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除夕这晚上，姜妤和其他姜家小辈一道守夜。

    守夜这习俗，仿佛从古至今都没变过。姜妤揣着刚刚今秋偷偷递给她的糖，偷摸吃了一口。

    被姜卿瑶发现后，点了点脑壳，然后很正大光明地伸出手，“给我一颗。”

    姜妤老实给了。

    然后她一扭头，发现姜宥也眼巴巴盯着她，模样很可怜。但不知道是不是冷的慌，屋里点着炭盆身上还穿着那件粉披风。

    姜妤犹豫着将糖放在他的手上，然后见他嘚瑟地将糖举给别人炫耀，又一下沉默了。

    再一转身，发现姜卿皎也看着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姜妤把糖摆在了她面前。

    姜卿皎唇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姜卿皎好感＋10】

    【当前姜卿皎好感：30】

    听到提示音，姜妤又摆了一颗糖。

    没任何好感度加不说，还收获一旁姜卿瑶愤怒嫉妒恨的目光。

    姜妤：……

    果然还是bug吧。

    所有人都给了，没道理就他一个不给。

    姜妤看了看自己只剩下一颗的糖，又看了看一旁瞧着不甚在意的姜辛。

    又把糖递了过去。

    姜辛看上去很忙，许久才接这颗糖，接过去的时候还问了声，“给我的吗？”

    姜妤以为他有所芥蒂，毕竟是最讨厌的妹妹给的。她正要将糖收回去时，姜辛又接住，然后语气温和道，“谢谢。”

    姜妤没太在意，只以为这是简单的客套。

    两个哥哥回来一个多月了，她也大致有所了解了。姜宥的性子很好辨认，说到底就是单纯，没什么心眼，喜恶都表现在脸上，脾气也更加暴躁点。

    姜辛在外的名声还不错，丞相公子，也有功名在身，还是华安书院院长的弟子。性子也平和，总之，除却上一次来她那儿摔了木马发泄出脾气之外。

    其他时候，一直都是个照顾兄弟，孝敬父母，友爱同学的存在。

    姜妤心情没受什么影响，可能还是因为这个新年与她以往都不相同，除了今秋给她的糖都没了外。

    姜妤喜欢甜又不太甜的东西，大抵还是小时候吃伤了的缘故。

    福利院东西匮乏，院长是个古板的女人，所以总会有人觉得她会苛刻孩子或者中饱私囊，所以不太会有好心的投资人给她们院里捐东西。

    院长看着也不太需要，所以糖这种东西，是很少见的。

    姜妤是后来，有夫妻来参观福利院，顺手给离得最近的姜妤塞了杯果茶。姜妤还记得那时的惊喜，只是喝了之后却被齁得脑壳疼。

    直至听到那对夫妻笑，才知道这是奶茶店不小心加多了糖精本来准备处理掉的果茶。

    夫妻俩笑着指着姜妤说她真可笑，姜妤羞得无地自容，满嘴都是劣质糖精拙劣的齁甜。

    直至院长出现，没什么犹豫地把那对夫妻赶走，即便夫妻吵嚷着说他们要给福利院捐钱，也没有停下动作。

    姜妤那时不知如何自处，直到院长牵着她漱了口，带着她来到自己的卧室。

    从一个破旧的铁皮盒子中，点了好几遍钱，最后取出一张纸币，买了满满一大罐的糖，足够院里的每一个孩子吃一个星期……

    姜妤记得那个糖的味道，酸酸甜甜，吃多了也不会腻人。只可惜，等后来姜妤自己能赚钱时，那家糖厂已经停产了……

    所以姜妤吃到同样甜而不腻的糖时，心里头还是觉着开心的。

    不过即便分给了别人，也不影响她此刻的心情。

    *

    守岁其实不必真的守一整夜，其实也就只有小辈愿意尝着新鲜劲儿，长辈都去休息了。

    前半夜大家还能撑着，后半夜零零散散基本都走了。

    姜妤是倒数第二个走得，毕竟姜宥好像很想在这场名为守夜的比赛中赢得胜利。她看出来对方已经很困了，也没怎么久留。

    只不过她前脚才离开，后脚就听到对方的脚步声。

    她不由摇摇头，真是倔犟的小孩。不像她，已经是成熟且能苦哈哈上班的牛马成年人了。

    回去的路上，从墙的另一头突然砸下来一块石头。

    姜妤被吓一跳，宜春赶紧捡过来瞧，就见石头下绑着一封信。

    她取下来，小心翼翼展开，看清上面写得什么时，脸色一下就黑了。

    “祝五姑娘新年安康，还望新的一年里，五姑娘能多多指教。”

    结尾则是一个“贺”字。

    这贺从洺还真是打不死的小强。

    姜妤恼怒过后，又有了主意，她冷笑着看向手中的书信，“贺公子既然在除夕夜送我这么一份大礼，我也自当礼尚往来，回馈他一份才对。”

    “去把这个拿给父亲。”

    不知道接下来贺从洺会过得如何，但姜妤觉得自己应该会过得还不错。

    果然，第二天醒来，就听见贺从洺代替长勇伯府前来送礼，却被姜景山拒之门外。幸亏今日的新年，街上百姓少，看热闹的人也少。

    不知情的也只以为姜府是在因为上次怀冬的事情迁怒于贺从洺。

    虽然心中会觉得姜府过于小气，那么一件事，耿耿于怀一个多月，但谁也没直说出来。

    姜妤忍不住想，现如今，恐怕府外同情的目光，都要将贺从洺刺激得不轻。

    贺从洺本质上就是个自负到极点的人，自信地认为所有一切都能被他把握在手中。即便他可以用小可怜的人设博取同情，却不容允许这些本就不如他的人对他指指点点，即便是同情也不可以。

    姜妤光是想想，都觉得开心。

    最终还是忍不住，在午饭过后，小跑到府外去看贺从洺的笑话。

    贺从洺带着不少礼物，全是长勇伯昨日里收到姜景山的信后，惶恐不能自已，于是掏了不少好东西出来想要求和。

    眼下抬东西的下人和贺从洺站在一处，脸上全是对贺从洺的不服气。毕竟风雪之中，贺从洺作为主子还能穿得好些，他们这些下人就只有普通棉服，冷得瑟瑟发抖还要按着贺从洺的话行事，可不就是憋屈。

    直至姜妤出来，客客气气地给除了贺从洺以外的人都送了一碗姜茶。

    姜茶算不得什么好东西，但对于雪天又站了那么久的人来讲，几乎不亚于沙漠中出现绿洲。各个对姜妤感恩戴德，若非不合适，恐怕能当场跪下来给姜妤磕头。

    姜妤看着贺从洺，他神色很平静，看上去并没有因为这羞辱而有所动怒。

    事实上，姜妤发现。

    他的脸上没再挂上那恶心的假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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