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罗妮卡面色凝重地将一封信递给阿里斯。看到她的表情，阿里斯立刻就猜到了写信的人是谁。

    “是母后写的吧。”

    “您现在要看吗？”

    “不用了，先放着吧，我今天不想破坏好心情。”

    “是。”

    信的内容，不用看也知道，无非就是那些老生常谈，而她的回复，也早已了然于心。

    “今晚的月亮真美。”

    “是啊，快要月圆了。”

    在北地的每一天，都过得充实而美好，让她对生活充满了希望。

    “多娜夫人刚才来过，她说，大公殿下会在月圆之夜过来。”

    “嗯。”

    阿里斯淡淡地回答道。

    “月圆之夜，是夫妻团圆的日子，北地也有这样的习俗呢。”

    “是吗……？”

    “不过，您和殿下感情这么好，就算不是月圆之夜，也一样甜蜜。”

    和里卡尔在一起，阿里斯总是感到无比安心和舒适。她喜欢和他聊天，喜欢他身上独特的气息，喜欢他温暖的怀抱。虽然他们还没有真正成为夫妻，但阿里斯已经很满足了。

    “贝罗妮卡，北地真的有……在月圆之夜，夫妻团圆的习俗吗？”

    “是的，我是听别人说的。”

    不知为何，阿里斯突然觉得有些心慌意乱，她预感到，今晚即使里卡尔不来，自己也无法安然入睡。她走到窗边，望着天空中那轮皎洁的明月，试图掩饰自己泛红的脸颊。

    ? ? ?

    大公的房间里，气氛也有些微妙。看到多娜带着肯定的答复回来，里卡尔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要准备些月见草吗？”

    心思细腻的多娜，一眼就看穿了里卡尔的心思。里卡尔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在北地，月圆之夜确实是夫妻同房的日子。但由于历代大公都拥有可怕的“毒气”，这个习俗几乎已经消失了。但现在，阿里斯来了，一切都不同了。

    “月见草，最适合烘托夫妻恩爱的气氛了。”

    “我，我并没有……”

    “您和夫人已经成婚了，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呢？”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已经圆房了，这是里卡尔为了不让阿里斯感到压力，而想出的权宜之计。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难以忍受，只能和阿里斯“发乎情，止乎礼”。毕竟，他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更何况，他对阿里斯，早已动了真心。

    “那……其他地方，我是说，大公夫人来的地方，月圆之夜对夫妻来说，也是特别的日子吗？”

    “是的，这是很普遍的习俗，您为什么要问这个？”

    “没什么。”

    里卡尔连忙摆摆手，多娜恭敬地行了一礼，退出了房间。

    “夫妻团圆……”

    一想到这个词，里卡尔就觉得心跳加速，脸颊发烫。不知道阿里斯，是否也明白这其中的含义。他烦躁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最后还是忍不住拉响了铃铛，把多娜叫了回来。

    “什么事，大公殿下？”

    “那……放月见草的花瓶，要另外准备一个。”

    多娜一脸平静，反倒是里卡尔自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只能背对着她，望着窗外的景色。

    “您是指？”

    “新婚之夜用的那个怎么样？”

    “那个花瓶，是专门为新婚之夜准备的，意义非凡……”

    北地的月见草，在月光的照耀下，会散发出柔和的光芒，而用黑曜石雕刻而成的花瓶，则能将这种光芒，衬托得更加美丽。这个花瓶，是大公家族世代相传的宝物，只有在新婚之夜才会使用。

    “再用一次，又不会少块肉。”

    多娜强忍着笑意，恭敬地回答道：

    “我这就去准备。”

    看来，大公殿下对新婚妻子，真是宠爱有加啊。就连多娜，也没有想到，他们真正的洞房花烛夜，竟然会是在这个月圆之夜。

    “月圆之夜，是什么时候？”

    “后天。”

    里卡尔顿时觉得有些泄气，还要再等两天，才能和阿里斯共度良宵，这让他如何忍受？但他不想破坏这份期待和喜悦，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那……算了。”

    里卡尔再次摆摆手，多娜满腹狐疑地退出了房间。此刻的里卡尔，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还要等两天，真是太久了。”

    平时总是抱怨公务繁忙，恨不得时间过得慢一点，但现在，他却希望时间能够过得快一点。这种甜蜜的煎熬，让他既兴奋，又忐忑。

    “不知道阿里斯，是否明白我的意思。”

    女人总是心思细腻的，更何况是阿里斯这样聪慧的女子，她应该不会不明白他的暗示吧？而且，她已经答应了多娜的安排，里卡尔只能往好的方面想。

    “也可能……她会拒绝我。”

    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毕竟，里卡尔曾经说过，不会强迫她。如果她真的拒绝了，那他……一定会很伤心吧。

    “我竟然会如此渴望，拥有一个女人……”

    自从他接受了血石的力量之后，就再也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了。但这种感觉，却让他感到无比幸福。

    “不能太期待了……”

    里卡尔烦躁地扯开领口的扣子，他结实的胸膛和后背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以前，他从未在意过这些伤疤，但现在，他却开始讨厌它们了。

    “她可能会害怕……”

    他早已习惯了被人畏惧，但如果阿里斯也害怕他，那他一定会无法接受。

    “毕竟，她亲眼看到我杀人了……”

    虽然对方是刺客，但对他来说，那也是杀人。为了保护阿里斯和洛克珊，他没有控制自己的力量，所以阿里斯看到的，一定不是人类的速度和力量。

    “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问过这件事……”

    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依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大公殿下，德米特里大人求见。”

    侍从长的声音，打断了里卡尔的思绪。反正他也睡不着，正好找个人聊聊天。

    “让他进来，再准备些酒。”

    “是。”

    德米特里走进房间，恭敬地行了一礼。

    “参见大公殿下。”

    虽然他们只分别了几天，但对德米特里这样的心腹来说，这已经算是很长时间了。

    “坐吧。”

    里卡尔率先在长沙发上坐下，德米特里则坐在他的对面。很快，赫伦便端着酒和一些奶酪、水果走了进来，然后默默地退了出去。

    “说吧。”

    两人各自倒了一杯酒，里卡尔这才开口问道。德米特里在这个时候回来，就说明他已经查到了真相。

    “那些刺客，正如您所料，不是北地人。”

    “北地没有人敢对我动手，而且，他们的剑法和招式，也和北地人不同。”

    “经过多方调查，我发现，他们应该是东部一个刺客家族的后裔。”

    “世代以暗杀为生，真是可耻。”

    里卡尔一边说着，一边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是谁指使他们的？”

    德米特里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那些刺客，能够准确地埋伏在那棵树下，绝对不是巧合。

    “只有黑骑士团的人，知道我们会在那棵树下停留。”

    作为黑骑士团的团长，德米特里感到非常愧疚。

    “我问你，是谁指使他们的？”

    “我查到，阿尔贝……他曾经秘密联络过帝国的人。”

    里卡尔的眼神，顿时变得冰冷起来。

    “那幕后主使，也就呼之欲出了。”

    “是的，是帝国，但还不能确定，是不是皇帝陛下亲自下令。”

    里卡尔点点头。

    “这件事，一定和皇帝脱不了干系。”

    虽然很多贵族都看不起北地，但敢派刺客来刺杀大公的人，却寥寥无几。更何况，里卡尔还有“与恶魔做交易”的传闻，谁会愿意招惹这样的麻烦呢？

    “我在圣城，见过皇帝的眼睛。”

    那双眼睛，让他印象深刻。

    “他的绿眼睛……让我感觉，他根本就不是人类。”

    那双绿眼睛里，充满了欲望和傲慢，冰冷无情，毫无人性，让里卡尔至今都难以忘怀。

    “很久以前……我们阿尔贝图斯家族，选择了接受血石的力量，而贝恩哈尔特皇室，则选择了放弃人性。他们，已经没有人性可言了。”

    “可是，我们和帝国已经断绝往来很久了，为什么他们现在要对我们下手呢？”

    里卡尔看着德米特里，意味深长地说道：

    “原因很简单，我在圣城，见到了他，而他也见到了我。”

    他们之间，流淌着祖先的仇恨，他们都感受到了彼此的敌意。

    “真是一场不该发生的相遇啊。”

    “但它已经发生了。”

    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无法挽回，而这些事情，往往会改变历史和命运的轨迹。

    “我查到，阿尔贝的儿子，最近失踪了。”

    “虽然我很同情他，但这不能成为他背叛我的理由。”

    “我知道。”

    德米特里苦涩地说道。作为黑骑士团的一员，即使家人的性命受到威胁，他们也要誓死守护大公。

    “他的儿子，应该已经死了。”

    “应该是吧。”

    “作为黑骑士团的团长，我请求您，给他一个痛快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阿尔贝也是个可怜人，他夹在主君和儿子之间，左右为难。而且，他也知道，那些刺客，根本不可能伤害到大公。

    “好吧。”

    里卡尔淡淡地说道。

    “允许他自裁，这件事，到此为止。”

    “多谢殿下。”

    “他还有其他家人吗？”

    “有的，他的妻子和女儿，都还活着。”

    在家人和主君之间做出选择，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现在的里卡尔，对此深有体会。

    “阿尔贝应该也知道，我不会死在那些刺客手里。”

    “我们黑骑士团的所有人，都相信这一点。”

    “他的家人是无辜的，你安排一下，让他们去首都附近生活吧，好好照顾他们。”

    “是。”

    但堵住一个漏洞，并不能保证未来不会出现新的问题。

    “北地和帝国之间，隔着高耸的城墙，还有圣城，他们竟然能绕过这些障碍，传递消息，真是不可思议。”

    “我也是这么想的，看来……”

    “又是北方吗？”

    里卡尔烦躁地闭上了眼睛，看来，他的北地，还远远没有达到真正的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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