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半月。

    这日李安见了柳青青。

    经过前一阵的自虐式的高强度工作后，柳青青的神色中带着疲惫。

    好在是，现在的她，似乎已经从武王的死讯中解脱了出来。

    脸上也焕发出了往日的几分神采。

    “今天这么闲？”

    “也是，你哪天不闲啊。”

    柳青青略有些阴阳。

    能阴阳别人，更说明她已经从之前的悲伤中解脱出来了。

    但，李安却不认同对方的说法。

    清闲是在对比中建立的。

    柳青青每天从早忙到三更半夜，另一位副使卢准，每天也要忙到华灯初上。

    李安到点下班的情况，仿佛比两人清闲了不少。

    但，李安却坚定地认定，不是他闲，而是这两位的工作方式有问题，效率太低下了。

    身为巡狩司的一员，李安有必要将这个问题指明。

    绝不是因为自己每天下早，司里上下总在背后议论。

    “冤枉啊，我可不清闲。”

    李安一口否定了对方的说法。

    “你还不清闲？”

    柳青青的声调有些高。

    她不在意自己多做些什么，甚至不在意手下人有些偷懒。

    但，你偷懒了还不让说，不行。

    尤其是李安，这是自己一手栽培的人。

    绝对不能让他在思想上出什么问题。

    李安认真回答：“当然不清闲，我每天要处理的事情与卢准是一样的，你看他清闲吗？”

    柳青青的脑海中浮现了卢准每天离开时直不起来的腰。

    这么一说，李安好像也不清闲。

    “你想说什么？”

    李安：“我想说的是流程问题。”

    “流程？”

    李安点头：“流程二字，顾名思义，就是想流动的水一样，处理相应的问题。”

    “以咱们巡狩司举例，司内绝大部分事情的裁定，都要由你、我、老卢咱们三个来决定。这也导致了咱们三个每天要花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可是，这些事情里面，绝大部分的事情又没有那么重要。所以，我让手下人将这些事情根据轻重缓急，进行分门别类，对于那些紧急的，严重的事情。我会第一时间查看文书，并给出批示。”

    “不重要的小事情，让他们先定一个简略的批示意见，我在他们的意见的基础上，再进行二次裁定，能够节省大量的时间。”

    柳青青敲起了桌子。

    “怎么，想让我夸你聪明吗？”

    李安摇头：“不用。”

    “哼，巡狩司规定，副使批示文书，必需亲自认真仔细地查看，不得假于他人之手。”

    柳青青说着，站了起来，纤纤玉指在李安身上一点：“也就是我懒得说你，要是跟别人那里，你不知道被训斥多少回了。碰到严厉些的，降职统领，也不是不可能。”

    李安嘿嘿一笑：“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个问题。”

    稍微清了清嗓子，李安继续到：“敢问柳大人，这条规定的意义是什么？”

    柳青青：“自然是要司内副使以身作则，勤于政务。”

    李安点头：“说的不错，但你有没有想过，这规定是不是有问题。”

    柳青青有些生气。

    “强辩什么，这可是武王定下的规定。”

    武王，依旧是她心中神圣不可侵犯的存在。

    即使是对方定下的一条规定，在她这里，都不允许别人质疑。

    如果是别人，这一句话，就足以结束对话了。

    可惜，她现在面对的是李安。

    李安对于这位传说中的人物，也有几分敬仰。

    但，传说中的人物，也是人啊。

    人，哪有不犯错的。

    至少在李安看来，巡狩司的一些规定，就很不好。

    “青姐，我不否认武王定下这条规定时的初心是好的。但要以发展的眼光看问题，我们不能被旧的条条框框，限制住了。”

    柳青青别过脸去。

    “你还有道理了？”

    李安：“当然有我的道理。”

    “每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即使像你我这样的五品高手，每日处理繁杂的事务，也会导致头昏脑涨，越是到后面，效率越低，甚至有时候还会批示错误。”

    “这...”

    柳青青无法反驳，因为李安说的这些情况，每天都发生在她的身上。

    就在昨天，一封文书的批示，就出现了严重的错误，幸亏发现的及时，才没有酿成更为严重的后果。

    难道，武王定下的规矩，真的有问题？

    不对，武王怎么可能会出错。

    “还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这份‘亲力亲为’，导致了我们根本腾不出时间来思考问题。”

    “每日忙忙碌碌，看似勤勉各司其职的背后，是巡狩司行为模式的固化和死板。”

    柳青青。

    “你是在为自己的懒惰找借口。”

    李安：“我这并不是懒惰，而是站在了更高的角度想问题。”

    柳青青忍俊不禁，肩膀微微抖动，明显地在笑。

    这份灿烂的笑容，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她的脸上了。

    李安很开心。

    “哼，好你个李安，你这是在说我尸位素餐喽。”

    李安连忙摇头：“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刘青青：“那你是什么意思。要是说不清楚，今天你不许走。”

    李安：“我其实只是想帮青姐分忧。”

    “偌大的巡狩司，并不靠某个人而运转的，它需要的是一套完善的云展体系，以及高效地处理事务的能力。”

    “制度的规范，要优先于人员的选择。”

    刘青青点点头，这个道理没有问题。

    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他好像还是在说武王的坏话。

    不行，不能跟着他的思路走。

    “不对，自古挑选官员，都是选贤任能。按照你的道理，这套逻辑是错误的喽？”

    李安：“没错，但制度的完善，更重要。”

    柳青青：“何以见得。”

    李安搬出杀手锏。

    “自然是实践出真知。”

    实践出真知？这话听起来，又是很有道理的样子。

    “怎么个实践出真知。”

    李安：“敢不敢比一比。”

    柳青青：“比什么？”

    李安：“就比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咱们各自处理的公文的数量，以及质量。”

    “哼，谁怕谁。”

    李安：“别忙，就咱俩也没啥意思，把老卢也带上。”

    柳青青：“你是怕输，想拉卢副使做垫背的吧。”

    李安：“不，我是想让你看到更多的样本比对，明白制度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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