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离开老母亲的卧室，留下欧阳婷婷和汪兰芳二人。

    汪兰芳的情况还没有太糟糕，心里和明镜一样，什么都知道，就是无法表达。

    除了那一句永远不变的：崽崽的时间不多了。

    再也说不出第二句完整的话。

    “阿姨，我是照顾你的婷婷，来，配合我，将头抬高，我给你洗洗身子。” 欧阳婷婷说话声音虽然很大，听起来却很温暖，就像哄孩子似的。

    汪兰芳的全身已经处于瘫痪状态，就眼睛还能管事，其它功能基本处于无用之地。

    不过，她听见了婷婷的要求，试图抬高头，脖子微微动了一下，使不上力气。

    “阿姨，你能听懂我的话？” 欧阳婷婷大吃一惊。

    刚来的时候，在车上听汪真说，老母亲已经不省人事，什么都不知道了。

    看来并不是。

    这给她的护理工作带来了希望。

    她抱着汪兰芳的头部靠在垫高的枕头上，将眼角的眼屎擦掉，又用洗脸巾擦洗脸部。

    最后全身擦洗，有些地方已经磨破皮了。

    又涂抹了随身携带的痱子粉，让身体的毛细血管能够通畅和干爽。

    温水抚过脸部后，气色明显好了。

    欧阳婷婷坐在旁边，拉住汪兰芳的手，不经意地笑了。

    没想到，汪兰芳的嘴角抽动，微微上扬，那是想笑的样子。

    “阿姨，要有信心。” 欧阳婷婷上班第一天，见到汪兰芳的第一面，就给她打气。

    两个人的交流方式很特别，虽然没有语言的共鸣，但是沟通在无障碍的进行。

    经过一个上午的打扫，整个卧室也焕然一新。

    窗帘换了一个天蓝色的，原来灰色的给扔掉了。

    欧阳婷婷说这样会让人心情更不好。

    最后，还在汪兰芳的床边放了一个小型音乐机，循环播放一些轻松的音乐。

    每当放这些音乐的时候，汪兰芳的五官很不一样，就像盛开的花朵，张开铺平了。

    大姐做的中午饭，热情款待了欧杨婷婷，算是给她接风。

    虽然是来护理老母亲的。

    上门也是客。

    第一顿也要有肉好菜好酒招待，这是叶家的传统。

    叶家人的笑容又再次挂在脸上，好久都没有这样了。

    汪真每次回到家中，就很小心翼翼，看见父亲的驼背和哀叹的声音，心情就又沉重了许多。

    大姐整天风风火火，在娘家和婆家两边跑，忙的和狗差不多。

    这个家，因为老母亲的病重，快散架了。

    一个陌生的欧阳婷婷，又团结了一家人的好心情。

    就像请的人不是护工，而是神仙医生。

    只要她看几天病，汪兰芳就能从床上爬起来，病痊愈了。

    第一个晚上，欧阳婷婷坚持要和汪兰芳一起睡。

    叶大勇不同意，道：“你不了解我的老伴，晚上还是我照顾她方便，你毕竟是新来的。”

    大姐也不情愿：“我妈睡觉打呼噜，会吵着你，婷婷，你就负责白天就行。”

    汪真没有晚上陪伴母亲的经验，也不懂老母亲晚上睡觉的状态，就没有擦嘴。

    不过父亲和大姐说的对。

    一个新来的护工，第一个晚上就要陪老母亲睡觉。

    万一要有一个三长两短，该怎么办？

    她到底怎么想的？偏偏晚上陪老人睡？

    就连汪真绞尽脑汁也想不通，欧阳婷婷的脑袋里想的什么。

    “没事，叔叔，大姐，就先试一个晚上吧！交给我，出事了我负责。” 欧阳婷婷还是信誓旦旦。

    好像她接手的病人，要经过她的全力抢救和照料，一定彻底变个人样。

    不排除有点吹牛的感觉。

    叶大勇看看大女儿，大姐看看汪真，汪真看看母亲。

    最后三个人还是愿意给一个机会，累了这么久了，也该歇歇了。

    这让欧阳婷婷很高兴。

    天刚黑，她就抱着被子住进了汪兰芳的卧室。

    “阿姨，今晚我陪你，你会安心睡个好觉的。” 欧阳婷婷放下被子，和汪兰芳对话。

    虽然她知道阿姨不会回答，但是她还在不停地说。

    “阿姨，你真幸福，有这么好的儿子女儿关心照顾你，还有心疼你的老伴，真是美满的家庭。” 欧阳婷婷在说话的时间里，已经铺好了被子。

    在来卧室之前，她已经洗漱好了。

    而且，白天已经帮汪兰芳清洗了全身，晚上就不必要了。

    她把枕头放在汪兰芳的枕头边，头挨头睡在一起。

    “阿姨，我第一次来你家，就觉得你家的气氛特别好，比我家里好，我爸爸生了一场大病，不在了，留下我和妈妈，妈妈也身体不好…” 欧阳婷婷看上去喋喋不休。

    就想和汪兰芳分享自己的人生故事，没完没了。

    旁边的汪兰芳没有睡，她的眼睛睁的老大，看着天花板，无法说话。

    但是她的眼神有在变，变的不一样。

    “阿姨，我很喜欢你，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我和你们一家人很有缘分，我爸爸离开的时候舍不得我们全家，阿姨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千万不要丢下孩子们…” 欧阳婷婷那张嘴，打算不停下来了。

    汪兰芳就像一个忠诚的听众，默默地聆听对方的故事。

    故事里的悲欢离合。

    不知道从何时起，她的眼角有一滴泪水滑出来，一直留下腮帮，没有被发觉。

    时间在流逝，夜幕笼罩在小茅村空旷的上空，家家户户熄灯入睡。

    汪兰芳的卧室，一盏小灯亮着。

    她的眼睛已经有些疲惫，半睁半合，随着时间推移，慢慢地合上了。

    欧阳婷婷就坐在靠在她的身边，大眼睛看着这个就要熟睡的老人，就像依偎在自己的母亲身边，充满了亲切。

    她无法入眠。

    不多久，就传来了打鼾声。

    起初小声，渐渐变大，最后有些急促。

    严重的时候，汪兰芳最能张着嘴巴呼吸。

    被欧阳婷婷发觉了。

    她干脆坐起来，观察这种情况。

    汪兰芳用嘴巴呼吸时，偶尔还会出现瞬间断气的情况，下一秒换口气，又开始打鼾。

    不光打鼾，嘴巴就像鲨鱼吃东西，上下扑腾的磨牙，也很严重，声音又大。

    欧阳婷婷就起身从包里拿出一个热水袋，插上电，烧热之后放在她的肚脐眼附近，然后用手轻轻地顺时针揉搓。

    嘴巴里还念叨一些听不见的喃语。

    这种情况持续了大约有3个小时，欧阳婷婷揉搓了足足三个小时。

    她看了一眼时间，已经3点半了。

    汪兰芳的打鼾声开始慢慢缓解，磨牙也变的轻微，嘴巴闭上了。

    感觉上呼吸顺了好多。

    热水袋又换了位置，放在了脚板上。

    那冰冷的脚底有了温度后，汪兰芳彻底熟睡了。

    时间已经来到了凌晨5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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