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兰挽起袖子，气势汹汹拿棍子，扬起来就要往白念身上打。

    棍子落下的时候，白念抬手，轻而易举地阻止了她的动作。

    他从小在家里做家务，照顾一家人的起居。

    赵兰行动不便的时候都是他把人搬动，长大了一点之后，就在外面打工。

    手上的力气不说特别大，可挡住赵兰手里的棍子，也是绰绰有余。

    之前之所以不还手，是因为他觉得，赵兰是他的妈妈。

    他觉得赵兰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很辛苦。

    即使她并未给过白念任何关爱，白念也心甘情愿为她付出，毫无怨言地养着她。

    细长的木棒被白念握住，丢在一边。

    赵兰似乎是被他的动作吓傻了，看着面前阴沉着脸的青年，只觉得十分陌生。

    白念经过她的身边，直接进了房子里。

    他的东西不多，基本都被他放在宿舍里。

    这个房子很小，两个房间是赵兰和白金来的。

    白念站在狭窄的阳台上，将自己放在地上的书包捡起来挎在背上。

    眼前逼仄狭窄的阳台，被隔出来，当做了他的房间。

    阳台没有门，白金来经常进来翻他的东西，然后把看上的占为己有。

    暑假和寒假是天气最极端的两个季节。

    而他，居然在这夏热冬冷的阳台上，住了这么多年。

    白念在这一刻突然就替自己感到了不值，他甚至觉得以前的自己蠢得无可救药。

    居然妄想得到赵兰的喜爱。

    门口的赵兰还在泼妇似的骂他，“白念，你个白眼儿狼，我当初还不如把你扔在垃圾堆里，没有我你能长这么大吗？啊，你的良心被狗吃了，老娘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听着这些刻薄的话，白念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淡道：“家里的债，我已经还完了，这么多年给你的钱，足够你养老了。”

    白念穿着一身黑，站在家门口，身上只有一个扁扁的旧书包。

    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淡疏离：“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回来。”

    他往前走，被赵兰一把拉住：“你什么意思，你要和我断绝关系吗，我是你妈！”

    他要是走了，以后自己问谁要钱。

    白金来知道白念有一张银行卡，他赚的钱都存在那张卡里。

    赵兰看了他一眼，白金来就往白念身上一跳，直接把他的书包扒了下来。

    白念转身想要抢回来，脆弱的脊背立马就挨了赵兰的一棒子。

    白念吃痛，背上火辣辣的疼。

    他没空管，追着白金来进了家里。

    白金来得瑟地拉开拉链，直接在里面翻找一通。

    “妈，没有！”白金来连夹层都看了，就是找不到那张银行卡。

    赵兰眼神毒辣，照着把白念身上又甩出一棍子，被他躲开了。

    她怒骂：“在他身上！”

    听见她这句话，白金来直接扔了他书包，书包里的什么什么东西随着他的动作“啪”的一声，直接碎了。

    白念忍着痛，将书包捡起来。

    书包里的宇航员头盔已经碎了，台灯的头和底座断成两半，彻底坏了。

    这是他和杜还笙前几个月去逛街的时候一起买的，一人一个。

    他舍不得放在学校里，就背在书包里带了回来。

    “白金来！”白念眼眶通红看着白金来，漆黑的眼眸流露出刻骨的寒意。

    白金来被他的样子和语气吓得一抖，然后又立马想起他在家里就像个伺候他和赵兰的下人一样卑贱，习惯性叼回去。

    “你叫什么，不就是个破玩具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赵兰刚刚用了全力，此刻，他的背上已经皮开肉绽。

    赵兰拖着长长的棍子进来，看见他逐渐苍白的脸色，说：“要走可以，把卡留下来。”

    白念最心软，今天虽然是这么多年来闹得最凶的一回。可只要自己稍微说两句软话，白念就又巴巴回来伺候她和儿子了。

    本来就不是亲生的，养他这么大，还供他读了大学，赵兰觉得自己对白念已经很好了。

    白念按着自己被打到的肩膀，声音暗哑：“你做梦。”

    杜还笙眼皮一直跳，他给白念打了好几个电话白念都没接。

    他忽然间想起挂电话前自己听见的那一声，立刻从沙发上跳起来，立马就给他哥哥打电话。

    二十分钟后，三辆豪车停在筒子楼前面的巷子口。

    车子进不去，杜还笙跳下车来往里跑，杜远知和纪怀安拦都拦不住他。

    “你好，请问白念家在哪儿？”

    杜还笙随手抓了一个人问，那人看了一眼面前的男生，又看了看他身后跟着的一群高大的男人，转身往三楼指了指。

    “谢谢！”

    筒子楼建筑老旧，墙体都已经发黑，杜还笙往上跑了几步，被杜远知呵斥后放慢了速度。

    他的手撑着墙面，脱落的石灰哗啦啦往下掉。

    从楼里往外看，凌乱缠绕的电线杆上还贴着各种小广告和传单。

    白念就是在这样的地方长大的。

    他记得有一次，因为白念没有及时给赵兰打钱，白念直接被赵兰打破了头，后来还缝了十几针。

    杜还笙已经记不清这个剧情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

    直觉告诉他，白念现在很需要他。

    “白念——”

    “白念——”

    杜还笙一边爬楼，一边大声喊白念的名字。

    杜远知身后的保镖训练有素地挨家挨户敲门，说明了来意，并对给他们造成的影响表示歉意，最后递上一个厚厚的红包。

    热心的邻居们不仅没有责怪他们扰民，收了红包之后还给他们指了白念家的方向。

    顾锵和杜远知一马当先，纪怀安走在后面照顾杜还笙。

    杜还笙喊到后面声音都有点哑了，还坚持不懈地给白念打电话。

    “要不我们报警吧！”他说话的声音带着点奔跑过后的微喘。

    遇事报警已经刻在了杜还笙的dNA里，他按下号码的时候才想起来这是小说的世界。

    世界的纪律和他原来的世界是不一样的，这种家庭纠纷，警察也管不了，再说他现在也还不能确认白念的情况如何。

    杜还笙眯了眯眼睛，那是不是说，只要悄悄摸摸，把赵兰和白金来好好‘收拾’一顿，他们就不会再欺负白念了。

    白念穿得薄，在楼梯间打电话的时候吹了冷风，又被赵兰照着后背打了一下。

    他此刻脑袋有点晕，只觉得伤口处火辣辣的不停往外扩散，直到蔓延全身。

    他抱着书包，弓着身体看起来有些狼狈。

    赵兰趁他不备，直接往他身上扑了过去，白金来立马上前，和他妈一起，手脚并用缠在白念身上。

    很快，赵兰从白念的上衣内兜里摸出了银行卡。

    白念眼眸深冷，抬手去抢：“还给我！”

    赵兰的义肢踩在他的膝盖上，狠狠碾压。

    白念闷哼一声，眼中闪过绝望。

    “白念！白念！”清朗动听的少年音在门外响起。

    白念看着那扇被反锁起来的门，想要开口却发现嗓子嘶哑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还笙，我在这儿。

    他抱着碎成两半的宇航员小夜灯，缓缓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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