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被传唤到乾政殿的时候，被眼前这般严肃的场面吓了一跳。

    昨日还一派温润细雨的沈自铭如今面上一片冷凝之色。

    太医看着躺在龙床上不省人事的皇后娘娘，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他连忙上前把脉，顷刻间眼眸骤然睁大，心底满是仓皇，“回……回禀陛下！皇后娘娘这乃是中毒之兆！”

    沈自铭面色又阴沉了几分，咬牙切齿道：“什么毒？”

    太医小心回道：“回陛下，是……是可致滑胎的毒药！”

    乾政殿内的温度又低了几度，平川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滑胎的毒？

    皇后娘娘刚怀上孩子，就有人下此毒手，真是其心可诛！

    平川大着胆子问了一句，“那皇后娘娘肚子里的孩子？”

    太医如梦初醒，连忙道：“幸得皇后娘娘吉人天相并没有沾染太多，没有伤到腹中胎儿，但此毒极为霸道，哪怕解开了却也对皇后娘娘凤体有损，须得好好静养才是！”

    沈自铭在听到太医说江筝不会有性命之忧时便松了一口气。

    孩子还会再有，阿筝没事就好。

    “给皇后解毒。”沈自铭冷声吩咐道，转身拿了一块绢帕替江筝擦拭额头上的汗珠，转念想到爱妻身上的毒脸色又阴沉下来，“这毒到底从何而来？”

    平川上前道：“陛下，按照您的吩咐，皇后娘娘的膳食和您是一模一样的，也都是提前派人试过，并无不妥。”

    宫女替江筝换下衣衫，正想端出去，错身之时沈自铭忽然闻到了一股奇艺的香味。

    “等等！”沈自铭忽然开口将一众宫女拦了下来，他指着那件衣服道：“平川，将衣服拿过来。”

    “是。”

    平川恭恭敬敬地将皇后的服饰拿过来。

    沈自铭捻起一角，一股奇异的香味窜入鼻息间。

    不是错觉，是真的香味。

    “自从有孕后，阿筝从来不用任何香料，这香味哪儿来的？”沈自铭质问道。

    紫宸宫一众宫女太监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身为大宫女的采荷上前道：“陛下，娘娘不喜香料，奴婢们平日里身上都不会带香囊，这香味绝不是奴婢们的。”

    沈自铭沉默不语。

    反倒是刚替江筝放完毒血的太医忽然道：“陛下可否让微臣看一下娘娘的衣服。”

    沈自铭摆了摆手算是同意了。

    岂料，太医拿着衣服闻了闻，忽然脸色大变，“陛下，微臣斗胆问一句，今日国宴皇后娘娘是否饮了梅子酒？”

    沈自铭沉吟两许，点了点头，“朕记得阿筝喝了两三杯，但梅子酒朕也喝了，并无不妥。”

    “陛下，皇后娘娘骤然中毒，起因并不是梅子酒，而是这件衣服。”太医将染了香味的衣服放回托盘，缓缓道：“衣衫上的香味是一种名为紫萝的花研磨而成的香料，单用无碍，但若是和梅子酒共用，便是伤胎的利器！若是用量不大便会使胎儿死亡，若是用量过大，母子……俱亡。”

    太医头上满是汗珠，他低着头不敢看沈自铭的脸色。

    采荷是一直侍奉在江筝身边的，闻言立刻道：“陛下明鉴，今日娘娘的衣服是奴婢亲自服侍娘娘穿的，奴婢保证绝对没有任何香味，望陛下明察！”

    干干净净的衣服上忽然出现了紫萝花的香料，还差点害了天齐皇朝的皇太子，无论哪个罪名压下来，都是极为要命的。

    少顷之后，头顶传来一声冷笑，“朕知道不是你。”

    沈自铭担心江筝被宫女太监暗害，因此送去紫宸宫伺候的人都是家世清白的，采荷更是乾政殿大太监平川手底下教出来的掌事大宫女。

    今日他牵着江筝去赴宴之时也没有闻到香味，那便只能是在宴席上有人故意将紫萝花的味道沾染给了江筝，让她中毒。

    沈自铭黑透的眸子里满是风暴，“平川，你带金吾卫去光华殿查，凡事染上这个味道的，无论是谁立刻拿下！”

    “奴才遵旨！”

    光华殿人心惶惶，在平川带着金吾卫到的那一刻达到了巅峰。

    平川堆起笑脸朝着诸位大臣拜了拜后，起身道：“陛下有旨，命老奴彻查皇后娘娘及龙胎被害之事，现在烦请各位娘娘大臣配合太医进行查验。”

    此话一出，顿时光华殿陷入一片混乱。

    明贵妃一听说江筝的龙胎被害，下意识便以为江筝小产了，压抑着即将喷涌而出的喜色，故作一副担心的模样，道：“皇后娘娘骤然被害，相比此刻心里难过，本宫作为嫔妃理应去探望，不知可方便？”

    想起江筝怀着龙胎时得意洋洋的模样，明贵妃此刻只觉得痛快。

    最好让她去看看江筝痛苦欲绝的模样，那才解气！

    没了肚子里那快肉，看江筝以后还如何与她横。

    最好是连带着身子也彻底坏了，再也无法孕育后嗣，如此一来她这个后位也坐不安稳，毕竟哪朝哪代能容忍国母无嗣。

    平川面色不改，“贵妃娘娘多虑了，陛下陪着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还是安心在此处吧。”

    明贵妃干笑两声，“那便好。”

    太医一个接一个地查验，刚想跟平川说大臣们并无异常，经过明贵妃身旁时，忽然脚步一顿。

    太医细细闻了闻空气中紫萝花的香味，眼眸微微一缩，朝着平川点了点头。

    平川神色不明地朝着明贵妃看了一眼。

    明贵妃不明所以，只觉如刺在背，“大监这般看着本宫是为何？”

    “这就要问娘娘了。”平川一挥手便立刻有金吾卫上前，“来人，押下明贵妃！”

    金吾卫动作极快，明贵妃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团团围住。

    明丞相神色一变，厉声道：“平川公公这是做什么？贵妃娘娘千金之躯，怎可如犯人一般对待，还不速速放开？”

    平川岿然不动，“明丞相见谅，老奴是奉陛下旨意，捉拿暗害皇后娘娘和小皇子的凶手，若是丞相大人有话要说，老奴会带给陛下的！”

    说罢便也不看明丞相，带着人便要朝着乾政殿而去。

    身后倏然出现一道声音，拦住了平川的步伐，一转头却发现是南越的三皇子。

    “公公，本皇子有事要面见天齐陛下，与皇后娘娘有关，还请公公通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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