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立功一边啃鸡腿一边点头，“喂猪累，可不给我饿疯了咋的？

    哎，我想起来了，我刚喂完猪没洗手，我不在乎，你们不嫌弃吧？”

    刘复之啪一下将筷子拍在桌上，“你个疯婆子，给我滚出去！”

    “为啥？”陈立功笑着看着他，“打苏省的时候，我和司令军长都能在一桌吃饭，你刘副师长难道比司令和军长地位还高？”

    刘复之横眉立目，“你少拿司令和军长压我，十二师现在归我管。

    你有本事就别在我手下做事，不然你就给我乖乖喂猪去。

    小心老子一个不高兴，猪都不给你喂，你就得老老实实退伍，回家生孩子去！”

    陈立功冷笑一声，三下五除二的啃完一只鸡腿，对刘复之道：“你少吓唬我，救国军又不是你家开的。我就问你一句话，是不是不让我吃饭？”

    “是，怎么样？”

    “好。”陈立功点了点头，猛地站起来，双手用力一掀，桌上六个菜连带酒杯，全被她掀了过去。

    正对面的刘复之被砸了个正着，他手里握着啃了一半的鸡爪，没来得及躲，一桌子的汤汤水水结结实实的扣在了他身上。

    他一脸懵逼的摘下脑袋上的蘑菇，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牙缝里蹦出几个字：“陈！立！功！”

    陈立功转身就往屋外跑，旁边两个参谋反应过来，赶紧拿手帕给他擦脸。

    刘复之正怒不可遏，忽听外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刘复之，你给我滚出来！”

    刘复之气得晕头转向，顾不得一身一头的酒菜，急忙趿上鞋，嘴里念叨着：“我非毙了这个娘们儿不可！”

    他边往外走边应声，“谁在喊老子？”

    一推开门，只见乌压压站了半院子的人。

    正当中放了一把椅子，总司令洛九正坐在那儿，对着他怒目而视，“我。”

    刘复之惊慌的擦了把脸，一立正鞋飞了出去，他也顾不得捡，急忙敬礼：“司令，卑职不知司令驾到，有失远迎，请司令责罚。”

    洛九冷哼一声，“你倒是会避重就轻，你以为需要责罚你的就这一件事吗？”

    刘复之瞥了眼站在她身旁的陈立功，“报告司令，我不知道陈团长怎么跟您说的，这其中可能有所误会。

    让她喂猪是响应军里的号召，猪崽金贵，我们男的粗手大脚的，怕照顾不好。”

    “放屁！”洛九听见这话就怒火中烧，“不会照顾就学，谁生下来就会养猪？

    刘复之啊刘复之，你可真是个人才。老娘千辛万苦，才把女人带上战场。

    你倒好，仗还没打完，就卸磨杀驴，把她们赶到猪圈去，赶到厨房去。

    你是人吗？你配当人吗？”

    刘复之垂下头，不敢吭声，两个参谋畏畏缩缩跟在他身后，站在那儿一块挨骂。

    洛九真想过去抽他几巴掌，看他那个狼狈样儿，都怕沾了自己一手的油。

    她从旁边一个战士手里借过马鞭，狠狠地抽了他一鞭子。

    啪一声，刘复之疼的脸皱得跟抹布似的，一点也不敢躲。

    “司令，我知道错了。”

    “错在哪了？”

    “女战士金贵，不该让她们去喂猪做饭。”

    啪啪，又是两鞭子，刘复之裤子上立刻渗出两条血道子。

    可福宝看着还是不解气，她走过来，低声道：“司令，我来打。”

    啪！

    福宝一鞭子下去，刘复之哀嚎一声，站立不住，噗通摔倒在地上。

    连旁边两个参谋被鞭尾甩到，也疼得抱着胳膊腿儿缩成一团。

    洛九继续道：“看来你根本不知道，你错在哪里。

    不是女人不能喂猪，也不是男人不能喂猪，而是你为什么只让女人去喂猪？

    你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她是什么人物？

    陈立功参军当天就随军打仗，打镇江她拿了一等功，是全军挂号的战斗英雄。

    瑛租界白刃战，她一人杀了十四个洋鬼子，胳膊上中了一刀，骨头都露出来了，给他看！”

    刘复之抬起头，只见陈立功红着眼圈走到他面前，她扯掉粘了猪食的套袖，撸起袖子，一条二十厘米长的伤疤狰狞的出现在他面前。

    刘复之不敢直视那可怖的伤口，心虚的转过头去。

    洛九愤然道：“你寸功未建，做副师长，是因为池进昌的保举和力荐。

    他说你在讲武堂成绩优异，是个做指挥的好苗子。

    我看他瞎了眼，推举了你这么一个眼里容不得人的妒夫。

    你让战斗英雄去喂猪，你把全师的女战士都赶去喂猪做饭，下一步是不是把她们的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说她们只会喂猪做饭？”

    刘复之忙道：“卑职不敢！”

    啪！福宝又抽了他一鞭子。

    刘复之疼得在地上扭曲，“司令饶命，卑职知道错了，一定立刻改正。”

    洛九瞪了他一眼，她指着墙上的大字标语，“那上面第一行写着什么？给我读！”

    刘复之转头看向墙上鲜红的大字，“男女平等。”

    洛九问：“你做到了吗？”

    刘复之狡辩道：“卑职只在喂猪这一件事情上，安排得不够周到，并没有歧视妇女啊。”

    洛九懒得跟他掰扯，直接把沈芝手里的名单丢到他面前，“军里让申报优秀军官进修名额，你申报了八个人，一个女人都没有。

    你们师，有七人因作战英勇受到过全军嘉奖，其中有四个女人。可你一个都没报，你报的都是什么人？”

    朱明淑凑上前看了眼名单，“报告司令，他报的都是平常和他关系好的，还有经常陪他一起喝酒的。”

    洛九点了点头，“好好好，刘复之。

    你连救国军最基本的要求都做不到，不仅不配当副师长，连军人都不配当了。

    还有你们两个，身为参谋，不能及时纠正长官的错误决策，还跟他大白天一起喝酒？

    你们两个立即撤职，降为士兵，从今天开始，负责猪场的所有猪，没有我的命令，永远不许调任。

    死一只猪，你们就要挨五十军棍，我偏要看看你们到底有多粗的手脚，敢把猪养死。”

    那两个人连忙退到一旁，刘复之见状忙恳求道：“司令，让我也去喂猪吧，我肯定好好学习喂猪！”

    “你？”洛九冷笑一声，“哪有这么好的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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