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已经习惯，沈鹰寸步不离的场景。

    这个大少爷其实很细心，学生们有意无意的排挤和远离。

    沈鹰都清楚。

    所以不管在哪里，他都跟着，他以绝对强势的姿态迅速占领江风的生活。

    霸道的让他的世界只有一个他。

    然后江风丝毫不介意，甚至很纵容，他喜欢看沈鹰脸上的笑容。

    那种恣意张扬，意气风发，常常使他心跳加速。

    但是，过去的乌云，总会在某个时刻降临。

    疗养院的电话打到了沈鹰这里。

    江风没有手机，医院留的也是沈鹰的。

    那个最开始在一起的周末，沈鹰就给他买了新手机，只不过他不需要，便未使用过。

    “疗养院那边说你妈醒了。”

    沈鹰挂上电话，他们在吃午饭，江风咬着鸡腿，咀嚼的动作停了一下。

    “我跟老师说一声，晚自习就不上了。下午放学我送你去。”

    “嗯”

    多年以后。

    江风曾经后悔过，如果那天他坚持一个人去，不让沈鹰看到声嘶力竭的孙红，也许就不会把那段时间的美好，全部打破，把他从梦中砸醒。

    夏日的天很长，六点钟到疗养院，太阳还挂在天上。

    进了医院里面，空调舒适的温度赶走身体的燥热，这里的环境真的很好。

    江风去问过费用，一年几百万。

    那是他负担不起的，至少目前是。

    轻轻推开门，江风提着水果进去，沈鹰跟在后面，他对孙红没有好感，但是毕竟是江风的妈，他纵然没有好脸色，也站在一边没说话。

    “江少爷，你来了。”

    护工连忙拍拍床上的孙红，她刚睡醒，还有点反应慢：“孙红啊，你儿子来看你来了。”

    江风走过去，病床上的女人因为久病，憔悴不堪，丝毫没有往日的风采。

    护工还在说：“她是昨天醒的，医生检查过了，说只要醒了就行，剩下的慢慢养，不过我也没跟她说两句话，她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

    原本眼神模糊的孙红，视线在接触到江风时，瞳孔骤然一缩，随后身体剧烈的抖动，嘴唇颤抖，因为许久没有说话，嗓音滋啦，特别难听。

    “你.......”

    “哎呦，孙红，你这是怎么了？”护工一看，吓了一跳：“你怎么抖起来了，是不是空调太低了。”

    然而病床上的女人，睁着黯淡无光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江风：“扫把星，你这个扫把星，谁叫你来的，滚！滚！咳...咳....”

    “这...”护工一听，当即不知道说什么了。

    “扫把星？要是没有他，你早就死了”沈鹰听不过去，冲上来搂住江风，嫌恶的看着孙红：“你以为你躺在这里，是因为谁。”

    孙红看着他的动作，瞳孔放大，费力的抬手指着他，不停的抖啊抖：“都是你，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你为什么要来找我！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面对孙红的指控，江风抿着唇无言以对。

    “你就是个克星，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还有你”她指着沈鹰：“你迟早有一天也会被他克死，你们全家都会被他害死的。”

    “你放屁，你死了，我全家都好好的。真是晦气”

    沈鹰拉着江风要走，掏钱救这种人，真是脑子被踢了。

    “滚！都滚！江风！你不得好死！你早晚会像我一样，什么都得不到，你不配得到爱，你不配！”

    “你就是个克星，你这辈子活该一个人，你活该！你为什么不去死！”

    “都是你！都是你！”

    孙红声嘶力竭的喊着，那种撕心裂肺的诅咒，就像是恶魔的低吟，在耳边不停回响。

    “哎呦，你这是在说什么啊”

    护工拍着手站在一边：“你儿子花钱找医生治疗你，你这么诅咒他，你是不是他妈啊。”

    护工的话，像是刺激到孙红。

    她双手扑打着周围，东西被扫落在地：“我不是，我不是。我不认识他，我不认识他。他不是我儿子，他不是我儿子。对，他不是！”

    “老刘啊，他不是我儿子，你相信我，他不是我儿子！”

    骂着骂着，她突然开始哭，护工只好去叫医生。

    被生气拉走的江风，并没有走。

    他站在门外，等医生进去检查，里面传来的恶毒语言一句接着一句，可他看着并没有什么反应。

    “你还管她干什么，让她自生自灭好了。”

    沈鹰跟江风在一起后，重话都不舍得说他一句，现在却平白无故被这女人骂成这样。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让人骂过全家，气都气死了。

    偏偏这个人是江风的妈，他还不能把她怎么样。

    江风扯出一抹笑容，伸手拉住他：“对不起，你别生气。”

    “别笑了，难看死了”沈鹰见他这样，皱着眉：“你是不是还打算管她？”

    “她说的也没错。是我害了她。”

    “你是不是傻，跟你有什么关系？”

    沈鹰要被他气死了，脾气倔的要死，还喜欢啥事往自己身上揽。

    关于这一点，沈鹰是真不明白江风的脑瓜子。

    就这种母亲，他花钱养着她，就已经尽了孝道了，其他的管她去死呢。

    “没关系。她骂的话，我也不在意。我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你以后别陪我来了，我一个人来问问情况，只要她不死就行。”

    “我还能说什么？”沈鹰知道他性格执拗，又心疼又烦躁：“她骂的这么难听，你真不让我陪你来？”

    江风笑着摇头：“不用，也不是多重要的人，不必在意。”

    “行，我是一眼都不想看见她。算了，我去外面等你，你快点。”

    沈鹰了解他的性格，知道劝不动。

    但是他是真的烦，张嘴闭嘴咒人死，也不想想自己做了什么。这种人，他是一分钟也待不下去。

    “嗯”

    待男生高大的影子消失，挂着笑的唇角慢慢落下来。

    眼镜下面的视线，渐渐模糊。

    他靠在墙上，垂着头听着里面不停的叫骂声。

    心一点一点沉下去，就像是走到穷途末路的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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