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兰雅的样子一点都看不出是要去和魔兽做斗争，一路上还哼着小调。

    涅的样子跟她完全相反，看起来非常紧张。

    合文郡正闭着眼睛在打瞌睡，他用魔藤把自己缠在了李的身上，脑袋搁在李的肩膀上面，李少见地没有变成老鼠钻在他的怀里，而是穿得人模狗样地跟他一起坐在憨憨驼的背上。

    合文郡也不知道李在想什么，只当他是短暂地良心发现罢了。按照他对李的了解，指不定什么时候这点良心就又没有了。

    有人在操控憨憨驼，那合文郡自然是能睡就睡会儿，李天天享受的事儿他好歹也得享受一下不是？

    萨兰雅对李其实挺好奇，她一直也没见过李的本来面目，每天就只看到一只毛色特殊的老鼠到点吃饭，然后细声细气地跟合文郡说几句话，今天才第一次看到李的庐山真面目。

    帅得有点不像话，这就是萨兰雅对李的第一印象。

    这么帅的家伙怎么就跑去就职变形德鲁伊了？萨兰雅接下来有点惋惜。

    这么帅的家伙吃人肉的时候说不定也非常优雅。紧接着萨兰雅的脑袋里面就开始想象李坐在餐桌前，就着一杯红酒切肉的镜头。

    自己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之后，萨兰雅干脆跑去跟涅聊小话了。

    合文郡本来是在闭着眼养神，谁知道脑袋搁在李的肩头一晃一晃的，居然真的有了困意，没过多久便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之中。

    他睁开眼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有点脏的蓝色海豚，被他搂在怀中。

    “海豨先生？”合文郡松开了搂着海豚的胳膊，把它拿得远了一些，看得清楚了一些，这让他更疑惑了起来。

    海豨先生是一只很大的布偶海豚，在合文郡十一岁之前，这只海豚布偶都一直待在他的床上，是他最亲密的小伙伴，海豨先生的脑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出浓浓的膻味，然后保姆就会一边抱怨合文郡睡觉流口水怎么那么厉害，脑袋怎么那么爱出油，一边把海豨先生按在浴缸里面狠命地刷。

    但是在他十一岁那年，他就永远地告别了海豨先生，生存训练营里面不允许携带这种东西。

    合文郡诧异地松开了海豨先生，这时他发现自己的手并不是小而嫩滑的手掌，而是成年人的手掌，手掌上依稀还有几个老茧的痕迹。

    他想了起来，那是他在训练营的时候留下的纪念，虽然被植入纳米生物机器人之后老茧都消退了，但是皮肤上的印记却没有消失。

    低头看了看，屁股下面的床是一张白色的真皮床，上面好像还有些淡淡的污渍，那是保姆清理过他的涂污之后留下的。

    他站起了身来，却发现自己的手上好像拖着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海豨先生的尾巴，他觉得这样不对，但是他的手似乎不想松开。

    这时，他感觉到了一阵凉意。

    低头一看，他身上什么都没有穿，怪不得会这么凉快。

    打开衣柜，合文郡觉得很失望，衣柜里都是些小孩子的衣服。他尝试着取了条内裤往自己的身上套，倒是套上去了，不过紧绷绷的非常难受，尤其是前面。所以他干脆又把内裤撤掉了，扔回了衣柜里。

    去爸爸那里找点衣服穿吧。

    爸爸的房间里没有人，但是合文郡打开衣柜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没有。他四处搜索了一番，最后在浴室里面找到了一条大毛巾，把它围在了身上。

    离开爸爸的房间之后他觉得特别奇怪，刚刚自己两只手明明空空如也，但是现在他的右手上又拖着海豨先生的尾巴，海豨先生的脑袋一直拖在地上，两个圆眼睛看起来十分委屈。

    他找遍了整座房子，却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人。

    路过门厅的时候他在镜子里瞥到了自己的样子，赤裸着身体，头发是金白色的，眉毛也是金白色的，他低头一看，自己的下体明明裹着浴巾，但是抬起头来，镜子里的他依旧是一丝不挂。

    镜子里的他空着手，但是他的手上明明拖着海豨先生的尾巴，扭头一看，海豨先生的脑袋确实也拖在地上。

    明知道这样不对，但是他依旧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外面是他熟悉的小花园，邻居家的房子，小区的步道，不过都被冰封着，奇怪的是他一点都不觉得冷，虽然他的身上只裹着一条浴巾。

    外面也没有人。

    合文郡尝试去敲了敲邻居家的门，想问问爸爸有没有在他家里，不过没有人回应，他尝试着想把门打开，却发现门把手完全扭不动。

    他去尝试了每一家的大门，没有一家的门把手是能扭得动的。

    最后他放弃了尝试，经过了空无一人的保安亭，径直来到了大街上面。

    大街上也一个人都没有，地面被冰封着，两侧的建筑也都挂着冰。合文郡经过了熟悉的街道，最后抵达了一道大铁门的前面，铁门旁边的墙壁上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几个字：第四小学。

    哦，我还没毕业呢，这么大年纪了连个小学文凭都还没有拿到……

    合文郡脑袋里闪过了这么一个念头。

    学校的大门开着一条缝，合文郡从门缝里钻了进去。

    心情很忐忑，裹着条浴巾进学校，而且还是一所小学，合文郡很清楚这是不应该的，有伤风化，但是他又好像觉得这样也很正常，完全没什么。

    学校里也是一个人都没有。

    合文郡在学校里漫无目的地乱走，说也奇怪，有些教室的门他很轻松就能打开，但有些门好像锁死了一样，怎么拧门把手都纹丝不动，教室办公室也一样，不过能开门的教师办公室也很奇怪，里面有一半的桌面上的书都没有字。

    而且翻不开。

    他终于开始觉得有些异常了。

    他来到了他原来在学校里最喜欢待的地方，天台的门上没有锁，很容易就打开了，天台上铺着厚厚的雪，映着阳光，闪闪发亮，有点刺眼。

    合文郡抬脚走了出去。

    他找到了自己以前最喜欢待的地方，天台的一个小小的角落，靠在墙角坐了下来，这里可以在面对整个世界的同时也背对着整个世界，看得到天，却看不到地。

    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是不是因为他以前总是在这个地方想着离开这个世界，所以，他最后才会真的被送上了天空？

    不对，我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合文郡突然想了起来。

    然后这个世界就裂开了，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坍塌，最后合文郡坐在了一片虚无里面，看着一颗蔚蓝的星星越来越远，突然间，那颗蔚蓝的星星上闪起了火光，短短的一瞬间，它就从一颗水星，化作了一个火球。

    不是这样的！

    合文郡突然站了起来，朝着那颗火球喊道！

    暴风夹杂着冰雪从他的身后涌出，朝着远处的那颗星球呼啸而去，暴风雪中一条条的冰霜之路飞速延展，朝着化为火球的水星狂奔。

    仿佛仅仅是在一瞬间，又仿佛过了很久，化作了火球的水星便被封在了寒冰之中。

    一个声音在他的身后悄然响起：“冰雪是挽救不了那颗星球的。”

    赤身裸体的李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你不是李，你是谁？”

    “我是你啊。”

    赤身裸体的李化作了合文郡的样子，只是一头金白色的头发化为了银霜，合文郡不知道为什么不由自主地朝着下面看去，嗯，下面也跟雪的颜色一样……

    “你不是我，你到底是谁？”

    “我啊？我是一个消失在了这个世间的人，哦，口误，我是一个消失在了这个世间的神。”

    跟合文郡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人又变了一个样子，这回是合文郡的老爸。

    “你这是在占我的便宜吗？”

    “我已经不记得我的样子了，我已经不存在于世间，甚至也不存在于任何一个人的记忆和印象里面，所以我只能借用一下你脑海之中的这些形象，我现在是无形的，存在，又不存在。”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本来是选择了另一个人的，那个人的身上有浓郁的神性，不过那个人没有接受我，反而把我交给了你，你的身上也有淡淡的神性，而你的身体又跟我更加契合，最重要的一点，是你把我种在了你的身体之上。”

    “所以，现在，其实我就是你。”那个人又化作了合文郡的模样。

    “说清楚些。”

    “有些事，是说不清楚的，就像你刚刚做的那些一样，你其实也很清楚，你的星球并不是那样毁灭的，而你做的一切，也根本救不了它。过去和未来都是虚幻缥缈的，而我就存在于过去和未来，过去我不是你，而未来我与你同在。”

    “怎么同在？”

    “像这样？”那个人突然化作了一只布偶海豚，和海豨先生一模一样，然后……

    一尾巴甩在了合文郡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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