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一个人什么感觉？”江声继续问。

    舒望愣了一下，而后指着一旁的雨天，与他说道:“喜欢一个人，她看你的时候，她的眼睛就是这烟雨，不喜欢一个人......她狗屁都不是！”

    江声沉默不语，舒望继续问。

    “所以你喜欢柳溪吗？”

    “喜欢。”

    “有多喜欢？”

    “从小大的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那你现在就去啊，咱们不都说好了，该出手时就出手，该搅黄咱就给他搅黄！”

    “可是，我和她表白她万一不喜欢我......”

    “老江！！”舒望打断他，心急如焚。

    “你就一直想着她不喜欢你，就不会想一想......她万一是喜欢你的呢？”

    “你都不在乎年龄了，柳溪你不了解她？她会在乎吗？”

    “你就没有想过，她万一也是喜欢你的呢？”

    江声顿时吃了个瘪，嚅嚅喏喏。

    “你要事事如此，那你可以想想，你现在不去，以后柳溪嫁给别人了，有孩子了，到时候她的孩子见你喊你一声江声哥哥，江声叔叔你才满意吗，到时候你再后悔，有什么用？喝点臭酒，哭哭啼啼，与别人说自己后悔了，说自己的青春多么多么遗憾，搞得自己多深情一样，其实就是个怂包，胆小鬼，懦夫......”

    舒望情绪有些激动，话说的难听了点，这家伙都到临门一脚了突然来这死出。

    “是叫江声爸爸还是叫江声叔叔，你自己决定。”舒望最后又笑着补充了一句。

    下一刻，江声义无反顾，冲进雨里。

    “老江，等一下！”

    舒望又叫住了他，笑容灿烂，与那个背影说道:

    “与喜欢的女孩说话，要......

    ......要温柔一些，不能吊儿郎当，要说真心话，好话，说些承诺，也要说些情话。”

    几秒钟后，雨幕中的背影缓缓抬起一只手，比了个oK的姿势。

    ............

    店门前，男方一直拉着柳溪的手，柳溪表情有些为难，她的眼神越来越落寞。

    这时，蓦然间一个身影从雨中冲出来，一把甩开男人的手臂，把柳溪拉在身后。

    “你是......”

    男方愣愣地看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冲出来的少年，唯有柳溪，一双宝石般清澈的眼睛逐渐变得红润。

    “啊......！”

    下一刻，江声什么也没说，一个弯腰，抱起柳溪的双腿，将她扛在肩膀上，斜着眼不屑看了那个男的一眼，而后扛着柳溪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柳溪没有丝毫反抗，默默趴在他肩膀上，低垂着眼帘看着地面上流淌的小溪，只是渐渐开始瘪起嘴，视线模糊，泪水一下子从眼底里漫了出来，用尽全身力气使劲拍了一下他的后背，眼含热泪，嗓音尖锐哭喊道:“没吃饭啊你，走快点！”

    江声此刻也红了眼睛，使劲儿忍住不让自己哭，风雨中一路小跑起来，逐渐消失在长街尽头。

    男方一脸懵逼站在原地，躲在远处偷看舒望也是一脸懵逼，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

    而后舒望急忙跑过去，与男方说道:“那个，大哥啊，不好意思哈，我们是柳溪姐的朋友，今天还有事就先走了哈......”

    “不是，这什么情况啊？！”男方此时脸上的表情相当精彩。

    舒望也懒得搭理他，顺手拿起桌上的一罐啤酒递给他，“那个，你想不开的话自己喝点酒慢慢想啊，我也先走了！”

    说完这一句后舒望就打着伞，走进雨幕里，只剩男方一人拿着啤酒，站在店门口，这时店里面的背景音乐突然响起:

    “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暖暖的眼泪跟寒雨混成一块......”

    “不是......你说清楚，怎么回事？”男方喊道，回应他的只有悲伤的背景音乐，和淅沥沥的雨声。

    “这亲还相不相了？！”

    “不可理喻！”

    “fuck fuck！”

    ————

    雨势逐渐变得有些大，江声扛着柳溪，跑到一处公园附近，来到一处亮着灯的花店门前，花店对门是一大片的荷花池，水中荷花亭亭玉立，雨天更显静谧安恬。

    江声小心翼翼把柳溪放下来，二人坐在花店屋檐下的两把椅子上，

    她看着他，他看着她。

    江声张了张嘴，又闭上，喉咙轻颤，而后使劲抿起嘴，伸出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把被雨水临时粘在脸上的湿发细心拢好，露出美丽动人的脸颊。

    柳溪满脸委屈，泪水盈盈。

    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她裹了裹身上的外套，静静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少年，眼神温柔，轻声问道:“你什么时候来洛城的？”

    江声挠挠头，笑道:“昨天晚上，你给我发消息的时候，其实已经在酒店里面了。”

    柳溪紧咬着嘴唇，不说话。

    紧随而来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江声低下头去，两只手交叉不停揉来揉去，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说些什么，表白什么的。

    思忖片刻，又在心里默念几遍，他终于抬起头吞吞吐吐道:“我想问，关于谈恋爱，你......你在不在乎年龄这方面啊？”

    柳溪闻言，一下子红了脸，她很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也猜到接下来可能要发生什么，只不过依然看着他，害羞道:“不，不在乎啊，你要说什么？”

    “我喜欢你。”

    “啊？”

    “我喜欢你，柳溪。”

    江声忽然就提高了音量，两只手紧紧抓着她的胳膊，二人四目相对。

    一旁的花店里面春暖花开，四季如春，放着王菲和陈奕迅的《因为爱情》，花店的女老板看着门口二人，笑容慈祥。右侧的长街大雨磅礴，行人匆匆，荷花池泛起雾气。

    这一瞬间，江声忽然就明白了舒望说的话。是啊！喜欢之人，她的眼睛就像是这烟雨那样好看，甚至比这烟雨还要好看。光阻变化，雨天也变得温柔，而他们之间的对视好像是永恒的。

    柳溪红着脸，使劲抽着鼻子，从昨天晚上到现在的不满和委屈全部释放出来，抬起手臂，不断擦着眼泪，哽咽道:“可是，我都已经二十七了啊......”

    她虽然嘴上说着不在乎，可是心里面还是很在乎。

    平时一向强势的柳溪，从来没有见过她现在这个样子，江声有些慌不择路，一手揉着她的脑袋，笑着安慰道:“害，这算啥，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咱永远刚满十八岁！”

    柳溪听到这句话，心里莫名有股恼火，皱着两条眉毛气呼呼看着他，下一秒，猝不及防撞到他怀里。

    “你个怂包......！！”

    “你知不知道，我昨天晚上一直在等你啊，我也不知道在等什么，反正就是在等你......”

    “你知不知道，我要相亲，但是看到你发消息说一个人在家没事干，还要我给你推荐什么破剧，我那一瞬间整个人都要碎掉了啊，你是驴啊你，怎么那么蠢啊......”

    “你知不知道，当我在餐厅里发现你来的那一刻，我心里面有多高兴多开心，你个怂包还有不怂的时候啊，你要来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你今天要是不来，我以后可能就嫁给那个男的了......”

    “到时候，你就使劲儿哭吧你......”

    柳溪一边哭喊着一边使劲捶打江声的胸口，直到最后，泣不成声，头抵在他的胸口，没了力气。

    下一刻，江声猛然捧起她的脸颊，低头吻了上去。

    “唔......唔......”

    柳溪满脸泪水，眼神朦胧，呜呜两声过后逐渐安稳下来，闭上眼睛。

    许久后，二人轻轻松开，江声仍是看着她的眼睛，缓缓说道:“柳溪，我喜欢你，虽然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可能是我喝醉了，你揉着我的脑袋安慰我，送我回宿舍，也可能是我上次把你弄哭了，对不起，其实你哭泣的样子很可爱......也可能是你摔断腿，我照顾你的那段时间。总之......总之会说服我父母，也会让你的父母认可我，我会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在不远的未来，我江声，要让柳溪心甘情愿的把这一辈子交给我！”

    柳溪红着眼睛，肩膀颤抖，喃喃道:“你......你一直叫我老女人，你不嫌弃我老了啊？”

    “怎么会，我那都是开玩笑的，你看，我现在十九，你二十七，不就八岁嘛，咱俩怎么不得活个七八十岁？这样想想，我们未来还有好多年月啊！几十年诶，在这一连串长远日子里，我会永远对你好，永远喜欢你的！”

    江声说完，下一秒柳溪猛然凑上前去，吻上了他的嘴唇，两行热泪从脸颊滑落，手指从他掌心划过，紧紧握住。

    二人再次分开之后，江声想到了什么，忽然就站起身，跑进了一旁的花店。

    柳溪抱着自己的身体，轻抿嘴唇，默默坐在原地等他。

    不一会儿，江声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束深红色的玫瑰花，用装风铃草的袋子装着。

    他重新坐到柳溪面前，握紧她的手，把玫瑰花递到她面前，轻声说道:“送你，我喜欢你。”

    柳溪缓缓接过，放在胸前，视若珍宝，低头看着一朵朵红艳似血的玫瑰。江声从她的眼睛里看到红色的花朵和雨中的世界，两种颜色交汇让人想到保加利亚山谷遍野织锦般的玫瑰花田。

    “接下来你要怎么办啊？”柳溪忽然抬起头，扑闪着眼睛问他。

    江声想了想，轻声说道:“应该是回酒店吧，毕竟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不过你那里......”

    柳溪忽然站起身，一双水润眼眸脉脉含情看着他，眼神坚定道:“我今天不想回家，你带我回酒店吧！”

    “累死了，这破高跟鞋，谁爱穿谁穿！”柳溪扶着江声的肩膀，干脆利落把脚上的高跟鞋脱去，拎在手里，用力朝雨中一扔。

    水晶高跟鞋在雨幕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后，孤零零躺在无人问津的雨中长街里。

    最后的最后，柳溪一人撑着伞，光着脚，江声背着她，二人走在一直不停歇的雨中，脚步缓慢。

    好像这一次来洛城，这场雨从来就没有停下来。

    柳溪趴在他耳边轻声呢喃道:“我也喜欢你。”

    江声开心道:“我知道啊。”

    “那我也要说......”柳溪笑眯起眼，趴在他背上，把头埋底。

    雨不会一直下，但一直有雨下，那个春天的故事，就在这场雨里结束吧。

    舒望一人撑伞默默跟在这两个家伙身后，隔着细细密密的雨幕，只能窥见到一个背影，后低声细语喃喃道:“老江，现在你还会觉得，世间男女情爱，都是小事吗？”

    柳外轻雷溪上雨，雨声滴碎荷声。

    江声，总有一天要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让柳溪光明正大，心甘情愿嫁给他。

    一人撑伞两人行，从此溪流入江海。

    柳溪，江声。

    要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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