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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作战服采取迷彩模式之后,光复军的军服终于出现了军礼服。或者说军服属性也发生了不小变化。但是有一点几十年都没变,光复军的军服是官兵一致的,包括大元帅韦泽。
所以数百人在人民大会堂列队之时,仅仅从服装上看不出他们有什么不同。当然,陆海空三军的服装已经出现区别,不是样式,而是颜色。深橄榄绿色的陆军制服,深蓝的的海军制服,纯白色的空军制服。当然,这些军人上战场的时候都是各个兵种的战斗服。
祁睿和一众少将们站在相对靠后的位置上。在他们前面,一众中将列队等候,在中将更前面,白发的老将军们佩带着中将上将的肩章坐在椅子上。站在祁睿身边的是马晓明少将,和祁睿一样,他也要晋升中将。和祁睿不同的是,马晓明要留在亚洲一段时间,祁睿则要和其他先期回到亚洲的将军们一起前往北美。美国人到现在都不愿意承认失败,中美之间的战争虽然实质上停止,但是并没有结束。当然,这也挺符合军人对战争的看法。所谓和平,就是夹在两片厚面包之间的薄薄果酱而已。
“美国人真的不顾一切的对南美下手了?”祁睿低声问马晓明。
“不能怪美国人,是南美那些国家先动的手。”马晓明讲述着他对此事的看法。
“这算是困的掉头,偏偏遇到有人送枕头吧?”祁睿情绪很轻松。如果美国人一门心思要重回北美大陆,对于民朝自然会造成那么一点点的压力。可美国掉头转向中南美州,至少在美国撑到吃不下,或者被彻底打落牙齿之前,想必是不会再有精力挑衅民朝。
马晓明刚脱离战场,对于谈论军事意兴阑珊,他平淡的说道:“美国人已经没有工业基地,现在就靠之前那些国家支援给他们的那点武器装备硬撑。欧洲国家好像对美国这一轮进攻没有任何支持的意思,天知道美国还能撑多久。”
“如果不趁着装备能用的时候奋力一搏,等到装备损毁的时候,美国人就真的没希望了。看得出,这帮美国佬里头有能人啊。”祁睿休整了半年,重新恢复了对军事的充分兴趣。
“哼!低水平的战争而已。”马晓明还是意兴阑珊的模样,评价也尽量往结束方向去。就在此时,有人高喊一声,“都督来了!”
先是嗡的一声,仿佛所有人员都要爆发出来。但是这些人都是将军,他们只是本能的立正,顶多微微踮起脚想看得更清楚。现役的柯贡禹上将大踏步走到讲台的话筒前,高声喊道:“全体都有,立正!”
一种中将、少将、大校们都立正。最前排的老将军们也站起身。在肃静中,身材笔挺削健的韦泽快步走上主席台。祁睿远远看着老爹以洗练的步伐走上讲台,很想看清楚他肩头的国徽。这是光复军缔造者与普通列兵的不同之处,只有阶级章才代表他们在军中的分别。祁睿用尽了目力,却因为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阶老爹的阶级章上到底是什么。
“今天是大家高兴的日子。我们为祖国奉献了许多,祖国也对我们的奉献给与了认同。大家就尽情欢喜吧,在欢喜过后就戒骄戒躁继续履行自己保卫国家的职责。保卫国家不是从今天开始,也不会在今天结束。这是世世代代坚持不懈的伟大职责。同志,祖国万岁!”韦泽的话简明扼要,没让大家多等。
“祖国万岁!”下面的同志们异口同声的应道。
“祖国万岁!”韦泽重复了第二次。
“祖国万岁!”下面的同志继续异口同声的应道。
“祖国万岁!”韦泽毫不迟疑的重复了第三次。
“祖国万岁!”下面的同志继续跟着喊道。虽然只是短短不到一分钟的口号,祁睿却觉得自己很受感动。祖国万岁是一个绝对没有任何错误的口号,是一个非常顺理成章的口号。也是一个非正式场合很少有人喊的口号。再次确定自己所效忠的不是个人而是祖国,的确让整个人感受到了很强烈的自我认同感。
“请同志们坐下!”韦泽命令道。轰隆隆的坐下声刚挺,他继续说道:“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晋升大将的同志!”
晋升大将的都是那帮老兄弟,除了柯贡禹这个做军事研究的大将之外,其他老兄弟们在换上大将阶级章后全面退役。新一波起来的上将基本年纪都在四十到五十岁之间,多数都有军校经历。
再接下来就是三十到四十岁之间的中将们,祁睿在中将里面的年龄大概倒数第三。异军突起的年轻人才一点都不少。祁睿换上中将阶级章后,心中非常意外的很平静,甚至有些羞愧。他很清楚自己这个‘摩托化步兵开创者之一’的功劳里面有多少是老爹韦泽的恩赐。单靠祁睿一个人,他必然要经历很久很久的刻苦研究才有可能在这方面有所突破,甚至即便花费巨大的气力也没有突破。
但是祁睿也没有过份的愧疚感,正因为深知光复军的建军史,祁睿很清楚老爹韦泽在里面的绝对主导作用。1853年的时候欧洲用了十几年的刺针击发枪,满清还在用火绳枪。大约四十年后的现在,欧洲想赶上民朝,大概得花十年甚至更多的时间。不管是开国功臣或者是现在这帮‘光复都督府’的同龄人,在依赖韦泽都督方面别无二致。
祁睿参加了选拔委员会,对很多名字和照片有印象。现在光复军全军有大约八百将军,一年后连带退役和其他理由离开部队的大概有一百多名,未来六百多名将军将成为光复军的核心。祁睿和其中相当一部分都见过面,其他的也多有所闻。想到自己也将是离开军队的那批人,而不是留在部队里面继续工作的人,祁睿心里面就一阵阵的不舒服。
授勋仪式是件非常仪式化的活动,个人的意志在里面没有丝毫作用。上午开始授勋,中午一起吃国宴,韦泽和大家亲切握手。有些将军情绪过于激动,祁睿对此早就免疫了。
下午大家自由活动,有些将军已经迫不及待的往家赶,祁睿自己则准备前往北美。他并不需要这么着急的前往北美,但是祁睿觉得留在亚洲也没什么事可做,早走晚走都一样。但是走之前他又前去找老爹韦泽,等屋内没人的时候,祁睿吞吞吐吐的问老爹一个问题,“父亲,我有个朋友……,我有个很喜欢的人,她总是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却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而且她也一直不告诉我。您有办法能让她告诉我么?”
韦泽先是一愣,沉思了片刻后他突然乐了,“是那个叫什么来着?”
“楚雪。”祁睿鼓起勇气说出了心中所爱的名字。
“对对对!楚雪。你前一段是不是去南京见她了?”韦泽继续问。
“是。”祁睿很奇怪老爹怎么知道的。
“人家直接就出来见你了,对吧。”韦泽笑着看着自己的儿子。
“是。”祁睿怀疑老爹派人跟踪自己。
“楚雪已经告诉你了,你还想问什么呢?”韦泽忍不住苦笑。
“她告诉我什么了?”祁睿心虚的问道。这一瞬,他怀疑老爹派遣的调查员窃听了他和楚雪的谈话。
韦泽叹口气,祁睿哪里都不错,就是缺乏唯物主义的精神,经常表现出形而上和唯心主义的倾向。但是自己的儿子却不能不管,韦泽不得不说道:“那姑娘要是不喜欢你,为什么你约人家的时候,人家就跟你出来?如果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大概就是你不知道她爱着你,也许是很深的爱着你。”
不管祁睿说什么,大概都不会比这话更让他震动。韦泽看到自己的儿子打了个大大的寒颤,虽然穿着长袖的军服让韦泽看不到祁睿的手臂,但是祁睿的脖子上明显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祁睿的短发更是根根倒竖。震惊、喜悦、悲伤,种种情绪在祁睿的脸上走马灯般转换,让韦泽看得都觉得有些心疼。
过了好一阵,祁睿突然强烈的反驳起韦泽来,“这……你肯定弄错了。肯定弄错了。”
“哼!唯物主义讲的是实事求是,实事求是大概不考虑语言。我从小就觉得语言对你的影响太大,当然这也不怪你。为了能够尽快的教给你更多东西,我们不得不多用语言来做准确无误的表述。而且我们教给你的也是语言就是为了明确表述而存在的。但是在这个世界上,明确和准确的表述其实不是语言的常态……”韦泽说这话的时候难免有些心虚,世界上从来不存在只有正面影响而没有负面影响的东西,祁睿是个很好的孩子,但是别人对他的期待太高,这种高要求就让祁睿失去了很多机会。就如祁睿年轻的时候没机会去理解女性的言语其实是建立在情绪而并非男性那种‘想象出来的理性’之上的。
韦泽理解到这些的时候已经40多岁,那时候祁睿已经在高中里面为了考大学没日没夜的学习。这让韦泽觉得自己这老爹的教育的确有不足。
祁睿并没有把责任推给老爹的意思,他此时整个人都懵了。听到老爹这一番纯理性的分析,他立刻质问道:“那楚雪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拒绝我?”
韦泽忍不住又微微叹口气,“你的世界里面给你留下过空间么?祁睿,以你的状态,你的目标永远都在未来,你根本没有在当下留下任何东西。我觉得楚雪是个聪明女孩,人家跟着你是要分享现在,而不是为了天知道什么时候能实现的未来。她为什么不告诉你?是因为你根本没有告诉她,你现在能给她什么!”
“现在……”祁睿脸上的不解之情差不多消失了,以他的聪明来讲,思路打开后自然就能明白其中的关节。在遏制不住的痛苦中,祁睿的声音近乎呻吟,“当时……,当时我没办法给她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能做到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实现我的目标。即便是到了现在,我回头一看,我当时所期待的都是错误……”
“祁睿!你弄错了。那是你要的东西,那不是楚雪要的东西。楚雪要的不是升官发财,楚雪要的甚至不是你每天必须和她在一起。楚雪要的只是一件事,你是真的想和她在一起,而且你会为了能和她在一起的事情去努力。”韦泽这么一番数落后,突然觉得自己的儿子真心是个被娇惯坏了的小皇帝,他心中是以自己为中心而努力。不管拥有何等天赋,不管拥有多强的能力,祁睿的世界观有本质性问题。而这个问题就是祁睿能否迈过那道门槛的关键。一个真正的合格领导者都有强烈的意志力,但是这不等于他们会认为自己就是世界的核心。
就在韦泽以为祁睿会继续说些什么傻话的时候,就见祁睿心乱如麻的站起身,居然没忘记自己放在一边的军帽。带上军帽之后他一言不发的离开了韦泽的办公室。
看着儿子的背影,韦泽心里面祈祷着,希望祁睿能够在这样的打击下能够想通关节,获得自身的突破。如果祁睿真的能够在这次深入灵魂的震撼中清醒,韦泽觉得楚雪那孩子对祁睿就真的有无限的价值。谁都不喜欢承受痛苦,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只有触及灵魂的强烈痛苦才有比较小的几率改变一个人。当然,到底是改变向什么方向,韦泽也没有把握。
祁睿脑子里面浑浑噩噩,直到有人突然拉住了祁睿的手臂,祁睿才有些明白过来。然后一辆卡车从他面前驶过,这样的变故让祁睿被吓了一跳。扭头一看,拉住他手臂的是一脸焦虑的警卫员,祁睿悚然的发觉,自己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远。他完全记不清楚从老爹韦泽的办公室离开之后他都干了些什么。
“我们去火车站。”祁睿边说边对焦虑不安的警卫员勉强笑了笑。
去南京的路上祁睿一言不发,和上次那种从战争中解脱出来后的虚脱状态不同。此次的祁睿的精神状态很活泼,而且战争的恐怖记忆已经淡化,那些曾经的美好回忆轻松自如的从记忆库里面一一被回忆出来。
那时候竟然有那么多的美好回忆,祁睿自己都感觉讶异。而印象最模糊的是两人坐在一个小公园的一颗挺粗的树旁,六快石板围着树拼成了一个六边形的石凳,祁睿和楚雪就坐在紧挨着的两块石板上,他们都背靠大树,肩膀挨在一起。皮肤上感觉着楚雪的体温,还有当时温暖的风。鼻腔里面闻到了楚雪身上的香气。祁睿对自己当时说了什么完全记不得,但是那种温暖和宁静的感觉却无比清晰的留在他的回忆里。暖暖的回忆让躺在上铺的忍不住流出了眼泪。这不是痛苦的泪水,而是一种感动的泪水。原来自己也有过如此美好的时光。但是正因为自己的无知……,不,是因为自己的自私而让这一切失去了。
到了南京,警卫员去军校的招待所给祁睿安排住处,祁睿怀着忐忑不安的情绪拨通了楚雪家的电话。在楚雪接电话之前,祁睿心中万分矛盾。他很不希望自己的老爹韦泽说错了,但是他又发觉自己非常期待老爹韦泽说错了。如果老爹韦泽说错了的话,至少能证明祁睿没有犯下那么巨大的错误。
楚雪接电话的声音还是那么的喜悦,根本听不出上次两人糟糕分别的影响。对于祁睿约楚雪出来,楚雪很爽快的同意了。放下电话的时候,祁睿整个人都呆住了。老爹韦泽从没见过楚雪,对于楚雪的了解完全是源自祁睿的叙述。为啥老爹对楚雪的判断远比祁睿准确的多。难道真的是祁睿错了么?
还是老地方,几个月没见楚雪瘦了不少,有些恢复以前少女时代的纤细味道。祁睿先说了句“上次对不起……”
楚雪摇摇头,“别说了,祁睿。我可不是为了不高兴才和你见面的。”
祁睿心往下一沉,很多事情已经不用再说。事实已经证明老爹韦泽的判断。楚雪叹口气,“我们还去上次那家店坐坐吧。不过我不想吃饭,就去喝杯茶好了。”
走在路上,太多人对这两人投注以各种目光。祁睿心里面苦闷,完全不在意。楚雪也不在意,她笑道:“我看报纸了,你用的是祁睿的名字对吧。”
“对,我用了祁睿的名字。没能在30岁前当上中将,我好像吹牛了呢。”祁睿叹道。
楚雪露出了让祁睿觉得极为温暖的笑容,“放心。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那个初中男生,我不觉得你有三十岁。我觉得你就是那个十三岁的家伙。”
祁睿忍不住想辩解两句,可他除了苦笑之外竟然说不出话来。如果不是旁边有人,祁睿其实怀疑自己会鼻子一酸红了眼圈也说不定。因为此时他的鼻子已经有种微微发酸前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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