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开面红耳赤的抽出佩刀砍着锁链，“你等着，我这就进去弄死你！”

    陆紫林打了个哈欠，靠在墙壁上好整以暇的望着他。

    纪明开折腾了半天，锁链上也只是多了几道痕迹罢了。

    他气的将佩刀掷出去，大刀哐啷啷的在地缝中摇摆。

    陆紫林不厚道的笑出声来。

    纪明开迅速回头恶狠狠地盯着他，刑房恰巧传来了若有似无的闷哼声。

    只见他眉毛一挑，不怀好意地对着陆紫林说道，“我治不了你，总有别人能治你，你等着吧，我定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陆紫林听出他言语中的威胁，脸色微变，强忍着没有出声。

    纪明开熟门熟路的跑到刑房外，男人痛哼的声音慢慢清晰起来。

    他推开门进去，那蒙面人此刻正被单吊着，呈一个反着的‘大’字型模样，脸上血迹斑斑，浑身上下却不见伤痕。

    谭呈宏有些纳闷的看向他，“你进来做什么？对这个行当有兴趣？”

    “他不是刺客吗？怎么挨打还喊疼呢？”纪明开没回答他的话，反而凑近了那犯人，“我以为他们这种人都和书里写的一样，怎么打骂都不会发出一点儿声音。”

    “那是因为他下巴被卸了。”谭呈宏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根银针，“而且，你被这玩意穿耳，你疼不疼？”

    “拿银针扎耳朵？！”纪明开迅速后退，惶恐不安道，“你不怕把他扎聋了？要是他成了个聋子，咱们不是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反正现在也没问出来不是？”谭呈宏无所谓的继续手上的动作，只见那根银针缓缓的从耳蜗处扎进去，又缓慢的拔出来，如此几次，看着都让人毛骨悚然。

    “行，行吧。”纪明开呐呐道。

    “你到底来干嘛的？”谭呈宏不耐烦道，“我还忙着呢，你又不帮忙。”

    “帮忙？”纪明开如梦初醒，一跟头站起来，“对！我是来找你帮忙的！”

    “哟，”谭呈宏语气促狭，“什么事儿能让您开金口啊，说来听听。”

    “我想让你审审陆紫林，”纪明开脸色纠结，“也不会太狠，最好能让他生不如死，悔不当初！”

    “这个事儿啊，没问题！”谭呈宏见银针对犯人没什么作用，从身后摸出来几根竹签，“还看呢？小孩看多了小心晚上睡不着，回去吧！”

    “我不是小孩！”纪明开嘴里喊的硬气，但看着谭呈宏那副诡异的面容，慌不择路的跑了出去。

    “啊！”

    急促又痛苦的哀叫。

    纪明开甚至还没有走出去几步，因此他认出来这就是那个蒙面人的声音。

    再回想起谭呈宏刚刚手上拿的竹签子，他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脚下加快速度。

    迎着夜色，纪明开从苏连生家里接回了阿若，兄妹俩一路沉默着回到家，第一件事是给纪母和纪父上一柱香。

    谭呈宏办事儿利落，第二日再见到陆紫林时，他果然又恢复了之前那个半死不活的模样。

    纪明开心里涌现出一种报复的快感，他得意洋洋地跑过去，“陆紫林！生不如死的滋味好受吗？”

    陆紫林背着身体，紧紧靠着墙角，也不说话也不动。

    纪明开差点儿以为他死了，“你不会真死了吧？你死了你娘怎么办？”

    “呵，”良久后，陆紫林冷笑出声，“呵呵呵呵呵，我娘？你还记得我有个老娘啊？我还以为我这种平民百姓都不配有亲娘！”

    “你让谭呈宏死命折腾我的时候，怎么不提我还有老娘呢？”陆紫林转过身，幽怨地看着纪明开。

    他的脸上已全然不复昨夜那般洁净，沟沟壑壑的伤痕纵横交错，额前布满了细密的针眼，就连左边的眼窝也在往外渗血，看起来骇人极了。

    纪明开愣在原地反应了一会儿，“不是你这个人怎么不讲道理呢？是你自己非要跑到县衙里污蔑我杀人灭口，也是因为你，我老娘才会病重去世，怎么到你嘴里都成了我仗势欺人，拿你不当人看了呢？？”

    “我不说，你们就不会查吗？”陆紫林歪着头，尽力的用还能看清楚的右眼盯着纪明开，“等你们查出来，我终究还是难逃一死啊！既然如此，我为何不博上一博？”

    “可你输了。”纪明开蹲下身与他平视，“陆紫林，你为什么没有跑回去，带着你老娘一起离开，为什么要在这里逗留？”

    “我是输了。”陆紫林似乎有些沮丧，他费力的缩起身体，不再看纪明开，“输了，就该死。”

    纪明开没开口，耐心的等待着他的答案，可回应他的，只有无尽的沉默。

    “你的亲娘，至今还盼着你回家。”他眼神有些怀念，“你现在马上就要死了，这就注定你们母子俩，此生再不能相见。”

    陆紫林倏地痛哭失声。

    “你明明已经可以回家了，可你却转头反咬我一口，”纪明开叹了口气，“难道真的如你所说，你只是为了赌一把而已？”

    “可你我心里都清楚，若如你所说一般，你应该早早的回到家里，销毁证据，然后逃跑。”

    “而不是待在原地等死。”纪明开站起身，“除非，你只是被人临时抓出来的壮丁。”

    陆紫林依旧不为所动。

    “你好自为之吧，”纪明开耐心告磬，转身离去。

    他去了黄师傅那处，最后一次看了看小翠的尸首。

    黄师傅对他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这姑娘的尸身放的太久，找个好地方，把她安葬了吧。”

    纪明开垂着头，“多谢黄师傅对她的照顾。”

    小翠身上那些不符合的年龄的钗环尽数被卸掉，脸上五颜六色的妆容也被擦去。

    她原本平凡的样貌显露出来，平直的眉毛，圆弧形的眼睛，有些塌的鼻子，略厚的嘴唇，只瞧着她那张脸，就知道她是个亲和温顺的姑娘。

    这些也都是因为黄师傅心细，愿意花时间为小翠整理仪容。

    因此，纪明开心中感念黄师傅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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