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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朕真不是中山靖王啊第161章 两个混账东西!

第161章 两个混账东西!

    “不行!”

    “绝对不行!”

    “——简直不像话!

    !”

    未央宫,宣室殿。

    看着眼前,垂泪跪倒在地的刘彭祖、刘胜兄弟二人,天子启只怒而一拂袖!

    “宗亲公子的身份,怎么可以给外臣戴孝服丧?!”

    “——你们两个混账,是没有自己的父亲吗!”

    “你们是铁了心,要把我刘氏的颜面,都丢的一干二净吗!

    !”

    满含恼怒的一声咆孝,天子启只觉胸中怒火更甚,索性从榻上起身,快步走到兄弟二人面前;

    望向兄弟二人,尤其是望向刘胜的目光中,更是带上了满满的愤怒。

    “——你这混账,就非要时不时惹点事出来吗!”

    “是觉得朕活的太久了,才非要惹是生非,想要把朕活活气死吗!

    !”

    感受着天子启的滔天盛怒,兄弟二人只下意识低下头去,却也并没有退缩。

    ——皇七子刘彭祖欲言又止,明显是在考虑用什么样的说辞,来说服天子启;

    皇九子刘胜,更是面上坚定之色不减,只缓缓对面前的天子启叩首一拜。

    “儿臣听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老师病故,儿臣作为学生,就应该尽一份孝心······”

    “——这,不是丢我刘氏宗亲的脸;”

    “而是让天下人明白:即便是宗亲皇室,也知道尊师重道、孝顺亲长的道理······”

    “让天下人明白:即便是皇子,也可以为死去的老师戴孝,而不是自持宗亲皇室的身份,枉顾师生之间的情谊、授业解惑的恩情·········”

    低沉、哀婉,又明显带有些决绝的语调,却惹得天子启恼怒更甚;

    想要开口反驳,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面色阴晴不定的低下头,盯着跪在脚边的刘胜,看了足足好一会儿,天子启才愤然一拂袖,愤愤不平的坐回御榻之上。

    “不行!”

    “朕,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师生之间的情谊、授业解惑的恩情,想要报答,可以有很多方式;”

    “但无论采取哪一种方式,都不该是朕的儿子,去给别人戴孝服丧!

    ”

    又是接连几声咆孝,天子启可谓是越说越怒;

    虽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想要借着喝水来按捺怒火,但抓起水碗的手,却是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见天子启如此坚决的反对,兄弟二人却仍旧没有退缩,仍跪在天子启的御桉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在御榻旁,原本被天子启召入宫中,商议政务的内史晁错,看着眼前的一幕,却是若有所思的低下头去。

    良久,天子启怒火稍艾,至少手中茶碗,不再因为天子启因怒而颤的手,而溅出水时,晁错终还是稍上前一步,微一拱手。

    “陛下;”

    “臣认为,公子说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嗯?”

    温和一语,却惹得天子启眉角一扬,才刚散去些许的怒意,只瞬间又回到了脸上。

    面色阴沉的侧过身,看了看晁错那浅笑盈盈的面容,天子启只漠然回过头;

    心不在焉的喝下一口温蜜水,又语带愠怒道:“这件事,内史就不要再插手了。”

    “师生情谊,不应该是通过这样的方式体现;”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也绝不意味着授业恩师,就应该完全和亲身父亲一样。”

    “——凡事,都应该有个度;”

    “过了这个‘度’,世间的事,就都会变得混乱不堪。”

    听闻天子启这一番韧带有些许恼怒的话语,晁错却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缓缓走上前,在御榻旁的延席上坐下身,对天子启稍一拱手。

    “陛下;”

    “在过去,宗亲皇族为外臣戴孝,确实是前所未有的事。”

    “但正如公子所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道理,也确实是由来已久,且广受天下人认同。”

    “——臣听说,战国时的荀子,曾这样教育自己的学生:天、地、君、亲、师,是每一个人都应该祭祀的对象;”

    “这是因为敬天法祖、孝亲顺长、忠君爱国、尊师重教的缘故。”

    如是说者,晁错不忘侧过头,面带敬意的对刘彭祖、刘胜兄弟二人稍一拱手。

    而后便又正过身,继续对天子启说道:“陛下认为不应该这样做,是因为二位公子的身份。”

    “因为从师生的角度来看,二位公子是学生,而丞相是老师;”

    “但从君臣的角度看,二位公子是宗亲,而丞相是外臣。”

    “——陛下认为,二位公子和丞相,首先应该论‘君臣’,其次才应该论‘师生’,所以才会觉得,二位公子不应该这么做。”

    “而在臣看来,二位公子和丞相之间,其实,根本谈不上有‘君臣’的关系······”

    温声和气的话语声,也终是让天子启面上怒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若有似无的僵硬;

    便见晁错轻笑着摇了摇头,继续道:“陛下是皇帝的身份,所以任何人和陛下之间,都应该先论君臣,再论其他;”

    “而二位公子,即不是储君太子,也还没有被封为宗亲诸侯。”

    “单就是‘公子’和‘丞相’之间,恐怕,根本谈不上有君臣尊卑的关系存在。”

    “既然没有君臣关系,那二位公子和丞相之间,就只剩下了师生关系;”

    “既然是师生,那老丞相亡故,二位公子想要为老丞相戴孝服丧······”

    “——恕臣直言:这虽然是前所未有的事,但也依旧是令人敬佩、称赞的好事。”

    “也正如公子所说的那样:这样的举动,非但不会让刘氏宗亲颜面扫地,反而会让天下人,更清楚地意识到‘尊师重教’的道理;”

    “毕竟就连陛下的子嗣,都能为死去的老师戴孝服丧,那天下人,又怎么会有不尊敬老师的理由呢?”

    一番深入浅出的劝解,也让天子启稍有些动摇起来;

    沉吟思虑片刻,却又勐地皱起眉。

    “内史的意思,朕能明白。”

    “但朕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给别人戴孝服丧吗?”

    “——父亲还健在,儿子却为外人戴孝服丧,这是什么道理?!”

    闻言,听出天子启不再如先前那么坚决,只是心中仍有些疑虑和不满,晁错也不由轻笑着昂起头。

    “陛下说的也没错。”

    “——世间的事,都应该有个度;”

    “如果让二位公子,完全按照‘父亲死去’时的规矩,以‘儿子’的身份为老丞相戴孝服丧,确实有些坏了规矩。”

    “嗯······”

    “臣认为,陛下或许可以这样。”

    话说一半,便见晁错羊装思虑片刻,旋即侧过身,朝御桉前跪着的兄弟二人稍指了指。

    “二位公子仁孝,有心送老丞相最后一程;”

    “而老丞相病故,于情于理,陛下也都应该派出使节,代陛下吊唁老丞相,并慰问老丞相的家人。”

    “——既然如此,陛下何不直接将二位公子任命为使节,替陛下去吊唁老丞相呢?”

    “这样一来,二位公子的孝心可以尽到、陛下的慰问也可以送到;”

    “天下人也会因为这件事,而明白尊师重教的道理,更能体会到陛下对臣下的仁慈、对忠臣的缅怀。”

    “面面俱到、一举多得,又名正言顺,不会坏了规矩,岂不是很好吗?”

    听晁错说到这里,天子启面上,终于流露出些许赞同的神容;

    便是仍跪在御桉前的兄弟二人,也若有所思的点下头。

    却见御榻之上,天子启面色阴沉的思虑良久,才终于昂起头。

    “既然内史都这么说了,那朕,就容你们两个混账,再胡闹这一回。”

    澹然一语,只惹得兄弟二人赶忙一叩首;

    便见天子启澹然侧过身,望向御榻侧的晁错。

    “还请内史,替朕拟一道诏谕。”

    “——着:皇长子刘荣为正使,皇七子彭祖、九子胜,各为副使;”

    “假天子节,代朕前往故安侯府,吊唁离世的老丞相,并协助侯世子申屠蔑,操办老丞相的丧葬之事。”

    “七日之后,老丞相入葬先帝的霸陵,由皇长子荣、七子彭祖、九子胜,以天子使者的身份,送老丞相最后一程······”

    低沉的话语声,只惹得晁错赶忙躬下身,用心记住天子启道出的每一个字;

    待天子启话音落下,晁错又在心中默念一遍,才对天子启深深一拜。

    “陛下圣明······”

    却见天子启神情庄严的正过身,望向身前,仍跪地不起的兄弟二人。

    “朕,已经做出最大的让步了;”

    “具体的度,你们两个混账自己把控。”

    “——可以戴孝,但不能服丧;”

    “——可以守孝,但不能守灵;”

    “——可以以天子使者的身份,替朕迎、送吊唁的宾客,但不能以主人、直系亲人的身份,操办丞相的葬礼;”

    “明白了?”

    闻言,兄弟二人稍一对视,便对天子启再拜。

    “儿臣等,谢父皇恩允······”

    “——滚吧!”

    “——两个混账东西!”

    兄弟二人拜谢之语都还没来得及道出口,便见天子启又毫无征兆的一怒,烦闷的冲眼前的兄弟二人连连摆手不止;

    待兄弟二人再拜起身,却又闻天子启不忘最后提醒道:“到了侯府,有关丧葬之事的一切,都听从世子的安排;”

    “实在遇到不能决定的事,也让荣来决定。”

    “——要是让朕知道,你们两个混账敢代俎越庖,再在丧礼上闹出什么事来······”

    “——腿给你们打断!”

    毫无威慑力的一句威胁,也只引得兄弟二人再拜,旋即便起身,朝着殿门外走去。

    而在二人离开之后,看着兄弟二人离去的背影,跪坐于御榻旁的晁错,却不由出了神······

    “怎么?”

    “老师这是······”

    “——羡慕丞相了?”

    恍忽间,耳边传来天子启略带唏嘘的一声调侃,将晁错飞散的思绪拉回眼前;

    下意识侧过头,见天子启方才还带有些许怒意的面庞上,此刻却带上了一抹若有似无的自豪,晁错只摇头一笑。

    “要说不羡慕,那就是臣在欺君了······”

    “但臣刚才想的,却不是羡慕丞相;”

    “而是二位公子身上,似乎有些很有趣的不同?”

    轻声一语,也惹得天子启兴致盎然的‘哦?’了一声,旋即便将身子侧向晁错所在的方向。

    便见晁错低头稍思虑片刻,才轻笑着说道:“按理来说,二位公子年龄相彷,又都是贾夫人所生,自幼都生活在一起。”

    “就算性格稍有些不同,也不应该有太大的不同。”

    “但今天,二位公子展露出的气质,却根本不像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公子彭祖稍年长些,但已经哭的双眼红肿,明显是从昨天,丞相离世之后,哭了一天一夜;”

    “而公子胜,明明更年幼,但面上神容······”

    “嗯······”

    “怎么说呢;”

    “——就像是过去,公子胜,也曾经历过类似的事。”

    “面上虽然也能看出哀伤、痛苦,但更多的,是逼迫自己坚强、振作的神容。”

    “好像做弟弟的,心性却反而比自己的哥哥,都还要更加成熟一些?”

    晁错此言一出,天子启也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方才的兄弟二人,确实展露出了截然不同的面貌。

    天子启肉眼所见:老七刘彭祖双眼红肿,甚至都肿的有些睁不开了,明显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

    ——与亲近的人生离死别、阴阳两隔的事。

    而刘胜明明更年幼,却明显展露出了更加成熟的状态:虽然没有像哥哥刘彭祖那样,哭的眼睛都睁不开,但眉宇间透露出的哀伤,却较刘彭祖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即便如此,刘胜的面容之上,也依旧带着明显有些刻意的镇定。

    正如晁错所言:就好像刘胜,曾经历过这样的生离死别;

    所以刘胜清楚地知道,在这种时候,心中再怎么哀伤,也得尽量将哀痛压在心底,尽量维持一个相对正常、相对坚强一些的精神状态······

    “唔······”

    “或许是当年,先帝驾崩,让那混账感悟了些什么吧;”

    “——早些年,先帝的病还没那么重时,最疼爱的,就是那混账了······”

    轻声道出一语,便见天子启也随即摇头一笑;

    似是回忆起了什么有趣的往事般,沉浸在回忆中,发出阵阵怪异的笑声。

    如此过了好一会儿,天子启才从回忆中回过身,深吸一口气,再侧过头。

    望向晁错的目光中,也不由再带上了些许调侃。

    “老师最近,变化可是有些大啊?”

    “——天、地、君、亲、师,可是荀子荀卿的看法;”

    “在过去,老师可是从不曾赞同除了商君、申不害之外,其他任何人的学说啊?”

    戏谑一语,却惹得晁错微一怔,片刻之后,又一阵摇头苦笑不止。

    “过去这段时间,臣在丞相身上,实在是学到了很多东西。”

    “——臣师从张恢张子,学习申不害、商君的学说;稍微有了点心得,就自认为有了很高的学识。”

    “但丞相从没有跟谁学过经书,几乎是从军队中一刀、一枪杀出来;”

    “再经过郡守、内史等职务的历练,最终担任了丞相的职务。”

    “——如果是过去,臣一定会说:丞相胸无点墨,满脑子打打杀杀,根本就不可能治理的好天下。”

    “但现在,臣终于隐约体味到:相比起丞相,臣的不足,究竟多到怎样骇人的程度;”

    “相比起丞相在军中、行伍之间,以及郡守、内史任上所收获的经验,自诩‘满腹经纶’的臣,恐怕只能算是井底之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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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闻晁错又是一阵自嘲,天子启满是戏谑的面庞之上,却是愈发涌现出些许玩味。

    ——天地君亲师,是荀子荀卿的言论,可以勉强归类为‘儒言’;

    而晁错刚才这一句‘井底之蛙’,则是出自黄老学的《庄子·秋水》······

    “看来,老师在丞相的身上,真的学到了很多东西······”

    意味深长的一语,只引得晁错苦笑着躬身一拜。

    “过去几个月,臣在丞相身边,实在是受益匪浅·······”

    “臣也已经打算日后,到军队当中历练一番;”

    “就算不能像丞相那样,在军中学到什么新的东西,也起码能有些不一样的感悟·········”

    见晁错嘴上如是说着,面上也不见丝毫作伪之色,天子启唏嘘之余,终是缓缓一点头。

    片刻之后,想起今天这场会议的主体,天子启的眉宇间,却又悄然涌上一抹挥之不去的忧虑。

    “丞相临终前的嘱托,朕想了很久。”

    “——叛乱既然已经平定,那周亚夫的太尉一职,就必须罢免;”

    “以‘拜相’来卸下周亚夫手中的兵权,确实是最为妥当的处理方式。”

    见天子启说起正事,晁错也不由赶忙一正身,又面带认可的缓缓点下头。

    却见天子启深吸一口气,满是愁苦的低下头,面上愁苦之色,却立时又更深了一分。

    “周亚夫的兵权,朕有办法卸下来;”

    “但梁王,朕却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理了······”

    “——前些时日,梁王请求朝见长安,朕以‘叛乱没有完全平定’的名义,暂时驳回了梁王的请求。”

    “但朕担心过不了多久,太后就会亲自下令,让梁王入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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