不提进京的事。

    他是想让两位大臣，帮他向朝廷求请和说明。

    袁继咸是老实人，上次来劝左收复武昌，左也给面子，所以他觉的要还个人情。

    “左公有什么难处，不如和我们说，我们帮你上奏朝廷？”

    左良玉大喜，正要开口。

    “报。”突然外面有人大叫。

    左良玉愣了下，感觉到这是重要的事情，立马传令进来。

    大将卢光祖带着两个传令兵几乎同时冲进来。

    “左公，丁毅十万大军，围杀李自成于西安，李自成被灭了。”

    卢光祖直呼丁毅其名，说完才发现何腾蛟和袁继咸在，不由表情有点尴尬。

    “什么？”左良玉失声惊叫。

    何和袁两人则相视一笑。

    左良玉和李自成打过多次，可以说半辈子都在和李自成打，没想到李自成先败于丁毅，又被丁毅围杀于西安。

    李自成完蛋了，那大明天下的乱贼，现在只有一个张献忠了？

    左良玉脑子飞快的盘旋起来。

    现在大明除了西面，北方南方俱没了农民军，大明的乱相，似乎也正在慢慢被平定。

    当然，元气恢复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可这样下去，说不定真能让丁毅平定天下。

    我该何去何从？

    左良玉原本还想找个机会拖延了下，不想去京城，但听到丁毅十万大军围灭了李自成后，左良玉终于有点害怕。

    必竟这个时候，他还不想造大明的反。

    他又纠结了好一会，然后上书，武昌兵马太多，有近百万，恐怕不能一起去京师，请求带一万人去京师。

    何腾蛟和袁继咸两人一合计，可以，你就带一万兵马上京吧，我们帮你一起上书。

    两人也怕兵马太多，不好控制，同时上书朝廷，让左良玉带兵一万进京。

    于是左良玉带了五百家丁，一万杂牌军，从武昌出发，先坐船到南京。

    武昌和南京之间有明朝官方驿传水道，可以坐船直达。

    等左良玉到了南京后，已经是五月下旬。

    他赫然发现南京江面上有大量的战船云集，双方的船只，差点把驿传水道给堵住了。

    左良玉派人去询问，这才知道，对面是援剿东北水师总兵、提督关辽通津淮海江镇水师总兵官黄蜚的兵马。

    左良玉当然不知道丁毅派黄蜚过来是准备打不听话的左良玉。

    这会双方的船堵在水道上，都派人去让对方让路。

    左良玉的亲兵家丁去了没一会就跑回来了。

    亲兵说黄总兵的兵马想从水道去武昌，然后从武昌去湖南的岳州，要去打张献忠。

    这条路左良玉走过，也没觉的有问题。

    亲兵接着道，对方让我们的船先让让，靠边给他们走，另外，南京城里的南京大教场总理提督刘肇基请伯爷吃饭。

    南京大小教场都是南京练兵的地方，这个时候正是刘肇基在这里担任南京大教场总理提督。

    这是二品军将，跟总兵一个级别，但肯定没有总兵的实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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