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月坐在书桌前，翻阅着文件，头也不抬地问道：

    “教主，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风天教主站在窗边，望着窗外。

    “我能有什么心事？怎么突然这么问？”

    他们二人，正在中原各地奔波，建立情报网络。高月负责统筹全局，风天教主则负责保护他的安全，以及处理一些琐事，相对来说，比较清闲。

    “我看你，好像有心事。”

    “我这么清闲，能有什么心事？”

    “越是忙碌的人，越容易有心事。”

    “我真的没有。”

    风天教主语气坚定，高月放下文件，抬头看着他。怎么可能没有？风天教主望着窗外，眉头紧锁，显然是心事重重。

    “你累了？”

    “不累。”

    “我累了。”

    高月的话，让风天教主转过身来。高月认真地说道：

    “我真的累了，如果不是你帮我，我早就撑不住了。”

    “谁让你这么拼命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忠心耿耿了？”

    “我现在开始偷懒，还来得及吗？”

    “你舍得吗？”

    风天教主再次转过身，望着窗外。

    “这话，应该由我说才对。你今天，怎么一点也不像你了？”

    “我应该是什么样子的？算了，你肯定又要挖苦我了，我不想听。”

    高月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你这个人，表面上小气，实际上心胸宽广；表面上吊儿郎当，实际上胸怀大志；表面上尖酸刻薄，实际上心思细腻。这，才是真正的你。”

    “哼！你这是在说反话吧？你是在说我小气、懒惰、刻薄吧？”

    “而且，你还很聪明！”

    风天教主白了他一眼，换做平时，她早就反驳了。但她现在，却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高月站起身，走到她身边。

    “你该不会是想家了吧？”

    “说到想家，我这次才发现，我根本就不喜欢我的家乡。我一点也不想家，也不想回去。或许，等我快死的时候，会回去看看吧，但现在，我绝对不会回去。”

    “你不是想家，那你是怎么了？”

    风天教主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她岔开话题，问道：

    “剑无极怎么还没来？你确定通知他了吗？”

    “他很忙啊。”

    “忙？我们是被他抛弃了吧？他忙完了自己的事，才想起我们，对吧？哼，他以为我们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在他身上，投资也太多了吧？”

    为了建立情报网络，他们已经花了很多钱，但情报网络，还没有完全建立起来，资金，就已经快要耗尽了。

    “他钱多呗。”

    “教主，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因为减肥失败，所以心情不好？”

    “哼！只要我下定决心，一个月就能瘦下来！”

    “你一个月前，也是这么说的。”

    “年纪大了，太瘦了，不好看。”

    “你已经够好看了。”

    风天教主瞪了他一眼，高月连忙赔笑。

    “你到底怎么了？”

    风天教主犹豫了片刻，说道：

    “你要是说了，不许笑话我。”

    “你先说来听听。”

    “我保证不笑话你，是不可能的。”

    风天教主终于说出了，她的心事。

    “你还记得，我们前段时间，遇到的那个石冲吗？”

    “记得。”

    为了建立情报网络，他们要接触形形色色的人，其中，自然也包括石冲这种人。

    “那家伙，那天对我出言不逊，还很无礼。”

    高月点了点头。如果石冲知道，风天教主的真实身份和实力，他怎么敢如此放肆？他只是把风天教主，当成了一个有钱的富婆，所以才敢仗着自己会点武功，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你当时，脾气真好。”

    “我越想越生气，我当时就应该，狠狠地教训他一顿。就算不教训他，也应该，好好地说教他一番。但我当时，只想息事宁人，所以就忍了下来。可现在，我越想越后悔。”

    风天教主在心里，已经杀了石冲无数次了。其实，石冲并没有犯什么大错，但她就是控制不住地，想要杀了他。

    “你还记得，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个，长得很难看的家伙吗？我当时，就忍住了，没有发火。但这次，我实在忍不了了。我知道，我很小气，你不用提醒我。但我就是控制不住地，想要报复他，怎么办？”

    “我理解。”

    “你理解？”

    “那家伙，确实很欠揍，如果你当时打了他，我也不会阻止你的。”

    “真的？”

    风天教主顿时喜笑颜开。

    “那我应该去打他一顿？我现在就去，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高月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风天教主冷静下来，说道：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没什么。”

    “你说！”

    “大家都这样，你以前，是教主，所以没有人敢得罪你。但现在，你只是一个普通人，你也要学会忍耐。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剑无极那样，想打谁就打谁，想杀谁就杀谁的。”

    “你是想说，只有剑无极，才能随心所欲地活着，对吧？”

    “你也一样，你以前，不也是这样吗？你才刚刚学会忍耐，还没习惯吧？”

    风天教主点了点头，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高月理解她的痛苦，她以前，锦衣玉食，呼风唤雨，现在，却要像个丫鬟一样，伺候别人，还要忍受别人的无礼，这对她来说，确实是一种折磨。所以，他总是忍不住想：

    “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了她的。”

    他走到风天教主身边，和她一起望着窗外。

    “你不是小气，你只是心里憋屈。”

    “憋屈？”

    “我们现在做的这件事，对你来说，是全新的挑战。你要接触形形色色的人，要处理各种琐事，这些事情，虽然看起来微不足道，但却会让你，积攒很多负面情绪。你一直在为我忍耐，我真的很感激你。”

    “你能理解我，我就很开心了。说出来之后，我感觉好多了。”

    “以后，别再忍了，想打就打吧。”

    “我不要，我还是要忍耐。既然我天生小气，那就只能后天努力了。反正都是要死的，我不想让自己，活得那么窝囊。”

    高月看着她，她的眼神，充满了坚定。

    “要不，你骂剑无极几句，发泄一下？”

    “真的可以吗？”

    “骂吧，狠狠地骂！”

    风天教主顿时来了精神，大声骂道：

    “剑无极，你这个懒鬼！让你来，你就快点来，磨磨蹭蹭地干什么？你把我们忘了吗？你要是敢忘了我们，我就把你扔到鱼塘里喂鱼！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还是天魔殿的少主吗？我们现在过得很好，不需要你！你这个坏蛋！你这个丑八怪！你这个只会用轻功骗人的家伙！啊，骂出来之后，我感觉舒服多了。高月，你也来骂几句，保证你神清气爽！果然，还是骂剑无极，最解气！”

    高月突然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说道：

    “教主，您怎么能如此诋毁少主？”

    “嗯？”

    风天教主愣住了，不明白高月，为什么要突然变脸。她感觉到，身后有人。

    她缓缓地转过身，只见剑无极，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后了。

    “你们又在说我坏话？”

    为什么每次，都被他抓个正着？上次，也是这样。风天教主有些尴尬，但她还是嘴硬地说道：

    “剑无极，你能不能改改你神出鬼没的毛病？虽然，就算你在场，我也会说这些话……”

    就在这时，权魔也走了进来。

    风天教主看到权魔，顿时收起了笑容，恢复了往日的威严。她看着权魔，语气恭敬地说道：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两人互相抱拳行礼。权魔的气势，也和之前，判若两人。他们，是天魔殿的教主和魔尊，他们，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是剑无极，改变了他们。

    剑无极向权魔介绍高月。

    “这位是我的军师，高月，他要是学会了下棋，就完美了。”

    高月笑着说道：

    “我怕我学会了下棋，会抢了总军师的饭碗，所以才一直没有学。”

    天魔的棋艺老师，是天魔殿的总军师，所以，高月这么说，也意味着，他对自己很有信心，他相信，只要他学会了下棋，就能战胜天魔。

    “请坐。”

    剑无极和权魔，走到桌边坐下。

    高月端来茶水。

    “招待不周，请见谅。”

    “你们辛苦了。”

    “我们把这当成是游山玩水，所以一点也不觉得辛苦。”

    剑无极对风天教主说道：

    “辛苦你了，如果不是你，高月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我心甘情愿。”

    高月补充道：

    “如果不是教主，我早就死了好几回了。”

    他们确实遇到过几次危险，都是风天教主，救了他们。

    剑无极看着风天教主，眼神温柔。他知道，风天教主，为了他，放弃了很多。虽然，风天教主，是为了高月，才跟着他来到中原，但最终受益的，是他。他每次都叫她“前教主”，但他心里，从未想过，要把她，当成过去。

    风天教主对权魔说道：

    “我听说，你陪剑无极，一起离开了天魔殿。”

    “我们只是出来散散心。”

    风天教主试探道：

    “你有没有被他，抢走什么东西？”

    “抢走什么东西？”

    “他这个人，只要你一不留神，就会把你身上的宝贝，都骗走。你有没有被他骗过？”

    风天教主看着权魔，眼神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权魔摇了摇头。

    “没有。”

    他的眼神，仿佛在说：我怎么可能被他骗？

    风天教主有些失望。

    “难道只有我，被他骗了吗？”

    她偶尔，还会想起，送给剑无极的那件神器。她已经离开了天魔殿，对那件神器，已经没有了执念。

    但她还是会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太傻了，为什么要把那么珍贵的东西，送给剑无极？她是不是，总是吃亏的那个人？这种想法，让她更加郁闷。

    剑无极突然说道：

    “对了，我已经拜权魔为师了。”

    “什么？”风天教主惊讶地看着剑无极，“真的吗？”

    “嗯，他现在是我的师父了。”

    风天教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看着权魔，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你也被他骗了！你被他骗得团团转！”

    最让她开心的，是：

    “原来，我不是唯一一个，被他骗的人！”

    这对她来说，是莫大的安慰。当然，权魔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被剑无极骗了的。

    高月抱拳说道：

    “恭喜两位，结为师徒。”

    风天教主也说道：

    “恭喜。”

    “谢谢。”

    风天教主很想说：

    “希望你，不要变成第二个‘前师父’。”

    如果她和权魔，关系再好一点，她一定会说出口的。

    “我出去和高月，说点事。”

    剑无极和高月，走出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权魔和风天教主。风天教主打破沉默，说道：

    “你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我也是，一时冲动。”

    是啊，等你回过神来，就已经来不及了。风天教主笑了笑。

    权魔问道：

    “你也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在你眼里，我现在的处境，是不是很可笑？”

    “可笑？你这是什么话？”

    “我抛弃了风天教，来到中原，孤身一人，四处奔波，你不觉得，我很可笑吗？”

    换做以前，他们，根本就不会说这么多话。但因为剑无极，他们，竟然能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聊天。

    “你怎么会是一个人？你还有高月，还有我的徒弟。”

    “我听说，你支持你大哥，成为天魔继承人。”

    “没错。”

    风天教主突然说道：

    “你别欺负我的徒弟。”

    她一点也不怕权魔。

    “你只是，把宝押在了你大哥身上，而我们，却把所有的一切，都押在了你徒弟身上。”

    权魔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喝着茶。

    剑无极和高月，来到院子里。

    剑无极关切地问道：

    “你辛苦了。”

    “比起成为权魔的弟子，我这点辛苦，算不了什么。”

    剑无极笑了笑，没有反驳。

    “我这次找您来，除了告诉您，权魔已经收我为徒之外，还有一件事，想要拜托您。”

    “你说吧。”

    “教主，她最近，过得不太好。”

    怎么不好？为什么不好？有多不好？

    剑无极没有问，因为他从高月的语气中，就能猜到答案。

    “我经常梦见，自己还被锁链束缚着，有时候，还会梦见阴雷宗的人。想要摆脱过去，真的很难。教主，她也是一样。”

    剑无极笑着说道：

    “我会和她谈谈的。”

    “谢谢您。”

    既然剑无极答应了，高月就不再担心了。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高月突然问道：

    “您听说过‘神仙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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