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弃忧不等细想，突然间，季瓷扭头望向自己。

    那双深邃眼神，殷弃忧看不明白。

    也与他的年纪不符……他看着比现实世界的季瓷还要小，可殷弃忧的印象中，从来没见过季瓷这样的眼睛。

    没有一丝光亮。

    “季瓷？”殷弃忧不确定地喊了一声。

    下一秒，世界晃动，玻璃破碎的声音刺激耳膜，殷弃忧脚下落空，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向下坠落。

    殷弃忧紧闭双眼，想象中摔地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她试探地掀起眼皮，发现自己居然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

    这是……？

    “你笑什么！”

    “我笑，你要死了。”

    “那你也要跟我陪葬！！！”

    铁熊这句话刚吼完，下一秒，白光闪过，他狰狞表情的头颅掉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在殷弃忧脚边半米的地方，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给挡住。

    殷弃忧伸出手，摸到一片透明屏障，破不开。

    于是她抬起头，看着那本不该出现在故事里的季瓷走向‘殷弃忧’。

    ‘殷弃忧’神色恍惚：“季瓷，你来了？”

    季瓷：“是我。”

    他再一次把狼狈不堪的人儿拥入怀中。

    这让主人公殷弃忧有点轻微不爽，都不是说什么，她知道自己的自尊心很强，更何况是如此伤疤。

    接二连三在季瓷面前暴露出来，让殷弃忧有点炸毛。

    “他们都死了……”

    “我知道，”听见怀中人气若游丝的声音，季瓷表情未动，只是道，“我会救你，会救他们的。”

    ‘殷弃忧’：“你怎么救他们。”

    殷弃忧：“你如何救我们？”

    回答两人的，是再一次的世界破碎，无数尖锐的菱片自下而上悬浮，仿若倒流的沙漏。

    殷弃忧一个晃眼，又出现在了另一个场景之中。

    鹰嘴被怪物抓住脖子，这是这次不等怪物动手，季瓷便出现杀了他们，成功救下了欧阳茜。

    看着欧阳茜不可置信的眼神，殷弃忧终于知道季瓷想做什么了。

    他想重选人生，重选，他们的人生。

    但作为希望小学的优秀学生，特遣队一员，季瓷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过去是无法被改变的。

    你怎么知道，你现在所做的，不是应该被改变过的呢。

    但……殷弃忧看向他，能感觉到季瓷身上那与众不同的气息。

    他或许真的可以改变。

    可代价太大，殷弃忧想。

    就像一把达摩克斯之剑悬挂在季瓷的头上，等待着为他行刑。

    殷弃忧没有说话，世界却再次崩塌。

    这次，当鹰嘴推孟乐籽出去的时候，怪物尖利的喙并没有刺穿孟乐籽的心脏，而是撞在冰冷的君子剑上。

    “季瓷，你终于来了！”孟乐籽擦了一把脸上的血，笑容灿烂，“我就知道你不会放弃我们的！”

    季瓷没有说话，只是用平静的目光看着他。

    好像谁都没有发现，这个季瓷，已经长大了那么多。

    殷弃忧持续往下坠落——

    “天哪季瓷还好你来得及时，不然我就要死了！”贝尔从死门关口走回一遭，忙舒着气。

    “……”

    “季瓷？”刚觉醒的殷弃忧回神，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微微一愣。

    “……”

    “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缠的这些藤蔓，还是季瓷你细心，我们赶紧去找孟乐籽他们吧！”贝尔看着被季瓷切成两半的鹰嘴，拍了拍胸口。

    “……”

    易舟沉刚推开殷弃忧这边和这些人同归于尽，转头就发现那两人只剩下半截身体，远处的季瓷利落收刀。

    “……”

    殷弃忧静静看着这一切，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终于回到故事的最初线。

    “老人家，你没事吧！”

    “哎呦，我的脚好像骨折了，好孩子，过来帮帮我吧！”

    “不太对劲……”

    “我看你呀，是草木皆兵……”

    季瓷提着血迹斑斑的剑从殷弃忧面前走过，那张俊朗的脸上此时却呈现出诡异的扭曲。

    殷弃忧听见他低喃的声音：“最后一次了。”

    最后一次，他就能重选人生！

    每走一步，季瓷都能感觉到有千斤重压在脚下，似乎有几百只手拉扯着他。

    可他已经无法回头，无法放弃，哪怕需要付出昂贵代价——

    一张白色面具凭空浮现在季瓷的脸上，每靠近一点，面具便会出现一点裂痕。

    很快，他的半张脸已经是裂迹斑斑，右眼处的面具更是已经掉落，露出漆黑瞳孔。

    季瓷的眼里只有那五个人。

    身上的疼痛似乎要把他撕裂，可他已是全然不顾。

    直到他听见一道很轻的叹息声从远处传来。

    “咔嚓咔嚓。”

    无形的屏障在强大攻势下四分五裂，有一人踏空而来。

    她道：“停下。”

    季瓷整个人定在原地，他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只有一双眼珠能够转动。

    没让季瓷惊愕太久，那人从身后靠近，走到他的侧边。

    熟悉的容颜。

    季瓷瞳孔之中倒映出少女的白发，心跳声一阵阵重重地落在耳边，难以言诉这一瞬间的感受。

    “季瓷。”少女开口了，比记忆中的清灵多了几分惆怅。

    “你是怎么进来的。”殷弃忧问他。

    季瓷只是看着她。

    殷弃忧扬眉：“说话，我可不知道我还能封住人的嘴。”

    “我，”季瓷像被农场主压迫的仆人，小声道，“劈开了门中世界。”

    原来是那次。殷弃忧知道了大概。

    “弃忧，你不是还在昏迷中吗，你醒了？”季瓷小心翼翼地问。

    殷弃忧没回答他，反问：“我睡多久了？”

    季瓷：“一年了……”

    已经过了医生说的最后存活日期，这把季瓷急得劈门。

    殷弃忧手指微微蜷缩起，便是有些生气起来：“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黑洞安全守则》你都全白背了吗！”

    “我只是想救你……”季瓷怔怔道。

    “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了。”季瓷的视线落在远处那五个人身上，空洞的眼眶里流出血泪。

    “我一定会救你的——”

    “咔嚓。”

    面具碎片哗啦掉了一地，殷弃忧看着他面具下的脸上，也是裂痕。

    跟即将破碎的瓷器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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