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晚上十点半，舒望与颜君汐踩着厚厚的积雪走在回花坊的路上。

    街道上有人唱歌，有人相爱，路边一个舞厅里播放着音乐，里面跳舞的人身姿优雅。

    舒望突然掂起了颜君汐的一只手，高高举着，后者疑惑地看向他，又看了看路旁，立刻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撇撇嘴，配合地踮起脚尖，以被举起的那一只手为中心，转了个圈，二人一进一退，脚下积雪飞溅，他们动作生疏，毫无章法，滑稽可笑。

    可他们却很开心，这种感觉不像是在走夜路，说跳舞也算不上，像是在......铭记。

    ————

    时间十一点半，还有半个小时，新年的钟声就要敲响。

    颜君汐的卧室，窗边，二人搬了两把椅子靠在一起，像这些日子这些夜晚一样，以言语诉心声，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十一点三十五。

    “一屋子的花，四季，你是怎么想到的？”

    “浪漫吧？”

    “不浪漫。”

    “你就不能诚实一点嘛！”

    “我说浪漫你会很高兴吗？”

    “会的。”

    “超级浪漫，但比起你和我告白的那一刻，差那么一丢丢。”

    十一点四十五。

    “喂喂，我现在心里有点紧张，真的要跨年了诶。”

    “又不是第一次跨年，你紧张什么？”

    “可是这是第一次和汐汐一起过啊。”

    “再这样叫我，信不信我打你。”

    “你舍得吗？”

    “舍得。”

    “我要哭啦......”

    “随便你......”

    十一点五十五。

    “还有最后五分钟。”

    “嗯，我也有点紧张了。”

    “哈哈，果然，我都知道你刚才是装的。”

    “你还说出来！”

    “哎呦喂，你偷袭我......”

    还剩最后一分钟的时候，舒望突然想到了一件大事。

    “遭了，把这件事忘了！”

    他急忙站起身，回了自己房间一趟，在距离钟声敲响还有三十秒的时候赶了回来，手上多了两个布偶。

    他将小汐汐和小月儿放在窗台上，让两个小人紧紧贴在一起，这才重新安稳坐了回去。

    两个布偶就像是缩小版的他们，相依偎在一起，看起来和他们一样幸福。

    还有五秒，二人双手合十。

    舒望许愿:“小汐汐要开开心心的。”

    颜君汐也许愿:“小月儿也要开开心心的。”

    指针在刻度盘上转完了一圈，十二点到，这一年结束了。

    “新年快乐。”舒望说。

    “新年快乐。”颜君汐说。

    二人侧身相坐，不自觉的握紧了对方的手，顾盼流转间四目相对，眼波横似水，眉峰聚似山。

    两只小鹿撞破了心，二人都红着脸，呼吸急促，舒望眼也不眨，定定瞧着她，她的眼神变得困酣，欲开还闭。

    舒望想到了什么，学着她的样子，贴了贴她的额头，轻声呢喃着:“汐汐......”

    下一秒，在夜空最大最绚丽的一朵烟花绽放刹那，以漫天的火光和飘着雪的夜空为背景，光影变化间，一人俯身一人仰头，两唇相印。

    舒望心里想着，原来亲亲是这种感觉，她的嘴巴好凉好软，有种飘飘欲仙的意味，我要不要像小说里写的那样伸一下舌头啊，可是颜姑娘她会不会介意，该死，早知道提前问一下了，现在我也不敢乱下决定啊......

    许久后，二人分开，深情对视，眼神交错迷离。

    舒望仿佛意犹未尽，表情呆呆，吞吞吐吐道:“还，还想亲。”

    颜君汐皱了皱眉，笑着说:“不给亲了。”

    舒望便耷拉着脑袋，可怜兮兮。

    蓦然间，颜君汐一个偷袭，飞快地朝他嘴角印了一下，又快速移开，而后笑眯眯地扭过头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舒望迷迷糊糊，下一秒，竟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

    颜君汐注意到他这个举动之后眉头紧锁，冷不丁来了一句:“变态。”

    舒望却一点也不在意，脸上带着没心没肺的笑，挪动着屁股往她那边坐了坐。

    颜君汐便挪动屁股离他远些，舒望又近些，她又远些。

    亲过之后，二人反倒变得扭扭捏捏，笨手笨脚。

    “哎呀你都把我挤掉了，往你那边坐！”

    “那你别动啊，这样咱俩不就越挨越近了......”

    到了最后，颜君汐把自己的腿搭在舒望的双膝上，横然而坐，外面烟火喧天，二人把窗户打开，风一吹，雪花飘了进来。

    颜君汐拉着长音小声喊道:“哇啊——好漂亮啊——！”

    她伸出双手，使劲挥舞。

    火光映照下不经意间，舒望注意到她脸上带有两道细细的泪痕。

    她因为刚才想到了什么，一个恍惚眼泪就流了出来。是故事的开头，初秋的夜晚，天上地下都是雨，雨水汇聚成小溪在路面上爬动，黑暗的巷弄，两个人的殴打，身体上的伤痕。

    小时候看过电影，她也幻想着有这样一个片段，幻想着自己的意中人在危难关头会不顾一切来救自己，以现在看从前，他好像确实来了，只不过他没有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

    钢管落下的前一刻，少年冲进巷弄，只是拿着一把黑色雨伞，当做武器死死护着她。之后又递给她一份蛋炒饭......还是加了个蛋的。

    那时自己会不会就倾心了呢，如果是那样，她希望再有下一次，像这样的时候。不管他是骑白马还是骑黑驴，一骑绝尘如闪电般再度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就让自己一下子喜欢上对方，不管未来，不管会不会扭到脚不管会不会摔断腿，她都一跃而之跨上他的马背驴背，从此也不再纠结，也不害怕忧愁。

    后来她的希望实现了，只不过对方没有骑白马，可骑的也不是什么黑驴，而是粉色的小电驴，在她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一路突突突顶着刀割般的寒风，抽着鼻涕跑到医院的人。

    她便这样想着，将一只手伸出窗外，她的眼神呆滞，低声细语喃喃着:“这样的小月儿很英雄，我喜欢有小月儿陪着的这个冬天，这个雪夜很温暖，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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