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的铃声刚响，王语彤的心便迫不及待地飞出了教室。

    昨晚陈曦已经答应告诉她所知晓的一切，整个上午她的心思全然没在答卷上。好在她平日里广泛阅读，对这门课程来说，用不用心答卷，结果大致相同。

    “大家可以走了。” 监考老师的话音刚落，王语彤便如离弦之箭般第一个冲出了教室。

    此刻，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陈曦，解开困扰了她将近两个月的谜题。

    最初，汪洋和林妍的表现令她深感绝望，那股浓烈的被背叛之感，几乎令她窒息。

    可后来汪洋的种种作为，以及林妍打水时那番意味深长的话语，让她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

    ……

    教学楼外，王语彤焦急地望着走出来的学生，全然没有留意到无数男生投向她的爱慕眼神。

    “这个死小曦怎么还没出来？” 女孩轻咬嘴唇，心中既焦急又无奈。

    “你在干嘛呀？” 忽然，背后一只手轻轻拍了拍王语彤的肩膀。只见陈曦站在她身后，一脸坏笑地看着她。

    “你从哪儿蹦出来的？” 女孩满脸惊讶，她明明已经仔仔细细审视过每一个从教学楼走出的人，根本就没发现陈曦出来。

    “你猜。” 陈曦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其实，她并非从教学楼正门走出。当她刚走到教学楼大厅，看到王语彤站在外面一脸焦急地朝里张望时，这才想起了昨晚的约定。

    于是，她立马停下脚步，直奔侧门而去，她需要时间思考究竟该不该跟王语彤说实话，她觉得就算要告诉，也要做些铺垫，不能直接告诉。

    思考了许久，她终于想到了一个主意……

    “管你从哪里出来的，你赶紧回答我的问题。” 王语彤无视她的耍宝，直截了当地问道。

    “什么问题呀？” 陈曦满脸不解，似乎早已将昨晚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别跟我装蒜，你是忘了昨晚上的疼了是吧。” 说着，王语彤的手再次伸向陈曦嫩滑的小脸。

    “啊，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陈曦急忙摆手。

    “咳咳…… 那我就说了。” 陈曦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低下头，压低声音，神情也变得沉重起来，“信息量可能有点大，你做好心理准备。”

    “你赶紧的！” 陈曦的样子让王语彤心中猛然一沉，不过却愈发焦急了。

    “别急。” 陈曦扔给她一个大大的白眼，然后开始啰啰嗦嗦，“重点来了啊，你可听好了啊，不过我先提前说好，我说完了你别骂我，这事也是汪洋告诉我的。”

    王语彤已经抱起胳膊，脸色阴沉下来，眼神变得极为不善。

    陈曦见状，也不再卖关子。

    “前段时间王叔叔又找了汪洋，就是你们一起睡觉被发现的第二天。”

    王语彤的思绪瞬间回到了汪洋离开前的那天晚上……

    他是那么的温柔，几乎要将她融化，可第二天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如果是这样，那就说得通了。

    王语彤眼睛死死盯着陈曦，后者神情十分认真。

    “王叔叔并没有强制要求汪洋做什么，只是跟他陈述了一些事实，简单的说就是他跟你在一起，只会拖累你，拖累整个王家。”

    “王叔叔让他自己选择，作为补偿，王叔叔会给他一百万，一是作为分手费，二是作为他救你最后的报酬。”

    “你也知道，王叔叔其实一直不太赞成你跟他在一起。”

    “其实这也不能怪王叔叔，换做是你，自己女儿刚成年就跑去跟一个他不喜欢的男生睡一张床，怕你也受不了……”

    陈曦顿了顿，小心翼翼的看向王语彤，想看看她到底是什么反应。

    “继续，不用解释。” 王语彤的语气愈发冰冷，紧绷着脸。

    “后来的事你就知道了。”

    “汪洋最后要了五十万，不过不是要的说是借的，哎呀，其实要跟借没什么区别啦。”陈曦有点慌，怎么越说越真了。

    “我不信！” 听到陈曦的话，王语彤整个人散发出刺骨的冰冷气息。

    虽是六月天，陈曦还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反正汪洋是这么跟我说的，他说不想让父母那么累了，汪阿姨那次生病对他打击太大了，他要留一点钱，防止大叔跟阿姨再遇到什么意外。” 陈曦耸了耸肩，扭过头，不敢再看王语彤。

    为了让这个谎言更真实，她又补了一句，“父母和恋人之间，这个选择并不难做，何况还有王叔叔说的那些话。”

    “在他眼里我就这么廉价是吧！就值五十万！”

    “我真是瞎了眼，竟然把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在了他身上，他却是这样对我！”

    说着说着，女孩忽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便如决堤之水从眼眶中滚滚而下。

    她怎么也想不到，最后他竟然是为了钱而背叛她。

    看到王语彤的反应，陈曦不由呆住了。

    她原本只是想开个玩笑，先为真相做个铺垫，没想到王语彤竟然信了？这也太好骗了吧……却不知刚才她说的自己都有点信了。

    “彤彤……” 陈曦刚要解释，忽然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在她的脑海中浮现。

    汪洋的目的不正是让王语彤离开他吗，现在自己却在无意中帮他达成了…… 或许过段时间再解释也来得及，要不就先让汪洋把这个锅背一会儿吧？

    “你说我是不是瞎了眼……” 女孩泪眼汪汪地看着陈曦，声音中满是绝望。

    “好了，为这样的人哭不值得，我们终归是比不上他的父母的。” 看到王语彤痛苦的模样，陈曦强忍着解释的冲动，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柔声安慰。

    呜呜…… 女孩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的确，她又怎么能跟他的父母相提并论呢？

    对不起了，汪洋，陈曦暗自叹息一声。

    路过的男生无不好奇地看着这一幕，来得早的不少眼睛都已经红了，他们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到底是谁敢让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孩如此伤心？要是让他们知晓是谁，一定会扒他的皮，抽他的筋，喝他的血……

    ……

    或许心理感应真的存在，王语彤刚踏下车，目光就看向马路对面。

    女孩一眼就看到了汪洋，后者手中提着一个巨大的蛇皮袋子，里面有不少书，看起来分量十足，仿佛真装了五十万现金。

    于是女孩的眼神更冷了。

    怪不得跑得那么快，原来是拿到钱了，女孩心中冷笑。

    看到马路对面女孩毫无感情的冰冷眼神，汪洋的心忽然犹如被万针穿刺般疼痛。

    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她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难道她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了？可她为什么不过来呢？…… 无数个疑问在汪洋心中涌起。

    然而，当汪洋回过神时，女孩已经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学校。

    自始至终，留给他的除了一个冰冷的眼神，再无其他。

    这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按下了静音键，周遭的喧嚣与色彩在一瞬间消逝，只留下一片荒芜与寂静。

    汪洋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如同被狂风暴雨肆虐过的海面，波涛汹涌，却又在某一刻归于死寂。

    原来，当她真正离开时，竟是这般模样，原来一颗心被伤得太多，就会变得无比冰冷……

    泪水无声地从汪洋的眼角滑落，此时连呼吸都显得那样沉重。

    公交车缓缓驶进了站台。

    待它离开时，站台上已空无一人，仿佛从没有人来过，也从没有人离开……

    ……

    汪家村。

    汪洋一回到家，可把汪母乐坏了。

    高中三年终于落幕，虽说这三年过得艰辛无比，但在最后一年，老汪家却意外地迎来了好运。

    “考得咋样？” 吃过午饭，汪母满脸兴奋地望着汪洋。

    “嗯。” 汪洋淡淡地应了一声，面色平静如水。

    “怎么了？没考好吗？咋看起来不开心？” 知子莫若母，汪母一眼便察觉出汪洋有心事，脸上不由得多了一丝忧虑。

    “没事儿，考得很好，我去放羊了。” 话音未落，汪洋已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屋外走去，那背影显得无比落寞。

    王语彤那冰冷的眼神，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中，只要稍有安静，那眼神便会浮现眼前……

    汪洋回到自己屋里，从书包里拿出《自卑与超越》，一个东西随之从书包里掉落，正是王语彤当初送给他的那只小熊。汪洋缓缓蹲下身子，从地上捡起小熊，轻柔地拭去它身上的尘土，那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在呵护一件绝世珍宝。

    ……

    “洋洋这是咋了？” 看到汪洋牵着羊走出院子，汪母满心疑惑地看向汪父。

    “我咋知道？” 汪满仓吸了口旱烟，没好气地说道，“不过不开心倒是真的。”

    “上次回来还好好的……” 汪母喃喃自语。

    “哎，上次他回来是不是说要跟彤彤分开？” 汪母的话，瞬间点醒了汪满仓。

    “还真是！” 汪母猛地拍了一下大腿，瞬间明白了其中缘由。

    “随他去吧，这些事咱们管不了……” 汪满仓长叹一口气，眼中满是深深的遗憾，终归是门不当户不对啊。彤彤这孩子谁不喜欢，却不是他们老汪家能高攀得起的。

    汪洋走后没多久，书包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

    王语彤一回到家，就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陈曦见此情形，只好先回了家，不过回家之前还是先找到许卿，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许卿心底其实不太赞同这样的做法，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也只好如此了。而且，不只是汪洋要背锅，王建业也脱不了干系。

    陈曦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汪洋打电话，她得立刻把中午发生的事告诉汪洋。

    要是汪洋不愿意背这个锅，那她就得去跟王语彤解释清楚。

    可一连打了四五个电话，始终无人接听，这可把她急得够呛。

    她哪里知道汪洋已经去放羊了。

    ……

    来到山上，给羊儿找了一处草多的地方，拴好之后，汪洋就跑到树底下，静静地看着羊儿吃草。

    回想起羊儿丢失的那天，仿佛就在昨日，那时的他陷入了彻底的绝望。可谁能想到，命运总是爱开玩笑。

    汪洋拿出书随意翻了几页，却发现根本无法集中精力，脑海中只要一集中精神，闪过的便是王语彤那冰冷的眼神。

    算了，发会儿呆吧。

    他收起书，继续看着羊儿吃草，此刻汪洋突然渴望自己能变成一棵草或者一只羊。草没有感情，羊虽然有感情，但唯一的欲望就是吃，虽然最终的结局或许不幸，但起码过程还算惬意。

    汪洋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首歌的歌词：越单纯越幸福…… 考虑得多了反而就不开心了。

    慢慢地，他的心逐渐平静下来，他的初衷不就是要跟王语彤分开吗？如今目的已然达成，自己为何还要这般不快？人为何总是如此矛盾？

    汪洋苦笑一声，站起身拍了拍屁股，望向远方的天空……

    既然一切都已成为过去，那就努力向前看吧。

    ……

    傍晚时分，汪洋回到家中。

    当看到手机上陈曦的五六个未接来电时，他的心再次激动起来，莫非是王语彤有事找他？

    他赶忙拿出手机回拨了过去。

    “你忙啥呢？电话都不接。” 很快，话筒里传出陈曦略带嗔怪的声音。

    “我去放羊了。” 汪洋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陈曦连着打了四五个电话，肯定是有急事，而他本想着出去放松心情，就没带手机。

    “哈哈……” 短暂的寂静之后，话筒里突然传出一阵笑声，“汪洋放羊……”

    “……” 话筒这边的汪洋顿时一脸黑线，不过此刻可不是被调侃的时候，“你打电话是有啥事？”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 陈曦的声音似乎带着些许不满。

    “额……” 听到陈曦的话，汪洋的心渐渐沉了下去，看来并非王语彤有事。

    “你这个人真没情趣。” 陈曦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额……” 汪洋不敢接话。

    “我把你卖了。” 又是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什么意思？” 汪洋满心疑惑。

    “意思就是彤彤现在特别讨厌你。”

    “为什么？你跟她说什么了？” 汪洋瞬间变得焦急起来，难怪中午王语彤会用那样的眼神看他。

    ……

    陈曦很快将中午的事情向他复述了一遍。

    “需要我去解释清楚吗？她现在真的特别讨厌你。” 陈曦的语气中透着几分担忧，如果不解释，王语彤很可能会恨汪洋一辈子。

    话筒里是许久的沉默……

    “汪洋？” 又过了片刻，陈曦忍不住喊了一声。

    “不用解释了，就这样吧，希望 Et 能够顺顺利利地和万林签约。” 汪洋的话语平静中带着一丝沉重，他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才做出这个决定。

    “你确定？彤彤最看不起见钱眼开的人。”

    “确定，就这样吧。”

    这一刻，汪洋终于明白，为何王语彤会用那样的眼神看他，换作是自己，恐怕也会无比失望。

    如果结局注定是分开，爱也好，恨也罢，都已不再重要。

    如果有一天，他能帮 Et 彻底解决渠道的问题，那时再解释，不知是否还来得及。苦笑一下，汪洋无声的摇了摇头。

    ……

    挂完电话的汪洋，无力地躺到床上，双目失神地望着用蛇皮袋子编织而成的吊顶。

    终于结束了，没有想象中的痛彻心扉，只有心底那隐隐的痛楚。

    ……

    山海紫园，王家别墅。

    此刻，别墅里是一片欢乐的海洋，四处装点得灯火辉煌，绚丽夺目。

    鲜花摆满了院子，外面的停车场已经停满了各种豪车。

    乐队在泳池边演奏，服务生穿梭在宾客之中。

    王家终于展现出了它奢华的一面。

    别墅的大门两侧，彩色的气球整齐排列，大门上方，由气球组成的巨大happybirthday闪闪发光，格外引人注目。

    今天，是个非同寻常的日子，高考刚刚结束，而王语彤也迎来了自己的十八岁生日。

    这场生日宴会一反常态，举办得隆重至极，不仅仅因为是王语彤的十八岁生日，同时王文德和方静云决定在今天把名下所有 Et 的股份转让给孙女。

    从今天开始，王语彤将会成为Et最大的股东，而Et的命运也正式交到了她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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