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播的速度极快，远在帝都的皇帝也已经听说了这件事。北境一向特立独行，除了莱昂国王，其他人都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蛮夷之邦就是如此，一旦得到想要的东西，就会立刻翻脸不认人。和野兽没什么区别。”

    帕特里克语气轻蔑地说道。

    “想想就觉得可怕。”

    罗莎琳已经有了几分皇后的气度，她低声附和道。

    “莱昂的公主真是可怜，要嫁给那样的野兽，被困在北境那种地方。”

    罗莎琳涂着鲜红胭脂的嘴唇微微张合，说出的话却无比恶毒。不愧是仅次于阿里斯的美人，当然，前提是没有阿里斯。

    “她曾经也是我内定的皇后人选，真是世事难料啊。”

    帕特里克傲慢地说道，完全没有顾及罗莎琳的感受。但她依然保持着优雅的笑容，仿佛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意思。

    “莱昂国王本来就是个废物，我还以为能利用他的女儿从北境捞点好处，没想到他这么没用。”

    “陛下您无所不能，莱昂国王又能帮上您什么呢？”

    罗莎琳很擅长揣摩帕特里克的心思。她总是对他言听计从，时刻保持着美貌，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和爱慕。

    “没错，我是无所不能。”

    帕特里克用手指轻轻摩挲着罗莎琳的嘴唇，语气暧昧地说道。

    “我可以改写历史。”

    这句话，意味深长。

    “那些野兽费尽心思才从贫瘠的土地里挖出宝藏，现在也该轮到我这个真正的主人去收获了。”

    罗莎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冲他甜甜地笑着。

    “陛下想要什么，就一定能得到。”

    “这就是血统的差距。我们贝?哈尔特家族，自古以来就一直在不断发展壮大，而阿尔贝图斯家族，却恰恰相反。”

    帕特里克从小听着祖先的故事长大，心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如果他是自己的祖先，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统一大陆，将阿尔贝图斯家族赶尽杀绝。与其留下祸患，不如快刀斩乱麻。

    “所以，我才能完成这项伟大的事业，那就是狩猎野兽。”

    一开始，皇室并没有把北境放在眼里，因为那里土地贫瘠，蛮族横行。但现在不同了，他们已经发现了那片土地的价值，所以，它理所当然地应该属于皇帝。

    “我在圣城阿斯的时候，亲眼见过那个野兽。”

    “真的吗？他真的像传闻中那样可怕吗？”

    “他就像一头无法驯服的野兽。”

    帕特里克想起了里卡尔看向自己的眼神，深邃漆黑，如同不见底的深渊。那眼神里没有一丝畏惧，甚至没有仇恨，只有冰冷的漠视，仿佛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障碍物。

    “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你说对吧？”

    帕特里克突然捏住罗莎琳的下巴，逼迫她抬起头看着自己。突如其来的触碰让罗莎琳的脸颊泛起一抹红晕。

    “是……的，陛下，您……无所不能……”

    她顺从地闭上双眼，柔弱可欺，这正是帕特里克想要看到的。但他依然觉得不够，他仔细地打量着她的脸庞，却依然感到一丝空虚。

    “……还不够。”

    他自言自语地呢喃道。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阿里斯在风中飞扬的银发，以及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庞。想到这里，帕特里克猛地甩开了罗莎琳。

    “陛下……？”

    罗莎琳的蓝色眼眸，无法与阿里斯那双湖水般清澈的碧蓝色眼眸相提并论。

    “您哪里不舒服吗？”

    罗莎琳的确是不可多得的美人，但她却无法与阿里斯那高贵的气质相媲美。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让帕特里克难以忘怀。

    “你的嘴唇，为什么要涂得这么红？”

    阿里斯的嘴唇，总是保持着自然的颜色，就像她白皙的肌肤，以及闪耀的银发一样纯净无暇。

    “之前陛下说过，您喜欢颜色鲜艳的胭脂……”

    “真让人厌烦。”

    帕特里克不耐烦地说道。罗莎琳立刻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垂下了头。

    “对不起，是我愚笨，惹您生气了，请您……原谅我。”

    她楚楚可怜地祈求着帕特里克的原谅，这副模样，的确我见犹怜。但帕特里克依然觉得，还差了点什么。

    “去把胭脂换掉。”

    “遵命，陛下。”

    罗莎琳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青春靓丽，充满活力。她和阿里斯，其实应该是同龄人。

    “你这段时间尽心尽力地服侍我，我决定好好赏赐你。”

    帕特里克故作大方地说道。罗莎琳的眼中，顿时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只要能陪在陛下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赏赐你的东西，你要像对待我一样珍惜。”

    “陛下……”

    罗莎琳感动得热泪盈眶。看到她如此轻易地就被自己哄得服服帖帖，帕特里克的心情也好了几分。这个女人虽然愚蠢，但她对自己的崇拜和爱慕，却是毫无保留的，这让他感到十分受用。

    “以后也要像这样，做好你皇后的本分。”

    “是，陛下，我愿意为陛下付出一切。”

    “很好，我还有事，先走了。”

    帕特里克像是在安抚一只宠物狗，他轻轻抚摸了几下罗莎琳的金色长发，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恭送陛下。”

    罗莎琳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恭恭敬敬地行礼，目送他离开。很快，帕特里克的脚步声就消失在走廊尽头，皇后寝宫的大门缓缓关上。

    “陛下已经走了。”

    侍女长安娜走上前，扶起罗莎琳。

    “哼。”

    罗莎琳重新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和刚才判若两人。她不耐烦地皱起眉头，安娜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脸色。

    “您辛苦了。”

    “这算什么辛苦。”

    罗莎琳走到长沙发前，优雅地躺下，疲惫地闭上双眼。

    “装成一只听话的宠物狗，一点也不难。”

    她甜美的声音，说出的话却无比刻薄。她的母亲从小就教导她，傲慢的男人其实最容易掌控。只要稍微表现出顺从和依赖，他们就会自以为是，放松警惕。

    “镜子！”

    “是，在这儿。”

    罗莎琳拿起镜子，仔细地端详着自己的脸庞。刚才，帕特里克一直盯着她的脸看个不停，但她怎么看，都没有发现任何瑕疵。

    “奇怪……”

    最近，帕特里克经常流露出一种不满足的神情。

    “安娜，我的脸，真的没有变化吗？”

    “没有，您一直都很美。”

    罗莎琳自己也清楚这一点。但帕特里克刚才特意指出她胭脂的颜色，这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把这该死的胭脂给我扔出去！到底是谁允许你给我用这种颜色的？给我掌嘴二十，今天晚上不许吃饭！”

    “是，我一定会好好惩罚她。”

    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安娜当然不会告诉罗莎琳，胭脂是她自己挑选的。

    “还好陛下说要赏赐我，看来他还是很在乎我的。”

    “那是当然。”

    讨好男人的戏码，演多了也会累。装清纯，装愚蠢，装作什么都不懂，真的很累。

    “给我拿纸笔来。”

    “是。”

    罗莎琳回想着帕特里克刚才说的话。她的父亲，凯厄斯公爵曾经交代过，如果皇帝有进军北方的意图，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他。看来，时机已经成熟了。

    “等一下陛下送来的赏赐到了，你就说我正在沐浴，然后代我收下。”

    她才懒得为了一个侍从总管而特意摆架子。罗莎琳不耐烦地踢掉脚上的鞋子。

    “反正他今天也不会再来了。”

    母亲说得对，丈夫就是一种麻烦的生物。每次帕特里克离开，罗莎琳都会感到一阵轻松，仿佛终于可以卸下伪装，好好休息一下了。

    “安娜！快帮我解开这些该死的扣子！”

    一会儿一个样，真是让人头疼。真正辛苦的，其实是安娜。罗莎琳嫌她的名字“乔安娜”太长，图省事，直接把她的名字改成了“安娜”。

    “是，您一定累坏了吧。”

    安娜连忙解开她衣服上的扣子，又体贴地把她脱下来的鞋子摆放整齐，然后轻轻地为她按摩着双脚。罗莎琳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你真是太贴心了。”

    “为皇后效劳，是我的荣幸。”

    “高贵的女人身边，一定要有一个机灵的侍女。”

    这也是她的母亲，斯嘉丽夫人教她的。斯嘉丽夫人出身卑微，但她凭借着美貌和智慧，以及各种各样的手腕，成功地成为了凯厄斯公爵最宠爱的女人。而她的女儿，也成功地登上了皇后宝座，可见她的确很有眼光。

    “我愿意为皇后付出一切。”

    听着安娜的忠心宣言，感受着她温柔的力道，罗莎琳舒服地闭上了双眼。每次应付完帕特里克，她都会感到筋疲力尽。

    “很好，忠心的侍女，自然会得到应有的奖赏。我不会亏待你的。”

    “谢谢皇后。”

    斯嘉丽夫人还教过她，要对一个侍女好，但要对其他侍女更刻薄。这样一来，她们就会为了争夺她的宠爱而勾心斗角。

    “皇后寝宫和内殿的侍女，都归你管，你要好好教导她们。”

    “是。”

    安娜的压力，自然会转化为其他侍女的噩梦。等到安娜大权在握，身边只剩下她一个心腹的时候，她就再也不敢背叛自己了。

    “还不够……”

    突然，帕特里克的那句呢喃，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中，驱散了她的睡意。

    “还不够。”

    她反复咀嚼着这句话，却怎么也想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我做得还不够好……”

    安娜的话，提醒了她。帕特里克的意思是，她现在所做的一切，还不够完美，还不够让他满意。没错，她要更加努力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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