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陆景明一只手搂着万姿的肩膀往那边走去，许欢宴还好，朱梓琪的脸上，始终带着种羞愧。

    “万姿，对不起，我……”

    她才开口就被万姿打断：“你不用跟我道歉，当事人和受害者不是我，景明已经原谅你，我也不会揪着这件事不放，但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犯这种愚蠢的错误。”

    万姿很正色，无所谓身边的许欢宴和陆景明的反应，更无视朱梓琪脸上的尴尬。

    “从用下毒这一招和你喝醉了被人差点带走来看，你跟景明和我说的那个学妹有些不太一样，他说你心地善良智商在线，但我暂时没看出来。”

    这话太让人没面子了，朱梓琪脸都青了，青了过后是爆红。

    大小姐被人保护得太好了，就这智商，怎么会不被她那个异母弟弟分分钟碾压呢？

    是敌是友都做得不漂亮，亏了朱家的豪门资源。

    万姿没因为她难堪而停嘴：“你能代表港丰和盛行合作，就表示你在业务上是能当大任的，为什么你明明有本事，却总被一时情绪牵着走呢？”

    朱梓琪脸色太难看了，许欢宴喊了声万姿，万姿没理他。

    许欢宴去看陆景明，后者别过头，当作没听到。

    “朱梓琪，我们现在当面锣对面鼓把话说清楚，你对景明是否还有爱慕之情？”

    这话一说，陆景明后悔没拦着了，他都要冒烟了，万姿也有点太楞了吧？虎了吧唧的。

    “爱慕个屁！我现在只后悔自己蠢了那么多年，明明可以做生死之交的，被我搅和成了那样！”朱梓琪大叫了一句。

    她喊得太响，把人吓了一跳，像暗夜突然起的一道惊雷。

    朱梓琪气呼呼的，又沮丧又难过，又懊恼又无措，她没做过坏事，只一次还翻了车，后悔到如今。

    万姿粲然一笑，伸出手：“那就行，你说没有我就信你，厂子我收下了，正好我需要，过几年如果做大了，赚钱了，我不会忘了你们，如果亏了就算了。”

    朱梓琪也伸出手，两个女人的手掌交握，万姿爽爽利利：“恩怨了结，我们开始做事。”

    02

    许欢宴笑，刚开始还侧着身，最后实在憋不住，直面他们哈哈大笑，肚子都笑弯了。

    “景明，陆景明，你这个老婆……也是个奇葩。”

    他没见过这样直面掀人老底又直接鸣金收兵的女人，明亮坦荡得像太阳。

    这句“老婆”大讨陆景明的欢心，他站在一边笑开了花。

    许欢宴也笑嘻嘻伸出手去：“也和我握一下手呗，万总。”

    万姿当真伸手去握他：“谢谢你在孟买帮景明，他说没你，这次印度之行不可能这么顺利，也谢谢许公子赠厂。”

    那是个已经成熟了的小服装厂，星月辉的日产量在两百件左右，正好是万姿现在最需要的。

    许欢宴帮了大忙。

    许欢宴摆摆手，几人不再在文化园内站着，而是转头回了“凤来”，开始谈正事。

    “刚开始，我没想到会是何泽慧，因为她和香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去，后来我想起她偷看了我的手机，就觉得如果有疑点，就近嫌疑最大的就是她。”

    但许欢宴还是有些不信，何泽慧昨天才偷看自己的手机，今天就暴露了？

    这着实有些贼喊捉贼，不太可能吧。

    于是，他去查了一下“万燃”的账，了解了“万燃”现在的困境。

    “魏源昨天已经从“万燃”辞职了，据我们的了解，段红工作室前几天还对“万燃”提出了诉讼赔偿要求，可这两天又撤了。”

    “顺着这条线，我去查了魏源和段红，结果还真被我发现了一条线索”。

    “通过声音分析，那个男人的声音和魏源某个私交不错的香港记者的声音很像。”陆景明说。

    这个是从上次万姿弄钟裕的录音里得到的启发，他顺手拿去做了声音比对和分析。

    “虽然我们并没有证据能证明魏源段红和这件事有关，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许欢宴说，陆景明补充，两人一唱一和，整理清楚了整个脉络。

    朱胜定那边正好传来消息，说打电话的男人找到了。

    还真是个娱乐八卦记者，多年前曾经在某次大赛中采访过魏源，他们是好友。

    这次朱胜定找到他，他也直认不讳，只说是为好友打抱不平，不图钱财，也并不违法。

    03

    “的确不违法，在香港他这样，顶多算花钱从警局内部买资料，走的也是八卦的路子，我没办法告他。”

    他们把所有信息归拢，找到了结果。

    众人都沉默了一会，有些憋屈，却又不得不认命。

    “何泽慧你们不用管，我有的是办法让她难过。”许欢宴一向和气的脸上出现了极少见的戾气。

    陆景明转头去看万姿：“这件事绝对不会被曝光，你放心，我们都认为，魏源也好，段红也好，他们现在最害怕的应该是你，我给你看个东西。”

    他从手机上打开一个截图给大家看，那是“凤来”老厂的地址，地址门口一个衣着精致的中年女人站着，表情很遗憾。

    正是段红，她什么时候去的贵阳？

    “应该是去年，魏源看到那个样品布后就察觉到机会，然后告诉了段红，就在你们离开贵州没两天，段红就亲自去了“凤来”老厂，她的目标应该也是杨家母子手里的秘方。”

    这是段红发在朋友圈里的照片，上面写着：寻宝不获，遗憾遗憾！

    图是季齐从姐姐手机里弄到的，转发给了陆景明。

    “所以，这应该才是段红一直要针对你的原因，她要的不是你，而是杨家母子。”

    尤其是展会上，星月辉一飞冲天后。

    星月辉是老杨的手艺，以前曾经在不同布料中尝试过，但质量不稳定，始终没大量生产。

    之前的“凤来”，是靠他其它布料和染色工艺撑着的，老杨的看家本领可远远不止这个，他那个染色配方，几乎可以化腐朽为神奇，化学变化无穷。

    “杨家才是真正的守着金饭碗讨饭吃，然后被你收下，带回了北京。”

    许欢宴喝了口水杯里的水，看着万姿：“你才是被盯上的人，万姿，你要小心，服装界到底还是认资历的。”

    新出名的万姿和久负盛名的段红，谁更有资历，毋庸置疑。

    04

    “我不怕她和我比资历，我怕她以资历压人。”万姿淡淡地说。

    段红这几年其实已经在走下坡路了，她扩大了工作室的范围，以前只有一个广州，现在是上海广州，还有野心要北上。

    她真正的设计图万姿也都看了，只能说四个字：毫无新意。

    段红也好，魏源也好，他们工作室手下那一大帮子人，都已经江郎才尽，进入了模式化的困境，现在依靠的，不过是段红名气撑起来的假面繁荣。

    她急需要杨家加入能理解，但背后使阴招，就让人很不齿了。

    万姿吐了口气，看着朱梓琪：“有了你给我的工厂，我就能把生产配料过程控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避免流失，就这点来说，你帮了我大忙，谢谢。”

    朱梓琪说了句不用谢。

    万姿接着说：“段红一共有四个固定合作的工厂，这些工厂，最近也有和我们联系，说要生产我们的星月辉，愿意下订单，我都拒绝了。”

    她这几天没闲着，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订单的前期准备上，工厂是大问题，意外解决让她松了很大一口气，也至少省了她一半的时间。

    她往后靠了靠，想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我们没有办法和谈，如果他们要的是杨家母子，那就是个死局，除非杨嫂他们自己走，否则，我不会放手。”

    她看了眼从会议室外经过的杨鉴，小孩刚结束完调色样品间的工作，正在上楼，脸上永远是一副斗志昂扬的样子。

    这是个很有天赋的天才少年，万姿愿意和他一起走到最高峰。

    说完话，大家一起回家，目送许欢宴和朱梓琪离开，万姿抱着一大捧香槟玫瑰上了自己的车，陆景明跟在背后，两辆车一前一后回了家。

    电梯里，两个人并肩而站，都没说话。

    花束底下万姿的另一只手，被陆景明轻轻牵住了，两人十指相扣，掌心相贴。

    万姿垂眸看着玫瑰，玫瑰中有一张小卡，上面是陆景明遒劲有力的字体

    “一生一世，只你一人，对不起！小万姿。”

    05

    何泽慧这大半个月过得都不好，有些惶惶不可终日，眼皮老跳。

    这次事件的后半段，倒真和她没太多关系，她只是提供了刚开始的信息，就没再管了，香港那边，人也好，照片也好，都和她没关系。

    魏源也算兑现了承诺，第二天就把追着要赔偿的劲头收了收，答应再给“万燃”一点时间。

    可是，他给时间，谁给姐夫鼓劲啊？

    姚浩然坚持要卖公司，都魔障了，不管她们一家三口怎么劝说都不听，只说无心经营。

    真是个孬种，就这点打击就不干了。

    何泽慧心里烦躁，如果姐夫坚持要把“万燃”卖了，她最后还不是没好日子？就算身上还有些钱，也不敢乱花，这是眼见着坐吃山空的。

    早知道上个月就不订那个最新款的包包了，小十万呢，真心疼。

    她走到停车场，顿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她的宝马车被人划了好几道长长的划痕，从车头到车尾，甚至连车前盖都有，惨不忍睹。

    她扑上去，尖叫一声接一声，是谁？是谁干的？

    停车场有监控，她马上往保安室那边跑，气得太急，跑得歪歪扭扭。

    才开了不到三个月的车，她平日里千般爱护的，谁这么缺德？

    何泽慧气得眼泪直飙，她的爱车啊，60多万呢，修起来得多少钱啊？

    手机在响，她掏出来看，心脏狂跳起来，是许欢宴，她赶紧接，连呼吸都不会了。

    “喂，”许欢宴笑嘻嘻的，“车子漂亮吗？”

    何泽慧有些傻，人停下来，站在过道上，来往的风吹得她透心凉。

    “欢宴……欢……欢……欢宴。”

    “车子是我找人刮花的，修理和喷漆大概要上万，你去修吧，修好了我再做，反正车子是我送的，我有时间慢慢玩。”

    何泽慧直发颤，硬着头皮问：“为……为什么？”

    06

    “为什么啊？”许欢宴好像被问着了，他想了想，“不为什么，好玩。”

    何泽慧眼泪一下子飙出来，回头看着“满脸花”的爱车，慢慢往回走，腿直发软。

    许欢宴说话慢条斯理，他在倒水，水落在杯子里的声音很清楚，叮叮咚咚。

    “何泽慧，我从来不为难女人，但你真的触到我的逆鳞了，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动我的朋友，是嫌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是不是？”

    “你是不是以为，事情都过去了，我就不会对付你？你错了，我之所以让你自由了大半个月，不过是因为暂时没空倒腾出手来，可不是我忘了。”

    何泽慧脑子里嗡嗡作响，她扶着车头定神：“你说什么？欢宴，我听不懂，我做了什么？”

    她猛地呜哇大哭起来，哭得几乎是肝肠寸断，“欢宴，我没做什么啊，为什么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

    许欢宴那边啧了一声，她不敢哭了，收了声音轻声抽泣。

    不会吧，这么快就猜到是自己了？不会吧？

    许欢宴喝水，叹了叹：“何泽慧，你真以为我是傻子吗？我念着你好歹跟过我一场，一直不想为难你，可你真是……啧，你自己找不痛快，就不要怪我了。”

    “欢……”何泽慧还没说完，那边电话就挂了，嘟嘟嘟的声音传来，她有些懵。

    看着像蜘蛛网一样的车，她眼前直冒金星。

    手机又响起来，是母亲的电话，何泽慧不想接，她看着车子直发愣，怎么办？修不修？不修，就这样报废了吗？她才开了三个月呢！

    可修，要怎么修？修一次好说，要次次修，她哪里修得起？

    以前那辆二手车，早就被她三手卖掉了，她嫌丢脸。

    现在好了，什么都没有了。

    许欢宴……真的这么可怕吗？

    为了一个万姿？他疯了吗？

    电话像催命符一样响个不停，何泽慧有气无力接了起来，还没开口呢，那边何母哇哇大哭的声音就传来，比她刚才凄惨多了。

    “泽慧，泽慧，你快回来，我们要被人赶走了，你爸单位来人，要我们搬家，说三天之内必须搬走！他们是带着警察上门的，有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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