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徐凤至做的。

    墨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阴森，“我知道了，那就不要怪我太心狠。”

    楚瑜起身，“老公，我有点小事，先去处理完。”

    “等等。”孟景宸拉住她的手，“谁？承认什么？”

    “徐凤至，她放火烧了孟家，我把她关在太平间里。”

    “放了她，瑜儿。”孟景宸想起孟世平的话。

    那晚，叔侄二人在月下畅谈，敞开心扉。

    他答应过孟世平，不管发生了什么，绝不为难徐凤至。

    更何况，孟世平是救他和楚瑜而死。

    “瑜儿，听话，放了她。”

    楚瑜完全想不到这是从孟景宸嘴里说出的话，愣愣的站在原地，“然后呢？就这么放了她，然后呢？”

    “然后，给她一笔钱，让她离开港城吧。”

    “凭什么！凭什么她如此作恶多端，却能一次又一次……”

    “瑜儿，过来。”

    孟景宸慢慢坐起，半躺在她胸前，“不为什么，世平死了，她一向最看重这个儿子，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给她一条生路吧……”

    “可是你……”楚瑜心疼得眼泪止不住往下落。

    她捧着孟景宸的脸，轻轻的吻了上去，“如果不是她在老宅纵火，你也不会变成这样。”

    “乱讲话。”孟景宸虚弱的笑了笑，“我的身体我自己心里很清楚，也不是她导致的。”

    “我的瑜儿是个善良大度的姑娘。”

    楚瑜抢先一步，“我不是！她烧了孟家老宅，我辜负了奶奶的托付，无颜再见奶奶。”

    “老宅被烧，我们一起慢慢重建。母亲如果泉下有知，一定不会怪你的。”

    修长的手指插入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掌心相贴。

    到这时，楚瑜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她的孟景宸，终于活过来了。

    这段时间以来的压抑和痛苦，烟消云散。

    为了这一刻，一切都值得。

    “老婆，我爱你。”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让楚瑜的心尖儿颤了一下，犟嘴道：“这么肉麻？”

    “你不喜欢？”

    “一般般咯，每次都是这几个字，毫无新意，已经听腻了。”

    “那你说给我听，我听不腻，永远都听不腻。”

    楚瑜勾勾唇，贴近他的耳边，“想得美……就不说，气死……”

    “死”字还没说出口，她紧紧的捂住嘴巴。

    生离死别是太痛苦的事，她不是个封建迷信的人，害怕听到这个字。

    才一小会儿，孟景宸在楚瑜怀里已经昏昏欲睡。

    “老公，我爱你。”

    她吻了吻他的额头，将他平放在病床上，掖好被角。

    “你原谅她，那是你的事；我永远永远不会原谅她。”

    “原谅她，就是背叛了自己，背叛了奶奶，背叛了孟家。”

    楚瑜从病房出来，医疗服务科的医生已经在病房外等候。

    “她还在太平间吗？”

    “在的，太太没有说放她走，我们没有开门。”

    “很好。”楚瑜赞许的点了点头，“走。”

    ……

    “滚开！贱人！滚！”

    “你不得好死，你害死我儿子，害死我！”

    “我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徐凤至坐在墙角，眼神涣散，破口大骂。

    她不停的挥舞手臂，驱赶四周白蒙蒙的凉气，滑稽又可笑。

    楚瑜和医生站在太平间外，透过玻璃看向她。

    “她疯了？”

    “是的，可以初步判定为强烈刺激后引起的精神疾病。”

    “她看过孟世平的骨骸了吗？”

    医生沉重的点点头，“看过了，她的一举一动都在监控里，看完之后，就出现精神失常的状况。”

    “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一方面是认出尸骨就是孟世平，另一方面是在封闭压抑的太平间里，再加上极端寒冷的环境造成的。”

    一个疯子，送到精神病院，再合适不过。

    “放她出来吧，再安排人做个病情诊断，送她去精神病院。”

    “好的，太太。”

    医疗服务科医生按下开关，打开厚重的大门。

    徐凤至缓缓抬头，冲着楚瑜微微一笑，“景明，你怎么才来？我不喜欢这个地方，这里太冷了，我要回家。”

    眸子里突然有了单纯清澈的色彩，楚瑜一时间有些恍惚，“起来吧，你起来，我就带你回家。”

    徐凤至挣扎着站起来，好几次都未能成功。

    双腿就像失去了所有支撑一样，软绵绵的。

    她双手扶着墙，最后一次尝试站起来，同样以失败而告终。

    “为什么会这样？”楚瑜回头问医生，“她的腿怎么了？”

    “很可能是坏死了，长时间待在超低温的环境里，血液循环不畅，双腿坏死……”

    心里突然生出一些怜悯，楚瑜问道：“还可以治好吗？能恢复吗？”

    “抱歉，太太，现在医疗水平做不到，这个是不可逆的。”

    不可逆……

    才一天一夜，眼前的这个女人就变成了一个失去儿子、双腿坏死的女疯子。

    楚瑜原本只是心里有恨，想吓唬吓唬徐风至，逼她说出真相。

    为避免不要的麻烦，楚瑜用“徐小凤”的名字，把徐凤至送到港城的精神病院。

    孟家的信托基金里，孟世平的那份零花钱，就当作徐凤至的医疗费。

    二人面对面坐在探视室，徐凤至饶有兴致的玩着手里的布娃娃。

    口水横流，她偏头望向楚瑜。

    “大嫂。”楚瑜温柔的摸了摸徐凤至手里的布娃娃。

    “不管你信不信，我曾经认认真真的想过与你握手言和，想过与你和嫚嫚一起撑起孟家的门户，不要让别人看笑话。”

    “甚至，我想过等奶奶去世以后，我跟孟景宸从孟家老宅搬出去，把孟家老宅还给你，因为孟景宸曾经跟我说，这些都是身外物，只要我们两人在一起，住在哪里并不重要。”

    “可是你……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能等一等？”

    “孟世平是为救孟景宸，救我而死的；如果你真的疯了，以后都只能坐在轮椅上，我会替孟世平照顾你一辈子。”

    徐凤至就跟听不懂似的，继续玩着手里的布娃娃。

    她坐得直直的，抱着布娃娃不撒手，嘴里嘟哝着，“娃娃别哭，别哭啦，我跟你讲一个故事吧。”

    “从前有个人，她爸爸谋杀了她妈妈，她妈妈患有哮喘，生下她以后身体不好，不能跟丈夫同房，他爸爸就……”

    “就把她妈妈杀掉啦，哈哈哈哈，你说精彩不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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